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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婚礼真热闹,一定很有趣,是吧?”休休轻声道。
“不要去想别人,多想想自己的未来,好吗?”
“你说得对,为自己活着。”她无所谓道。
萧灏似乎明白此时她在想些什么,她的目光失了灵动,浮现出荒芜颓废,天真的笑容隐蔽在无边的萧瑟里。她的这副模样让他心痛,于是认真道:“答应我一件事。”
休休看着他,听着他的声音,浅淡一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仿佛一夜之间,她已经通透了许多。
他依然执拗道:“过两天我就要回浣邑去了,这一去,又不知道何时能见面。答应我,等到我们再见面,你还是那个没有烦恼的休休,快快乐乐的休休。”
沉默片刻后,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答应他,他的笑意渐渐加深,忽然向她伸手,狠狠地拥抱住她。
她将头伏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一动也未动。
十七年来,真正的人生才起程,一段初恋便如惊鸿掠过。命运如此操纵,不能挣也不能抗,以后的日子,还会这般暗淡无色吗?还能嗅到栀子花清淡的芳香吗?
四处烛光纵横,成荫的绿树在烟花的染映下暗流浮动。起风了,片片落英飘洒,带着香尘,吹满一地残红。
锦红篇
壹
半年后。
休休在一座府邸外落轿下来。从外面看,府邸并不是很大,有点破旧,山墙粉漆脱落剥离。墙外的梨树开始落叶了,片片飘落。休休伫立,注视着微风中匆匆栖息的鹂鸟,淡然而笑。
流逝的日子渐渐磨去了她脸上的幽怨,平静的生活似乎重新开始了。
铜质的门槛处,小厮无聊地坐着,见休休过来,忙不迭起身:“请问小姐,您找谁?”
休休一团和气,报出天际的名字。那小厮唤她稍等,一溜烟跑了进去。休休依然望着门楣上挂着的牌匾,天际的公府主簿之职虽没有升迁的迹象,但是刑部给他分了房子,他可以搬出听松院了。
没多久,天际一身麻布衫从里面冲出来,带着乍惊乍喜的笑。
“你来了?还真让你找着了。”
“欣杨告诉我的。”她抿嘴,看着他束袍挽袖,有几滴泥埃落在他的肩上、束发上,不禁帮他掸去,“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打扫打扫。来,我带你去看。”
天际显得很兴奋,一把拉住休休。休休摇头轻笑,带着欣赏的眼光看他,任凭他拉她进了大门。
半年来,天际是她对外唯一保持联系的人。沈不遇不再管束,她落得自在,出门也没熟悉的人,天际也就成了不是亲人的亲人了。
穿过质朴的大门,一片绿意盎然的庭院昂然呈现。池水上微波荡漾,两只紫鸳鸯甩动着翠翅,悠然嬉耍。正宅有一进,大厅、后厅、正后房、左右水榭、前后天井,门窗镂花多用镂空精雕,或有假山花木挡着,层檐飞栋随处可见,真正目不暇接。
休休不禁赞叹,如此幽静清雅,足以洗濯都城的喧嚣浮华,脱离尘风俗雨,确实是个好地方。
“喜欢吗?”天际愉悦地问。
休休闪着晶亮的眸光,频频点头:“用人还没来,要不我帮你一起打扫吧?”
“不用了。”天际拒绝道。
他拉她穿过落地窗棂,前面曲径通幽,亭阁掩映中有暗香四溢。流水涓涓处有一树怒放的不知名的花,如烟似雾,让人眼波迷离,悠远耀目。
他们站在浓密的花荫下,天际心里充满了满足,掂起一片花瓣在手心,道:“我想让娘搬来江陵与我同住,她硬是不肯。她也该享点清福了,可她说,来过一次江陵,不想再来。”
话里指的那一次,休休心里明白。她的笑意黯了黯,顾左右而言其他:“倪妈妈信里还说些什么?”
“提醒我穆氏之威不如昔年,须应时顺势。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会懂?一定是沈不遇警告过她。”天际冷哼道。
休休不愿提起沈不遇,但也婉转道:“你娘说得对,天下大势早晚会有大变。嵇明佑心狠手辣,我曾经差点命丧在他手里。你如今在他门下,可要小心了。”
“我不投靠嵇大人,难道投靠沈不遇?”天际想起往事便有了满腹牢骚,激昂道,“穆氏和沈不遇一党相互倾轧,连瞎子都看得出来。我既入仕途,谁对我有恩,我就报答谁。嵇大人对我向来体贴关心,胜如父母。这官职、这房子全是拜他所赐,我若畏首畏尾辜负了他,成何大事?”
树下一时默然。
休休心里茫然,朝中局势,孰是孰非与自己何干?天际过得好,也是她极大的欢乐了。
有丝丝细雨绵绵飘过来,天际仰望着天空,轻声道:“你回去吧,要下雨了。”
休休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天际又拉住了她的手,声音变得平稳:“后天你来,我娘让人捎来的葡萄应该到了,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后天我和燕喜去赏桂,你帮我留一些,我回来吃。”休休自然道。
自从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世,有些事困扰着天际,他对她的态度模棱两可,有时如从前一样亲热自如,有时突然生疏得如隔千里。这让她既理解又有些无所适从,但事情的症结在她身上,便无任何责怪之意。
“我送你。”他又说。
“你忙吧,我自己出去。”
他于是放开她的手,凝望着她盈盈款款地走向大门。拐过月洞门的时候,她回头朝他扬了扬袖。他咧嘴笑了,举手向她挥动。
今年秋天暖和,皇家丹桂园的桂花还在绽开,定了今明两天向百姓开放。休休和燕喜开始梳发换衣,打算一起去凑个热闹。
燕喜穿了一套石榴红薄纱罗裙进来,脸上红云朵朵。休休看得有点呆了,拊掌笑起来:“欣杨送你的?倒有媳妇见公婆的模样。”
明知休休在开玩笑,燕喜还是慌得朝窗外张望了几下,嗔道:“小姐,我求你,千万别让老爷夫人知道。少爷好心送我,你就让燕喜穿出去过个瘾不成吗?”
休休边说“成成成”,边拉了燕喜在鸾镜前坐定,笑道:“给你画个娥眉,再配上蝴蝶簪,这样一出去,谁也分不出谁是主,谁是仆了。”
“小姐自己为什么不化个妆啊?太素了点儿。”燕喜端坐着让休休傅粉施朱,忍不住问。
“我就这样子,在府里穿着是自己看,穿在外面也是自己看。”休休淡淡道。
“你是怕被人认出来?”
“偌大的江陵,谁会认得我?”
休休放了罗黛,眼前的燕喜灿如春华,皎若秋月,原来也是极美丽的。
燕喜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喜形于色,笑道:“如果四皇子陪小姐一起赏桂,小姐也应这么妆扮,郎才女貌,那才差不多。四皇子半年没消息,怪想念他的。”
“你很久没见天际哥了,不想吗?”休休开玩笑道。
燕喜认真起来:“四皇子既温柔又会照顾人,他才是小姐的真命天子。储天际人长得不赖,有点小心眼,虽然对小姐也好,可我……”
蓦地,她睁大眼叫道:“小姐难道喜欢的是储天际?”
回头看,休休已经跨出了门槛。燕喜只好收口,掩上门,撩起裙摆跟了出去。
二人说笑着到了夜蓥池边,正看见柳茹兰迎面而来,随侍丫鬟翠红提着果篮。休休二人道了万福,柳茹兰亲切地问道:“是去赏桂花?”
休休道:“夫人要不要一起去?”
“你们去吧,回来得别太晚。”柳茹兰慈爱地笑,指了指翠红手里的果篮,“新下架的葡萄,老爷特意派人从孟俣县送来,料定你会喜欢。我让翠红放你院子里。”
半年来,父女俩难得碰面。即使见了面,休休始终淡淡的,二人从未说过一句话。沈不遇送葡萄是他有意示好,柳茹兰心甘情愿做中间人,想方设法缓解父女之间僵化的关系。
岂料休休脸上竟波澜不兴,冷漠道:“您告诉他,我脾胃虚,吃不得这个。”说完,再次福了礼,带着燕喜迤逦而去。
柳茹兰心里失望,竟睖睁着说不出话。
翠红安慰道:“小姐好歹开了笑靥,算是可喜之事。依她的个性,不收葡萄也是意料之内,只可惜了夫人一片苦心。”
过了许久,柳茹兰微微一叹,语气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愁绪:“这孩子如此,连老爷也是天天愁眉不展的。家里死气沉沉得不像样子,我该怎么办呢?”
休休和燕喜乘了落帘马车,一路很顺利地来到了皇家丹桂园。
丹桂园里游人如织,休休她们仿佛来到金沙铺地的仙境里。铺青叠翠的桂花树上缀满了金黄,似蝴蝶,似金甲,满世界浓郁的芳香,幽幽地透着一丝甜蜜,袭人心怀,沁人肺腑。
两人穿梭其间,欢闹着,笑意溢在脸上。
有人看到她们,叫嚷道:“两位姑娘有此闲情逸致,为何不参加赛诗会,好去讨个赏?”
“在哪里?”
“就在那边醉花荫里,是大皇子和众皇妃在搞热闹。”
休休闻听是大皇子,踌躇片刻,道:“算了,还是不去吧。”
燕喜游兴正浓,又难得一观皇族容颜,便哀求说:“小姐,就看看凑个热闹行吗?你说过大皇子为人随和,从不摆架子,他玩出的花样一定很有趣。”
休休不愿让燕喜扫兴,略微思忖,便笑着答应了。
她们直奔醉花荫,把守的侍卫放她们进去。只见里面树林里辟了一块空地,周围人群攒动,欢声笑语。隔了人群,十几位宫人护了端坐在林中的几个人,多是凤髻雾鬓,粉白黛绿,想是宫中的贵嫔命妇。因为隔得远,大半脸被繁杂富丽的璎珞步摇挡住,俱看不清真实面目。
大皇子萧韶站在柳绿花红当中,显得格外突兀。此时他兴致盎然,唤宫人端了一匣礼盒上来,高声道:“诸位,这是今天最高档次的奖品,里面有十六种御膳房做的桂花糕,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美馔异馐。请各位吟出一句带‘秋’字的诗句来,谁想出最后一句,谁就是胜出者。”
燕喜小声嘀咕道:“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物,桂花糕咱又不是没吃过。要这些还搞什么诗啊赋啊,费劲,不好玩。”
休休笑道:“明明是小小的点心,却偏要附庸风雅,连大皇子也矫揉造作一番,想是里面谁想出来的。且不管它,咱们还是走吧。”
二人正要离去,偏偏这时萧韶发现了休休,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大喊道:“两位姑娘先别走!若是不会诗词,做个看客,凑个人气也行。游戏还没开始就想走人,岂不是看不起我萧韶?”
如此一说,休休倒不好意思走了。她拉住燕喜站定,朝萧韶点头示意,唇上微微含笑。
游戏开始,人们跃跃欲试。有人喊了一句:“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旁边有人马上接道:“迢迢新秋夕,亭亭月将圆。”
萧韶微微颔首道:“不错,还有吗?”
有人举手道:“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
众人一阵哄笑。萧韶在妃子堆里征询了一番,回头大度说话:“这明明是说秋天的,算,算。”
那边有人不服气了:“寒城一以眺,平楚正苍然。”
片刻沉寂后,休休清亮的声音响起:“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萧韶闻声看向休休,现出惊喜的神色,正欲张口,又有人接过话:“亭皋木叶下,陇首秋云飞。”
这回轮到休休敬了一句:“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
那人便抢了一句:“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二人你来我往,人群里发出啧啧称赞声,那些端坐的妃子也是掩帕抿笑,直到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