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谈什么?你问苗岩峰吧。”
“我也说不清在谈什么。”
“他说不清楚,我也说不清楚。”韩玉娟突然顽皮地说。
魏可凡不解地嘀咕:“你们这是搞什么鬼?”
两人对视了一眼,笑着低头不语。
送走了苗岩峰和魏可凡,韩玉娟走回家,悄悄打开房门。听见动静,韩母拉开里屋的灯走出来:“玉娟,今天这事儿怪妈没跟你打个招呼。可妈也不知道,你李阿姨会今天就把人带到咱家呀。”
“妈,别提他了。”玉娟边换衣服边不耐烦地回答,她知道母亲一开口,保准就会搬出“你老大不小,也该找对象了”诸如此类的说辞。唉,不知道等将来自己老了,是不是也会这样不厌其烦地絮叨儿女呢?玉娟一边听母亲重复那些话,一边想。
“我看那个唐医生条件就不错,大学毕业刚分到咱们厂医务室当大夫,比你爸他们整天满身油渍麻花强多了。你注意看了没有,人还是蛮精神的……”说着,韩母又拿起桌子上的照片,“你好好看看……”
韩玉娟没接照片,反而紧紧地抱住母亲,调皮地说:“妈,我自己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说完也不给韩母继续苦口婆心的机会,飞快地跑进自己的屋子,关上了房门。
“这孩子……”韩母手中拿着照片,望着女儿的房间,脸上露出疼爱的笑容。
从办公室的窗户看出去,外面的阳光分外灿烂,不过苗岩峰却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一旦走进这个空间,他脑海里除了坦克还是坦克。外人看来枯燥乏味的世界,对他而言,却占据着生命中分量最重的位置。为了能让我们的新中国早日制造出自己的坦克,苗岩峰早已决心要把一生都和坦克紧紧拴在一起。在他的心中,坦克象征着祖国的荣誉,也是他能为祖国所做的惟一的事情。如果从这一点出发,相信我们就会理解,为什么他会为一张画错的图纸而大发雷霆。只不过巧合的是,这张图纸的绘制者正是韩玉娟。
“让她重画!”办公室里传来苗岩峰的声音。
“这两天她病了,感冒挺重的。”小钱解释说。
“你告诉她,病了就去看医生,该休息就休息,上班就得像个上班的样子!”这时,韩玉娟的身影在门前一闪,苗岩峰显然是看到了,却并没有因此而降低音量,“这不是我苗岩峰个人的事儿,这是组织上的任务!”
躲在一旁的韩玉娟听到这样严厉的责备,眼泪夺眶而出,掉头就跑,正巧迎面撞到了魏可凡。
“玉娟,你这是怎么啦?”
玉娟没有回答,哭着跑开了。
小钱从屋里走出来,看见魏可凡,指指里面说:“莫名其妙,发这么大火!”
魏可凡忙走进办公室,问清楚原来是图纸上的两个位置画错了,才引得苗岩峰发脾气,不免为心上人抱屈道:“我提醒你,我们是在实习,我们出的图纸不是真的要去生产,而是模拟……”
“实习就可以不负责任吗?我可是当真的!”听自己的老同学都这样分析问题,苗岩峰心中不悦。
“好了,看我的面子,就放她一马。”魏可凡急忙挂起免战牌。
苗岩峰见状,不好再说什么,闷声道:“把这些图纸先放在这儿吧。”
第二天一上班,韩玉娟就径直来找苗岩峰,语气冰冷道:“苗组长,我的那张图纸呢?”
“什么图纸?”工作了一夜的苗岩峰还没从工作状态里彻底清醒,见到玉娟面若寒霜的样子,一时间没有回过味来。
“请你把它退给我。”她刻意重重地把“退”字咬得格外清晰。
苗岩峰这才恍然,使劲揉了下酸楚的太阳穴:“算了吧,昨天是我态度不好。”
“请你把图纸退给我!”玉娟并不领情,仍然坚持。她也知道自己的倔脾气一上来,有时挺伤人的。可是,昨天他发火时说的话难道就不伤人吗?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可为什么偏偏是他苗岩峰呢?
站在一旁始终不语的魏可凡忍不住发话:“岩峰已经替你重新画了。”
听见魏可凡这么说,苗岩峰没有开口,转身大踏步走开了。
玉娟这才意识到方才苗岩峰的脸色显得十分憔悴,眼睛好像也发青,一看就知道是熬夜的结果。脑海中突然浮现刚才苗岩峰揉动太阳穴的动作,她的心猛地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抽搐般的疼。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笼罩在烟雨间的黄昏,竟然带出点江南的风情韵味。可是苗岩峰却无心品味,和往常一样边思索着坦克方面的问题,边快步走出办公楼。
“岩峰!”他循声看去,发现站在楼前的韩玉娟。
“等人呢?”他不由得一笑。
“是……是……在等人。”玉娟转着手中的雨伞,有点不自然。
“那我就先走了。”
“哎……”玉娟赶忙喊住他。
“有什么事儿吗?”苗岩峰纳闷地看着她。
“没……不……有事儿……”玉娟突然涨红了脸,“是这样,天晚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没问题!”苗岩峰不加思索,一口允诺,顺手接过伞撑开,两个人慢慢地向玉娟家的方向走去。几线雨丝借着微风拂动顺势闯进伞下的对话,清凉惬意。
“听说你会拉琴?”
“拉个二胡,不难。”
“哪天有空,你给我拉拉听听。”
“你喜欢?我拉给你听。”
玉娟偷偷侧头看了眼苗岩峰,又飞快地将视线移开。自己还是头一次这样大着胆子主动接近一个男人,身在飓尺的他,该不会毫无感应吧。谈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玉娟家的楼下。
“你送我上去,还有点东西给你。”玉娟边收伞,边假装若无其事地说。见苗岩峰点头时那副认真劲,她不由得暗自好笑。嘿,你还挺像回事,快跟徐秋萍那个野丫头差不多了。这么想着,脸上不觉又热辣辣起来。
苗岩峰随着玉娟走进门,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我刚才忘记告你,我舅舅病了,爸爸妈妈到医院去了。”玉娟从房间里走出来,把手中的书递给苗岩峰说,“这是我爸爸的一本柴油发动机资料,希望你能用得上。”
苗岩峰兴奋地翻开宝贵的资料,恨不得马上就开始着手阅读:“太好了!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没有了。”看着苗岩峰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玉娟知道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抓紧时间研究这些资料了。跟我爸一个样,书呆子!她在心里不知是好笑还是怨恨。
“那我就走了。”苗岩峰还沉浸在这意外的收获里怔怔地说,完全没有注意到玉娟微妙的神态变化。
把苗岩峰送出门,韩玉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忘了什么事似的乱作一团。她刚要坐下,听见敲门声。
待打开门,她惊讶地看到站在门口的人竟是苗岩峰。她不解地问:“落下什么东西了?”
“没有。”苗岩峰的脸上突然浮起一层孩子气的羞涩说:“玉娟,谢谢你!”
玉娟垂下眼睛,抿住嘴角的一丝笑意,手指轻轻地在门框上来来回回画动着。
“我走了。”说完,苗岩峰转身就要走。
“岩峰——”
苗岩峰站住,看着追出来的玉娟,屋内透出的光线在她身后打出一层晕黄的光圈,整个人显得温柔安详。
“走廊的电灯坏了,你下楼注意点。”
“我会当心的。”
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黑暗中,玉娟怔怔地斜靠在门前,若有所思。
走在空寂的街道上,游丝般的小雨还在纷纷扬扬落着,雨丝中传来一阵阵悠远的手风琴声。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苗岩峰的心口突然隐隐作痛,玛莎的名字像一簇火苗灼烧起来。玛莎,你现在怎么样了?玛莎,我多么希望你一切都好!
“来,我们一起照一张。”
是谁的声音,如此清脆甜美?就像复活节孩子手中摇响的铃声。啊,是玛莎,是玛莎在对我说话。苗岩峰坐在了路边,深深地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
那是复活节的夜晚,四处飘荡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乐曲。玛莎,是你带着我在拥挤热闹的人群中穿行,不知为什么,我真害怕一不留神你就会消失在这欢腾的河流中。我的眼睛不停地找寻着你欢乐的身影,你转过头露出灿烂的笑容,使我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
我永远都忘不了你在教堂许下的愿望。“以革命的名义,保佑我们能够在一起,永生永世在一起。”你的眼睛像顿河的水一样闪动着阳光的颜色。钟声响起的时候,你突然亲吻了我。那是我人生的第一个吻!玛莎,你给了我像花瓣一样柔软甜蜜的接触,然后你说:“苗岩峰,我要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幸福像子弹迅速地穿透了我的心脏,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快乐也可以让人战栗。
“可是,玛莎,我能给你什么呢?正因为我爱你,我不知道自己能够给你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你挽住我的胳膊,身体紧紧靠着我,“就这样,让我们试着享受幸福吧!”
我凝视着你美丽的面孔,如果能够一辈子都这样相偎相依下去,那该多好!我的玛莎,那该多好呀!……
不知何时韩玉娟已经悄悄站在旁边,苗岩峰连忙站起身。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给你。”玉娟把手中的雨伞递过去。
苗岩峰有点手足无措地打开雨伞,发现玉娟也已被淋湿了,忙把伞移过去。
“你在听那首手风琴曲?”
“不,”他条件反射似的想要掩饰什么,随即又说,“是的。不过,它有点伤感。”
“这种音乐容易让人想起往事。回忆总是带有淡淡的伤感,连美好都带着忧伤。可是,回忆毕竟代替不了生活本身。”
“谢谢你,我要走了。”苗岩峰一时不知该怎样应对她的劝慰。
“岩峰——”
苗岩峰转回身。玉娟又轻轻地摇了摇头,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前,将她映衬得分外单薄秀美。苗岩峰看着眼前这个姑娘,不知该说什么好。此刻的距离让他莫名心动,却又不由自主地选择了退却。
望着苗岩峰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韩玉娟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苗岩峰刚才沉思的模样不断地在她眼前晃动。是什么样的回忆让他的表情那样忧伤?还是,他在思念什么人?
手风琴优美的声音还在夜色里飘荡,雨声浙沥,似在合奏。
三
历史早已经告诉我们,事情的发展常常出乎人们的预料。来拖拉机厂实习的苗岩峰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接到上级通知,要求他们立刻归队参加第一代国产坦克的研制工作。
尽管这一刻是他们期盼已久的,但是当梦想成真,愿望变成现实的时候,兴奋欣喜之余,还是感受到了某种隐约飘忽的感伤。现实往往就是这样的苛刻,在奔赴理想的同时,或许也将意味着与旧日生活的告别。鱼与熊掌不能两全,得失之间,人们把自己的生活拉向了未来。
第一代国产坦克要参加国庆10周年阅兵,这对于一切准备还只是个基数的中国坦克研制来说,时间无疑非常紧迫。因此,接到通知的当天,苗岩峰他们就必须返回北京。只是因为人数太多,一时间无法买到足够的车票,所以将会有一批人延迟一天离开。魏可凡拿到的是当天晚上的火车票。
宿舍里,大家正在忙着收拾行李,因为匆忙,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