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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受呢。而之所以来受这个苦,还不是冲着他苗岩峰。想着想着,苗岩峰鼻子酸酸的。她瘦了,瘦得显出眼睛更大丁巴更尖,五官格外的醒目。他真想用自己宽大的手掌轻轻覆盖她的面孔,她是那样的让人心疼怜惜。
可是苗岩峰什么也没说,只是使劲揉了探酸溜溜的鼻子,低下头执拉碗里的饭菜。玉娟见状递过来一块菜窝头:“我吃不了,给你吧。”
苗岩峰默默接过干粮,喉头硬咽说不出话。
到试验组这些天了,自己和玉娟,虽然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自己却满脑子都是坦克,儿女情长早被甩到爪哇国去了。说实话,今天还是头一遭认真地看看玉娟,意识到她为自己吃的那些苦。其实自己已经知道关于唐医生的事情不过是误传,却一直拖着没有找韩玉娟解开这个心结。自己心头总有个影子飘来飘去,在韩玉娟出现的时候无言地站在她的身后。那是玛莎,她忧伤的大眼睛仿佛在问:“岩峰,你忘记我了吗!”
我忘记玛莎了吗?我能够忘记玛莎吗?们心自问,无法回答。这份感情的存在,让苗岩峰耻于飞快地投入到另一段感情中,更让自己觉得,如果这样做,对韩玉娟未免太不公平了。她的付出,是全心全意的给予;而他苗岩峰,却不能保证自己给予她的是完整。
苗岩峰不愿自欺欺人,更不愿意欺骗韩玉娟。正是在如此矛盾复杂的心态里,让苗岩峰和韩玉娟之间迟迟不能走得更近。
这时郭红义拿着饭碗坐到桌子前,一边稀里哗啦地吃饭,一边忙里偷闲地发牢骚:“得,费了半天口舌,还是一勺高粱米加一勺煮白菜。”
司机小金端着饭碗也走过来:“大家不都这样吗。”
“可我是大肚汉,肚子里老是咕咕叫。”
苗岩峰把那块干粮递给郭红义:“你就是嘴巴多事儿,少说两句不会把你当哑巴。”
“肚子吃不饱,嘴巴过过瘾还不行吗?”郭红义说着,毫不客气地接过干粮送进那张是非之所。
“你就不考虑影响!”
“还说影响呢?你知道人家怎么说炊事班吗?”
“说什么!”
郭红义停下咀嚼,四下看看,神秘地压低声声:“有人说他们把饭留下来自己吃……”
“你胡说什么,人家炊事班够辛苦的了,一人一天一斤粮食,一个月二两油,能让大家吃饱,老班长费了多大的劲儿,你就看不见吗?”韩玉娟最看不惯搬弄是非的人,马上反驳。
“我可是仔细看了,他们最近不和大伙一块吃饭,你说这能没事儿吗?”
苗岩峰站起身:“胡说八道!你以后再胡说,马上调离试验组,给我回去。”
“你听不听群众意见呀?”郭红义不满地嚷嚷。
苗岩峰没理睬,转身要走,想了想,掉头进了伙房。
老班长钱师傅忙完了伙食,正蹲在灶前抽烟,已经烧到烟屁股了,却还舍不得松手。苗岩峰忙上前递过一根烟:“老班长,再续上一根。”
钱师傅接过烟看看,凑近闻了闻:“什么烟?”
“白盒,便宜货。”说话,苗岩峰给自己也点了一根。
“说不定还赶不上我的大炮味道好呢。”钱师傅嘴上说着,手已经把烟续上了。
苗岩峰一抬头,看见房梁上蹊跷地吊着一个个馒头,在半空中悠荡着:“老班长,你这搞的是啥名堂?”
“这地方耗子多,都饿急了,你把粮食藏在哪儿它们都能翻腾出来,不把这些干粮吊起来,明儿早上大伙的口粮就全都成它们的夜餐了。”
“您还真有绝的。老班长,您和小林还没吃呢吧?”
“不急,等大伙吃完了,我和小林再吃。”听到这么问,钱师傅有点不太自在,吭吭地咳嗽了几声。难道真的让郭红义那小子说准了?苗岩峰心下一沉,看见锅上盖着锅盖,上前要去揭开:“这锅里还烧着什么?”
钱师傅急忙按住:“没啥,烧点水。”
“正好我嗓子干……”苗岩峰不由分说地打开了锅盖。热气升腾上来,一锅翻滚的野菜和树叶进入他的视线。
“老班长,这就是你们吃的……”苗岩峰的喉咙一下哽咽住,说不下去了。
“苗组长,你可别乱说去。大家没油水,一大一斤粮食怎么能添饱肚子呢。看着大家饿着肚子搞试验,我这当炊事班长的心里不是滋味。”
“老班长,以后我和你一起吃野菜。”
钱师傅连连摆手说:“不行。我年纪是比你大,可你的工作比我重要,累着呢,哪扛得住这么饿着!试验组上上下下还指着你哩!”
“可你也不能就这么饿着。”
“我自己有数,旧社会不是说,饿死种粮的,饿不着做饭的。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等着看你们造的新坦克呢!”
老班长爽朗的话语却变成了苗岩峰的催泪剂,他再也忍不住辛酸,眼泪一下子模糊了视线。
“老班长…”
钱师傅着了慌:“你哭啥,可别让大伙看见了,你现在是领导,不能动摇军心……”
“我没哭,我没哭……”苗岩峰用力去擦眼睛,眼泪却流得更急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此刻的苗岩峰终于深深体味到这句话里蕴涵的痛苦,那决不是流汗流血可以相比的。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到了自己力量的渺小,在严峻残酷的现实面前,在连最基本的生存都要讨价还价才能维持的窘迫里,人的尊严被压迫到了最底层,也被自身的高贵抬上了真正的崇高之位。这就是我们的人民,他们普通平凡,却创造了让历史赞美的伟大。苗岩峰越发觉得肩上的担子沉得压人。
尽管条件艰苦,但在试验组的共同努力下,无人坦克试验终于顺利通过。苗岩峰首当其冲,再次坐进坦克里,他指挥着大家,成功地发射了第一枚实战炮弹,使坦克的稳定性和安全性初步得到了验证。胜利的喜悦鼓舞着每个人,试验场快乐得犹如过节。
可美中不足,本该最开心的苗岩峰却因为一叠唐医生的情书而与韩玉娟再次隔阂,本来开始和谐的关系又陷人了僵局。
“大清早的,发什么愣啊?”徐秋萍端着脸盆,从后面推了一下正在发呆的韩玉娟。
“没什么。”韩玉娟回过神来,忙掩饰地拿毛巾去擦水痕全无的脸。
徐秋萍看看远去的苗岩峰,笑了笑,谈起了明天给魏可凡过生日的打算。
“咱们为可凡开个生日晚会怎么样?”
“是啊,这可是你对可凡表示心意的时候。”玉娟看了看她说。
“我让小金把电唱机带来了,晚上开个舞会。这些日子大家够累的,实验成功了,也该放松一下了。另外,也是给你和苗岩峰创造个机会啊。”
“你给魏可凡过生日,往我身上扯什么。你忘了,你跟我说什么来的?你说的,要让苗岩峰先认错,否则就神着他。”
徐秋萍忍不住好笑,这个傻“丫头再这么下去,非得患上相思病。搞不懂她和苗岩峰,明明相爱了,却又总是弄得风霜雪雨,愁云惨淡。也许他们还真是一对。看来月老是够老了,整天糊里糊涂的,手里的红线牵来牵去,兜上一大圈才把人挂对,还弄得一点也不爽快,拖泥带水的,让人受煎熬。
“我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你在想他。”
“天天见到他,还想他干什么?”
“就是这样天天相见,又不能倾心交谈,才更难受,这叫做咫尺天涯……好了,你们的事儿就交给我和可凡吧!”不容玉娟反驳,徐秋萍扬长而去。
徐秋萍可是说到做到。第二天晚上,熊熊的篝火就在空场地上燃烧起来,年轻人聚集起来,享受数日劳累后难得的悠闲。
“野外篝火晚会!这个生日,我终生都会记住!”跳跃的火光照耀在魏可凡的脸上,映照出他惊喜的笑容。
“这可是秋萍对你的一片心意。”韩玉娟不失时机地敲起了边鼓。
“秋萍,谢谢你!”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但这对于魏可凡和徐秋萍来说,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含义。他们曾经在爱情的方向上背道而驰,也曾目睹彼此感情的选择和波动,能够走到一起,除了性情使然,可能更多源于人生观念和方向的一致。在感情的长途跋涉中,你选择了怎样一个人,往往就意味着选择了怎样的生活。这个生日篝火晚会,似乎要成为公开他们两人感情的宣言。
“可惜除了白开水,什么都没有。”徐秋萍不无遗憾地说。
这时钱班长乐呵呵地端着盘子走过来:“谁说什么也没有?今天优待大家——炒豆子!上周伙食费有点节余,买了二斤豆子,我炒了炒,还真香,大家跳累了,尝尝。”
“老班长,该怎么谢你啊!”徐秋萍高兴得跳起来。要知道,这种困难时期,没有什么礼物比粮食更珍贵。
“谢什么,来,放曲子呀,你们年轻人乐吧。”
伴随着钱班长开朗的笑语,一支三步舞曲悠扬地飘出。小金自得其乐地摇着老式唱机,看着大家翩翩起舞。而苗岩峰却仍未出现。
“你告诉岩峰了吗?”徐秋萍一边跳舞一边问魏可凡。
“告诉他了,他说一会儿就来。要不我再去看看。”
“还是我去吧。玉娟,你陪可凡跳一会儿。”徐秋萍把没精打采的韩玉娟硬拽到魏可凡身边,风风火火地向宿舍跑去。
韩玉娟心不在焉地随着舞曲跳着,不时踏错节拍。
“玉娟,我知道你的心在岩峰身上。”魏可凡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是该谈谈了,他们两个老这么别扭着,连带着我和秋萍都不自在。有心帮忙做个和事老,偏偏两人都是倔脾气,谁也不肯让一步,难坏了我们这牵绳人。爱情呀,你为什么一定要如此折磨人,莫非你的名字叫做曲折?
可凡迂回地给韩玉娟做工作:“上次是我乱传话,才惹得岩峰和你误会了。”
“这不怪你。”
‘不过现在岩峰的工作压力很大,你要多帮帮他。“
“我主动要求来试验组,不就是来帮助他的嘛。”
“我是说,要……”
“要什么?”
“要从感情上……你知道,这是别人无法做到的。我看得出来,岩峰内心里是很难受的。”
“明明是他做错了,可他就是不开口承认。”
“他这个人有些清高,固执,话说回来,知识分干嘛,总得坚持一点自己的东西啊。”
“知识分子怎么啦,就该别人让着他?”
“出了气就行了,玉娟。”
宿舍里,徐秋萍也正在和苗岩峰聊着。
“岩峰,当组长,架子大了,请部请不动了。”
“我这不是正要去那儿嘛,走!”
“我还真当是你摆谱了呢。”
“你记着,我苗岩峰在魏可凡23岁生日这天说的话:我最厌恶更是永远学不会的就是摆谱。”
“还说呢,你就不能对玉娟好点?就几封信,瞧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不是我说你,玉娟千方百计地要求到试验组来憋了为在工作上帮你,还有她别的心思,你这么聪明的人就真的看不出来?她……”
“求你别说了。”他忙打断徐秋萍的话,“我苗岩峰再笨也看得出来,可是……
“可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说什么?难道直言不讳地告诉她,也告诉玉娟,我还爱着玛莎,我的心里还藏着玛莎的影子,挥之不去,思之即来?或者说,尽管如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