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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落娇红-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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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岿颀长的影子慢慢移近,几乎遮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那近在咫尺极为英俊的眉眼,此时深深地看进她的心里去。

休休承受不住,硬生生将脸转向一边,咬牙道:“让我告诉你,我喜欢天际哥,天际哥也喜欢我,我愿意嫁给他。”

萧岿满是期待的眼中腾起了痛楚,他闭了闭眼,沙哑着嗓子开口:“你喜欢上别人了?”

休休的眼眶顿时有了雾气,她竭力控制着,使劲地点头。

他相信了,彻底相信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紧攥住双拳,忍受身上巨大的疼痛,冷薄苍白的唇透着悲凉:“你恨我对不对?你竟然用这个办法来报复我。”

“不是的。”她轻轻地摇头,声音中透着无奈,“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

“我做错了吗?我没办法的,真的没办法。”他的话语带了哭音,“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殿下……”她凄楚地叫道。

他们错过了是不是?

情缘似乎真的这样离去了。

这个意气充沛的帝王之子,比一般人更加凌厉。他有驾驭天下的无上权力,可是她只是个女人。他的无情和多情,她已领教过,她不会再这样心甘情愿地被诱骗了。

还能说什么?他是因为她的做法有违他的意愿,才心急火燎地赶来吧。

只是她现在不是那个懵懂单纯的休休。她隐隐约约觉得,此时此刻另外一个人正在焦急地找她、等她,而她已经答应过与他共守白头的。

错过了花,她将遇见雨。错过他,她还有天际。天际会陪伴在她身边的,对吗?

她难过地看着萧岿,不知怎的,心里刀割般疼痛,嘴里嗫嚅道:“对不住,我要回去。”

“不……我不能放你走。”他固执地说着,沿着墙面吃力地撑起身子,烛光烙着他的身影,摇曳不定。他怅然若失地看着她,突然捉住她的手,“休休,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求你,放我走。”

“我赶了上百里路,不吃不喝,就为了听你这句话吗?”萧岿咬牙问。

一刹那,休休感到身心一点点被扯裂,胸口似开了一个洞,痛苦的血液汹涌而入,激烈沸腾。她一挥广袖,转身欲走,袖口却被萧岿拉住了。他使劲一拽,她的身形随之旋转飘动,整个人落在了他的胸前。

“殿下!”她大叫一声,挣脱着,她的身子被他紧紧地抱住,动弹不得。他的身体火燎一般热,呼吸急促,他呼出的热气烘得她的耳颊酥麻麻的。

她哀求道:“殿下,不要这样,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

他的头靠在她的颈畔,声音如梦呓般,痛楚而缠绵:“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休休的眼睛瞬间模糊,泪水滚滚而下:“殿下,你放了我,天际在等我呢。”

他的头蓦然抬起,眸中的狂热和哀怨交织着,落在休休的眼中:“又是天际,他想碰你是不是?你今天做了他的新娘,他就可以碰你了是不是?”

“是的!是的!”休休胡乱地叫着,“他是我的夫君了!你又想怎么样?”

“我—”萧岿眼神涣散,整张脸因痛苦和怨恨而扭曲,“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一刹那间休休只觉得眼里所有的景物都暗淡了,青涩与惨白中,萧岿的脸变得涨红,她被推倒在花架床上,他的身子立刻重重地压住了她。

“殿下,不要……”

休休的脑子一片混乱,只是徒劳地叫喊着,满脸泪水纵横,依稀中他灼热的唇重重地落在她的脸上、颈上。她的双手被他死死地钳住,她已浑身无力得连抬头都不能,仿佛一只落网的虫,只能惶然地挣扎着。

外面依稀有泠泠的风声,铁马铮铮,有人在高声说话:“陈国大有死灰复燃的迹象,殿下身为一国之帅,怎能因私情失大局?此等行为,与临阵脱逃无异!”

声音铿锵有力,清清楚楚。

听声音,来人正是北周隋国公杨坚。

只是片刻,休休模糊地感到一切都已静止,她身上沉重的感觉顿然消失。她侧脸,萧岿颓然躺在身边,胸口起伏不定,眼光迷离地看着前方。

“是我负你在先,该惩罚的是我。我是活该……你走吧。”他按住左臂,苦涩地笑了。

她的胸口似被柔软的东西堵住,缱绻交错,丝丝缠绕。她走至烛台,拿了未点的蜡烛凑近旁边燃着的火光,周边似乎亮堂起来。他忽然低沉而含混地说道:“不要点。”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衣袍,一时被血色染红。

“你受伤了?”休休这才发现,顾不得自己的处境,忙想去叫唤内侍。

萧岿拉住了她的衣袖,没有了先前的锋芒,只是自语似的:“我现在有点恨你了,沈休休。趁我现在还清醒,不杀你。你走吧,自会有人服侍我的。

“殿下……”她颤抖着唤了一声。

“别婆婆妈妈的。”他皱起眉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慵散而无力,“我很累了,想歇一会儿。仗未打完,我还要回去。”

她不再言,拖起裙摆站了起来。

他抬了抬眸,眼前的休休一身新娘礼服,像一朵映在凌波水月里的牡丹,娇姿欲滴,光鲜靓丽。似是不确定,他定定地看着她,嘴角却浮起酸涩的笑:“新娘子,真美。”

她垂下眼去,发髻上金色百合花的光华在她的眼下留下一层薄薄的影。他滚烫的手心触摸到她柔软的手掌上,有一滴泪从她眼角落下,灼人似的落在他的手上,仿佛是一团火化成灰烬,只余下一股涩涩的苦味。

月光透过纱窗,笼在两个浅浅的残缺不已的身影上。她轻声道:“我去给你弄水来。”

端了放在床头的茶盏,坐在他身旁,她调动小勺,一口又一口地喂他。

他贪婪凝视着她的脸,眼中闪动着深深的伤怀,却玩笑道:“以前我也是想这样喂你的,可你偏不要,还打翻了它。”

以前啊……

休休的眸中依稀有水光盈澈,她嫣然微笑,不说话。

他的手伸进裘枕里摸索着,摊开手心,道:“你的东西还在我这里。”

她盯着他手中的栀子花蕊玉,眼睛再次模糊,但她马上低头垂下了浓密的睫毛:“已经送给你了,还是放在你这里吧。”

她想告诉他,她本就无意取走它。

可是她不能说,只能把这句话深深地埋在心底。

她替他披盖上了衾被,掖了掖,轻柔地整理自己的鬓发和衣裙。他的眼睛从始至终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要走了。

前面路迢迢,条条长漫漫,她想走的,和他要走的,却是不一样的。

她再次看他一眼,迟缓地转过身去。

“休休。”他在后面唤她的名字。

她的身形一震,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动着:“别这样叫我,我会……很难过的。”

微摇的烛光落在窗纱上,休休从窗前走过,投到窗纱上的剪影纤柔秀逸,他默默地凝视着,直至那身影渐渐从薄纱上消失……

青石道上,细看亮的并不仅仅是灯光。原来七重夜尽,东方微露鱼肚白。冷风卷过行宫,抽在休休簇新的锦袍上,沙沙地响着。她裹紧身子,向着杨坚为她准备的马车而去。

蓦地,眼前暗了下来。她抬眸看去,只见郑懿真已站在她面前。像是一夜未睡,她苍白着脸,本身就凝着精光的眼此时更是添了不知名的毒。

“沈休休,你厉害啊,新婚之夜宿在三殿下那里。”

“你误会了,我现在就回去。”

休休解释不清,只简短地说了一句,便撩起裙摆继续走。

岂料郑懿真对着她,直直地跪了下去。

“你这是……”休休最怕郑懿真来这一招,立刻变得手足无措。

懿真垂眼,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层阴影,泪水便潸然而下。她一脸忧戚,伸手抓住休休的裙摆,茫茫然,仓皇得像是乞丐似的。

“求求你,放过他吧,不要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了。你我姐妹一场,我郑懿真自以为并未欠你什么,你何苦要和我共抢一个男人呢?”

“我没有,真的没有。”休休急于解释,“你也知道我嫁人了,可真的不知道三殿下会出现。懿真小姐,不,三皇子妃娘娘,我真的不想这样的,你要相信我!”

“你敢发誓吗?以后不再与他见面?”懿真反问,脸隐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中,看不出情绪。

休休恍惚想起那个在他手中的蕊玉,心底有些东西触动得厉害。迟疑了一下,方虚弱地垂下头,她缓缓道:“我发誓。”

懿真面上闪过一丝窃喜,望着休休离去的背影,眉头不由得皱得更深了。

“三皇子妃。”蒋琛从阴暗处闪出。

懿真没有看蒋琛,低声道:“你迟了一步,三殿下先带走了她。”

“黑灯瞎火的,被房里的丫头撞见,差点杀错了人。”蒋琛答道。

“手下留情了?”懿真只是一笑,不满道,“她发誓不见三殿下,三殿下未必肯放过她。你我私仇还得找机会去报。记住,下次不要杀错了人。”

她笑得甚至有些阴狠,然后裹着汤婆子,扬长而去。

入春的风扑在面上,入骨入心的寒,连蒋琛都打了个哆嗦。

休休回到晗园,天色已蒙蒙亮。院外一片静谧,只有高挂在门檐的两盏喜字灯笼,在夜风中摇摆不定。

听到敲门声,小厮打开大门,满脸惊讶地看着她,然后跑向里园,边跑边叫:“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

倪秀娥第一个披衣过来,拉住休休的手:“阿弥陀佛,吓死我了。大皇子说你不会有事的,那些强人只是要些钱物而已。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休休满脸狐疑,正要说话,抬眼看见天际一脸阴沉地站在那里,这才清醒过来,天际发现她不见了,一定着急了,她会向他解释的。她不由得心生愧疚,向他歉意地一笑。

倪秀娥将儿子拉到休休面前,嗔怪道:“傻小子,媳妇回来了。别傻愣着,瞧休休冻得手冰凉,你快陪她进屋暖和暖和,歇息一下。我去给你们热碗桂圆汤。”

天际沉默地往里面走,休休跟着他,两人一同进了洞房。

房内炉烟熏香,龙凤花烛早已燃尽,画屏上漆雕的美人蕉已模糊不清。透过锦绣的帷幔,床上的摆设隐隐约约呈现在他们眼前。

休休心里一紧,不由得低声问道:“燕喜呢?”

“你还记得她?”天际还在生气,声音沉闷,“送去沈家疗伤了。”

“她怎么了?谁伤了她?”休休急问。

天际越发生气道:“明知故问。除了那个半夜抢亲的萧岿,还会有谁?”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可是,萧岿并未伤及燕喜。再说,他不是这样的人。”

“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护着他!还有你的那个父亲,你失踪了,他那里一点都不着急,分明知道是谁干的。他和萧岿早已串通好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我们结婚日才来!”天际越说越气恼,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休休赶紧嘘声,轻言道:“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天际还想继续说,听到母亲敲门,便噤声过去开门。倪秀娥端着桂圆汤进来,笑眯眯地劝休休吃下。又端了盛满热水的红漆木盆进来,让休休梳洗整理,这才放心地望了望儿子媳妇,带上门出去了。

母亲在,两人都不好说什么,强笑着顺从母亲的意思。待倪秀娥一走,房间里的气氛又僵冷了下来。

昏暗迷蒙的光影下,休休坐在鸾镜旁,手中拿着象牙梳,一头乌亮的长发披散下来,散透着幽黑的光。天际本来沉默地倚靠在床楣旁,这时忽然站起身,举步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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