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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啦,我到办公室一样睡得香,反正就是我一个人。”
“我看你和玉娟也该抓紧了。”
“急什么。咱们试验队的名单你看过了没有?”
“看了,我看行。这次任务,现在还保密呢,郭红义这小子找我打听,被我顶回去了。”
“他吃不了这个苦。”
“他哪知道去干什么,他看有人发了皮大衣,眼谗。”
“这小子。”想起他在试验组的行为,苗岩峰还是浑身不自在。
“玉娟和秋萍可是一点还都不知道呢,你说该怎么暗示她们一下?”
“是啊,我想万一受了辐射,牺牲了还好办,要是成了残废,那可就……”苗岩峰停下手中的动作,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怕连累韩玉娟堤吧?我说这两天你怎么夜里做梦老是叫玉娟的名字呢。叫得酸溜溜的,我现在牙还酸呢。”
“你逗谁呀,你晚上呼噜打得震天响,听见我说梦话了?见你的鬼去吧。”
“听见就是听见了嘛,你自己说说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
“说真的,我真怕将来拖累了玉娟……”
一大早,韩玉娟就兴冲冲地到办公室来找苗岩峰。她丝毫没有预感到苗岩峰心中的波动,更不会想到为了避免给她带来不幸,他已经下定决心断绝两人之间的关系。可她还沉浸在好朋友的喜事引发的喜悦和幻想当中。
“我昨天晚上到你的宿舍,可凡说你搬到办公室住了,腾出房子让他们结婚。这几天,秋萍兴奋得都睡不好觉,她还一个劲地跟我说咱们俩的事呢——”
“玉娟,我是想跟你说点咱俩的事儿。”
“说吧,我听着呢?”
“有些话,这些日子我一直想对你说,但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精神准备……”
“我们认识好几年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韩玉娟还以为他要谈两人的婚事,顿时羞红着脸,低声说。
“是”
“是什么?不是什么?”
苗岩峰一咬牙,狠狠心说:“我就直说了吧。我对不起你,玉娟,你找别人吧。”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平空炸响,韩玉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玉娟,你以后别再理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我配不上你。”
“你就不能告诉我真实的原因吗?”
“玉娟,我配不上你,我不能再耽误你了。”
“我知道你还陷在和玛莎的感情梦幻中,你明明知道那是一个梦,可是你就是不能自拔!你这个人难道就真的不懂感情,没血没肉吗?在爱情面前,你的负疚,就是对我的伤害——”苗岩峰毫无缘由的绝情彻底粉碎了韩玉娟的幻想,她再也不能控制伤心的情绪,泪流满面,“是的,我很脆弱,我需要安慰,我需要朋友,需要感情,像所有的女孩子一样,我需要花前月下的哺哺细语……但是,你又给了我多少?说实话,我曾经反复考虑过,嫁给你这样一个人,我知道后果,因为我的父亲就是你这样的人,我的母亲为此曾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玉娟,我对不起你。”看到心爱的姑娘痛苦地哭泣,苗岩峰心如刀割。可是他宁愿让她现在流泪,好过承受一个漫长而悲惨的后半生,他硬着心肠,扭过头去。
“我曾经以为,我理解你这样的知识分子。我知道,在中国当个知识分子多不容易,有的只是用功,寂寞和清苦,你们只剩下了孤芳自赏的特权,你们付出的不但是时间和精力,还有自己的青春和感情。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无情无意的人。好吧,既然你提出和我断绝关系,我绝对不会哀求你……”韩玉娟不等话音落下,转身出门,头也不回。
泪水慢慢地从苗岩峰的眼中滑落。生离死别的滋味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尝试,这一刻,犹如在旧创上狠狠地又剜了一刀,直痛到彻骨。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敲门。
苗岩峰急忙用手背擦擦眼睛,伸手打开门就说:“玉娟,你听我说……”
门口站着的却是杜延信。“怎么,流泪了?”
“没有。”苗岩峰慌忙掩饰。
杜延信没有追问,递给他一些照片:“这是韩玉娟让我给你的。刚才,我遇到她了。我可以想像你们刚才谈到了什么。可是,我得告诉你,我没有为你解释。我不评论你做得对还是错,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只能按照国家利益至上的原则来处理个人的一切。我说得有些无情,是吗?”
“院长,我也是这样想的。”苗岩峰刚毅地回答。
“这就好。现在,我们来研究一下出发前的准备工作。”
“是!”
出发前往大西北执行装甲兵核效应试验的队伍已经准备完毕,器材和日用品装进闷罐车,6 辆坦克和自行火炮,2 辆苏式嘎斯载重车,美式吉普车,吉斯水车,拖斗战地炊事车被伪装成方方整整的货物集装箱,都一起被蒙上篷布固定好,装上火车。
队伍列队站在站台上,整装待发。杜延信率领院领导前来送行,和同志们—一握手告别。当走到魏可凡面前时,杜延信问:“我听说你这个政治协理员要求亲自上车试验?”
“院长,我懂技术,应该上车。”
杜延信满意地点头道:“做得对,像个政工干部。”
“老赵,可要注意身体,你不比他们年轻人,完成任务回来,你还得给我和老伴照张合影呢。”杜延信看着赵文化背着照相机站在一群年轻人中间,叮嘱再三。他知道赵文化之所以强烈要求参加此次任务,还是对苗岩峰当年所谓的“悬案”耿耿于怀,不放心他肩负如此重大的任务。他拍拍赵文化的肩膀,岁月不饶人哪,和这群棒小伙们站在一起,你越发显出了疲惫和苍老。老赵,事实会证明给你看,苗岩峰是个好同志。
这样想着,杜延信走到了苗岩峰面前:“一切都准备好了吗?这次任务可非同一般,组织上任命你带队,你的责任很重啊。”
“院长,我们拼了命也要完成任务。”说完,苗岩峰从兜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封信,递给杜延信,“我如果不能回来,请院长把它交给韩玉娟。”
杜延情接过信件,默默地注视了片刻,然后把它放进口袋里。
“我会做韩玉娟工作的。但是,苗岩峰,魏可凡,你们记住,我不是要你们带着同志们去死,而是要你们活蹦乱跳地拿着成果回来。明白吗?你们的情绪将会影响整个部队!”
苗岩峰敬礼道:“明白了!院长,我一定带领大家活蹦乱跳地拿着试验成果回来!”
杜延信站到队伍前面,最后一次感慨地打量着这些熟悉的面孔,高声说道:“同志们,你们要听毛主席的话,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完成好党和人民交给你们的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雄壮的吼声震动着朗朗晴空。
“现在我命令,出发!”
疾驰的火车一路西行,在苍茫大地上婉蜒前进。没人会想到,这趟由平板车和闷罐车厢组成的看似普通的运货车,却装载着国家的顶级机密和任务,向着把中国武器装备现代化推向世界前列的试验重地,勇猛而行。苗岩峰他们就坐在这趟闷罐车厢内。
“你们看,这儿是什么?”大家正在打扫车里的卫生,李安民突然惊叫起来。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连这都不认识!这是牛粪。”魏可凡看了一眼,随口应道。
“牛粪?!”
“对呀,这说明,这辆车在拉我们之前拉运过牛。”
“牛……小林,快,消毒水多喷点。”
赵文化抱着稻草分发给大家:“来,扫扫干净就行了,快点铺床。大家分成两边睡,中间留出走道。”
“我可不要这些稻草,说不定里面有什么虫子呢。我可是领教过被这些小虫咬,让你浑身痒得要死要活的。”李安民拼命拒绝赵文化的好意,拿出被褥直接就往铁板上铺。
“你不要稻草,列车一过嘉玉关,晚上睡觉可就冷喽。”赵文化一把拽起李安民的被褥,不由分说地把稻草给他铺到底下,“这些稻草我已经喷过杀虫药了,保证没事儿。”
昼夜交替,火车载着队伍呼啸前行。
曙光把黎明到来的讯息带给沉闷的车厢。
“换稻草啦。”赵文化招呼大家收拾起变得潮湿的稻草。
魏可凡拉开车门,大家把草从车门扫下去,稻草在空中迎风飞舞,他们看到火车沿途布满了岗哨。
“有这么多人为我们的列车担当警卫呢。”眼前的情景让李安民又惊又喜。
“你以为呢!我们这趟列车是一级警卫,相当于党和国家领导人的规格。”魏可凡忍不住接话。
“我们还真成大人物了。”听魏可凡这么一说,李安民顿时心花怒放,自我陶醉起来。
“瞧美得你,这说明我们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魏可凡和大家一同放声大笑,喜悦的气氛装满了整节车厢。
火车载着队伍向神秘之地飞驰,距离他们出发的城市越来越远,也距离他们的爱人越来越远。
苗岩峰突如其来的绝情和不告而别,让韩玉娟充满了困惑和伤心,又不无担忧。然而这份心事只能牢牢地被压在一堆问号下面,让她竭力维持着平静,却又无时无刻不在矛盾的旋涡中翻滚。夜已经深了,她却毫无睡意,只能强迫自己躺到床上等待睡意的召唤。
徐秋萍的到来打破了她的无奈。
“你不住新房,跑回来干什么?”
“还说呢,可凡结婚两天就走了,也不说上哪儿去,神神秘秘的,我一个人待着闷死了,想你就来了。”徐秋萍依然不改做姑娘时的本色,大大咧咧地歪在韩玉娟的床上抱怨着。
“那就快收拾吧,你还睡你的床。”
“唉,你说他们这是上哪儿去了?”徐秋萍懒懒地铺着床,心不在焉地猜想着。
“管他呢,走得越远越好。”
“还生气呢?我看他们这次出去不那么简单。”
徐秋萍的想法让韩玉娟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一时之间却又理不出什么头绪,这让她感觉到了苗岩峰此次举止的不同寻常。也许他有难言之隐吧!她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预感,甚至有了开玩笑的心情:“想可凡了吧?”
“你不想苗岩峰?”徐秋萍才不会吃亏,马上反攻,两人又扭成一团。
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人烟罕至,飞鸟踪绝。无遮无拦的日头下,远远的有一队由坦克和汽车组成的车队按照摩托化编制行军,向着四五百公里开外的罗布泊前进。他们正是奉命进行装甲核效应试验的苗岩峰一队人马。
“岩峰,前方2000米发现建筑物。”魏可凡的声音通过报话机传出。远方,一片被铁丝网围着的房子出现在坦克的望远镜中。
“各车注意,目标正前方,全速前进!”苗岩峰迅速下达指令。
接近了那片房于,苗岩峰跳出坦克向哨兵通报身份。哨兵立即打电话向上汇报,不一会儿,几名于部从房子里迎了出来。
大家在坦克前列队站立,苗岩峰上前敬礼道:“报告,装甲兵试车队前来报到。”
“欢迎你们,我们已经接到车站的电话,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到底是机械化呀。你就是苗岩峰同志吧?我是指挥部后勤部的周副部长。”一位结实黝黑的同志上前与苗岩峰握手,“大家一路辛苦,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