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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琛的呼吸愈来愈沉,仿佛就要窒息了。他靠了过来,顺势压住她的细腰,一只手撕扯系住披风的绸带,差点将它整条撕断。郑懿真扭过身,哧哧轻笑,双臂缠上蒋琛的颈脖。披风坠落于地,如缎花绽开。
却在这个时候,蒋琛目光一凛,一把推开郑懿真,警觉地转头,手中的刀剑出鞘。
秋月暗中偷听完两人的对话,急转身向外面退去,不小心踩住小水沟,一只蟾蜍扑通跳开。秋月心里一慌,忙收脚继续走,蒋琛的刀剑将她挡住。
“原来是秋月姑娘在偷听。”
蒋琛情知已经暴露,惊愕万分,钳制住秋月的双腕扭到背后。秋月张嘴就要喊人,郑懿真也是慌乱,一把将披风套住秋月的头,将她的嘴死命捂住。秋月抵死般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响。
“怎么办?”蒋琛问。
郑懿真也是慌乱不堪,情急之下,夺过蒋琛手里的刀剑,恶狠狠地****秋月的胸腹。秋月全身痛苦地痉挛了一下,便软瘫在地上,身下鲜血不断流淌,白缎花的披风委靡在一片鲜红之上。
“秋月可是伺候太子的,我们怎么好杀她?”眼看秋月没了声息,蒋琛惊道。
郑懿真双手不住战栗,嘴里还在吐着恶气:“这女人也是祸根。我平时最看不惯她,巴不得她死!现在也好,我们的事被她发现了,她也得死!”
“可万一她已经禀告给太子,或者就是太子命她暗中跟踪呢?”
“不会,太子若是知道了,依他的个性,行宫里不会这么太平。”郑懿真镇定下来,阴阴地笑,“沈休休一来行宫,就死了太子最亲近的侍女,说不定他会怨怼她不祥。”
“死人怎么收拾?”蒋琛又问。
两人顿感棘手,正压着嗓子商议,更鼓声又起,巡夜的侍卫宫人手执琉璃灯从园外经过。郑懿真已经待不下去了,便道:“休管她,这地方很少有人来,就让她烂在这里。即使被人发现,行宫里的人全是被怀疑的对象,谁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于是郑懿真向地面摸去,捡起披风。披风大半被秋月压着,她使劲扯了一下,接着匆匆而行。蒋琛在园外确定无人,才分头仓皇而去。
下半夜,骤风突起,铁马铮铮乱响,雨点劈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秋月睁开了眼睛。
她的脸上全是雨水,乌暗的夜光照在她的身上。眸光迷离间,她的神志正慢慢远离。一道青蓝色的电光照亮她惨白的脸,她挣扎着蠕动身子,一点一点地向外面挪去。
天明前雨止,几名年长的宫人开始清扫遍地落叶残枝。在花园的垂花门前,他们发现了秋月。
秋月已经咽气。她微睁着眼睛,神色仍旧像一潭沉积万年的死水,手里捏着的,是一条被扯断的绸带。
地砖绵延不断,萧灏走了一段曲折的青石道,额头走出一层细密的汗。这几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太子行宫竟然如此深邃广渊。
内侍在前面引路,来到宫女所居住的地方。那间房子已经没有人住,形同荒弃,萧灏一跨进房门,与外面截然相反的阴冷让他猛地一个寒战。
桌椅陈设都覆盖了白布,连窗子都被白布盖着。阴暗幽静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帷幕,此时休休坐在一旁,听见动静,抬了抬无神的眼睛,悲伤的脸上挂着泪珠。
萧灏上前轻轻掀起帷幕,秋月一点生气也没有地躺在床上,容颜淡妆宛若生时。
他深感惋惜,轻声问:“三哥呢?”
“他坐了几个时辰,又回宫里去了。”休休沙哑着声音回答,极力克制,泪水还是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
“秋月姐姐说过,她从小没有爹娘。进宫后,她视太子殿下为唯一的亲人,他是她的至尊至爱。这辈子,她就为太子殿下而活……”
她想起萧岿闻讯匆匆赶来,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秋月好久,睫毛不时地眨动着,显得他神情柔软而无辜。最后,他毫无顾忌地执起秋月冰冷的手,刹那间呜咽出声。
“秋月,我应该早些放你走的。是我太自私,害了你……”
萧岿哭得目光涣散,都不顾太子的颜面。休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毫无顾忌、支离破碎地哭,心痛得就要裂开,她抱住萧岿,也哭成了泪人。
“是我害了秋月姐姐。她活得好好的,我一来,她就惨遭不幸。”
萧岿随即将休休拥进怀中,抱得紧紧的,唇片贴在她的脸颊上,吻去她不断涌出的泪水,声音不断地在她的耳边低声徘徊:“对不起,秋月伺候我十几年,我不敢相信她突然离开……”
然后他捧起她的脸,小心翼翼地又说了几次:“别生气,休休,我无意伤害你。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不要离开我……”
休休彻底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比刚听到秋月的死更加心痛,倚在萧岿的胸前放肆恸哭。
秋月的一生,从来无求无争,至死被所爱的男人哭,也是幸福的吧。
躺着的秋月表情安详,看上去仿佛是微笑着一般。萧灏听着休休的轻声哭诉,手指轻抚上她的后背,很想上前抱住她。
“怎么死的?凶手抓住了没有?”
休休犹豫了片刻,手缓缓举起,那条绸带捻在手指间,停在半空中颤抖着。
她侧过头,看见萧灏两道疑惑不解的目光。想说又不想说,最后她低低道:“太子已经查了,这是太子妃的。”
房内静极了,只有萧灏的呼吸声越发沉重。他接过绸带,摇着头似是不敢确信。
“懿真表妹……怎么可能?她为何要杀秋月?”
休休悲切道:“在太子妃寝宫,很轻易找到了染血的披风,太子妃也爽快地承认是她杀的。众所周知,她和秋月姐姐一向不和。昨晚在花园那边散步,二人无意间碰面,秋月姐姐顶撞了几句,太子妃一生气就用剑刺死了她。”
“剑呢?”萧灏急问。
“她说扔到湖里了。”
萧灏模糊地听着,面色越来越凝重,沉声问道:“三哥打算如何处置?”
休休呆愣了一下,暂时将悲戚的心情平静下来,实话实说:“秋月姐姐已经死了,是唤不回来了。你知道太子妃任性刚烈,也许我的出现多少刺激到了她……我和她本来相处如同姐妹,是我分心过甚,有负于她。我只有说服太子,不再追究此事。”
“明白了。替我转告三哥,懿真是我的表妹,我绝对不容他伤害她!”萧灏咬了咬牙道。
末了,他将目光投向远处,似是说着懿真,又似倾诉自己的心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多年前,三哥一个举止一个笑容,就在懿真的心中扎下了爱的根基。她成了实实在在的痴情者,只以与所爱之人相知终生为人生志趣。相处日久,一个任情任性,用情淡泊,一个却至情至热,不堪其累。知音知心,何处所求?人之为情欲生欲死,孰能无动于衷?”
休休也站了起来,因为有所内疚,声音有些颤抖:“被倾慕者,也许只是心中的幻象而已。四皇子,多谢你,让我可以做你的朋友。”
“我不要骗自己。此时此刻,我对三哥充满了嫉恨之心。你是沈不遇送给他的礼物,有了你,三哥活得有激情,权力之路更为通达。是不是?”萧灏脸上浮起揶揄笑容。
休休吃惊地想说什么,却又如鲠在喉,哑然无语。
萧灏背过身,一声仰天哽咽,大步迈出了屋子。
通往太子妃寝殿的青石道上,萧灏腰背挺得笔直地走着。道路洁净,连一片树叶都看不见,但内侍宫女还在一丝不苟地清扫着。那沙沙的响声,搅得萧灏的心一阵阵地发麻。
郑懿真半倚在彩绣龙凤的引枕上,眉宇间毫无紧张兮兮的神色,依旧那样无所谓,就像是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待侍女敬茶退出,萧灏神色阴暗,眼光扫过表妹,缓缓道:“你真蠢,这个节骨眼下,你还惹是生非。”
“不就死了个宫女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可是堂堂太子妃。”
懿真双手随意地搁在膝盖上,带着说不清的表情,瞥了萧灏一眼。
萧灏沉声问:“剑真的扔到湖里了?”
“是啊。”懿真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你哪来的剑?”萧灏逼问。
懿真被问得心虚,一会儿说是捡来的,一会儿说是秋月的。萧灏心里有些明白,面色肃然道:“你是要母仪天下,还是遭人耻笑,还不明白?”
“这有什么?”懿真依然满不在乎,“二叔、我爹,还有你,都会扶我当上皇后的。”
“后宫佳丽无数,你连个恩宠都没有。何况,三哥身边有了休休。”
“不要提起那个狐狸精!”
懿真忽地尖叫起来,眼里掺杂了焦怒和讥讽:“一个寡妇,有什么资格染指后宫?”
萧灏嘴角极淡的笑容迅速敛去,眸光散发出犀利,步步紧逼道:“秋月虽是个小小的宫女,但凭你一己之力,绝对杀不了她。老实告诉我,那把剑是不是来自侍卫房?你恨休休,所以想杀她,储天际是不是你派人错杀的?”
懿真被戳中要害,惊了惊,接着变得疯狂起来,乱叫道:“萧岿如此待我,我早就当他是烂木头一个!倒是你,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子夺走,心里一定又气又恨吧?”
“你自己看着办吧。”萧灏脸色阴沉,“我只警告一句,立即收手,切断丝连,否则谁都护不了你。”
望着懿真疯狂扭曲的脸,萧灏竟觉得异常的厌恶,以致不想多言,起身就往殿外走。
懿真惊醒过来,将引枕扔向萧灏消失的方向,嘶声哭喊道:“他们冷待我,我不在乎!你们要是抛弃我,不再管我,我做鬼去!二叔,爹啊,我要当皇后!我要当皇后!”
她的哭叫声隐没在深邃的宫楼中,外面的萧灏丝毫听不见。
他径直朝宫门走,老远看见隐在林子深处的侍卫院子,顿了顿,问引路的宫人:“蒋琛在吗?”
“回禀四殿下,蒋琛出宫办事,至今还未回来。”
萧灏心中一动,略有所悟地点点头,自语道:“他是不会回来了。”
果然如其所言,蒋琛失踪了。
也就在秋月死后第三天,皇宫里传来沉重的钟声,江陵城百姓哀哭震天。
梁帝萧詧沉疴积弱终不得治,薨于翎德殿。
在沈不遇等重臣的竭力拥立下,太子萧岿嗣位,年号天保。
贰
因丧期登基,萧岿的即位大典搞得很是简单。颁布诏书后,只在宫楼鸣钟三响,大乐设而不作,群臣庆贺的表文也进而不宣。
萧詧的丧礼却极为隆重。萧岿一直在翎德殿守灵七天,才将父皇的灵柩运送去平陵安葬。
这期间,行宫里静悄悄的,只有休休独守寂寞。
她说服了萧岿,并未因秋月之死降罪郑懿真一丝半分。皇后还未册立,郑懿真一身隆重孝服陪萧岿守灵去了。
夜来风雨匆匆,白日小窗闲对芭蕉展,回忆与萧岿携手徜徉于花前月下,又听平陵方向传来几声惊雁哀啼,休休不觉一阵牵挂一阵嗟叹。
这个叫萧岿的男子,他已经是皇帝了。国事当头,不会再有以前的闲情逸致了吧?他敬爱的父皇去世,此时此刻,他,还有萧灏,是不是还在那里扶棺恸哭?那种失去亲人的感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只有她知道。
她不敢告诉他,自己的爹亡故也有三年。她年年要去庙宇烧香祭拜,今年也不例外。
又是一个孤寂的夜。
漏夜残香飘飘绕绕,绣着缠枝花的帘幕令夜显得更暗。休休围着锦被蜷缩在床上,渐渐睡去。
眼前是蒙蒙的。
依稀有轻微的声响,有人小心地拨去遮掩眼帘的一缕青丝。有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