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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
“明年这个时候,竹子会更多。”
他在身后搂住她,下颏蹭着她的后颈。她回眸,眼神清澈,睫毛纤细,唇如凝脂,他禁不住在上面轻轻一吻。
不远处灯影绰动,原是巡夜的宫人提着琉璃纱灯往这边走动。他拉住她的手,猫腰蹴步,她掩嘴憋住笑。他领她在一座宫殿前止步,她依稀回忆,竟是上次她曾经夜宿的地方。
穿过珠屏锦幛卷流苏的外殿,极大的内殿用两个黄花梨木雕的屏风隔开,月色从漏窗丝丝渗进来,内中的摆设依稀就在昨天。
半明半晦的光下,她在烛台旁站定,摸索着想点燃,他按住她的手,抬手撩去重重锦帛帷幕。顿时一轮白月清光从镂窗洒进来,室内如凭空撒落一把金粟,整个内室又似是笼了轻纱,带着柔和。
“你看,从这里可以看到满城烟火。醉看似水流年等闲过,这样的意境,最好。”他说得极其潇洒。
接着啪啪两下击掌,外面鱼贯进入几名宫女,果脯馔玉,醽醁佳肴,满当当摆上了桌案。她们无声地进来,又无声地退出。
像是被什么触动,休休僵着声音问:“殿下回来,还是秋月姐姐伺候吗?”
萧岿拉她坐在身边,很自如地倒满酒,信手将酒盏放在她面前,轻轻一笑道:“当然。你怕她再吓唬你?放心吧,今晚她不会出现的。”
“不是,我是很久没见着她了。你一走,她在宫里一定受了不少苦。”休休反而有点难为情,她暗暗责怪自己小肚鸡肠,想解释又解释不清,脸便微微发红。
萧岿却被逗乐了,抬指轻刮她的鼻子。今夜的他心情极好,将手中的酒一干而尽。一道烟花带着沉闷的呼啸之声闪过,萧岿年轻的面庞似抹上了一层金粉,透着别样的光华。
休休恍惚地望着他,僵着的心便渐渐软了,再次露出天真灿烂的笑意。
不知不觉中,已是子夜,烟花燃到最盛处,。
休休倚窗而立,身子有点薄醉了。最后零星的烟花在空中消散,万物趋向平静,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迷惘了起来。
岁月就像流水,从指缝里溜走,只把轻微的辛酸和满心的幸福留在手心。真的没想到,这个春节,她是和眼前的男子一起过的。
自在,惬意,和着些许朦胧。
萧岿也在注视着她。
夜色无声,她的身影在缥缈的水月下,像一朵等待采撷的花朵,他仿佛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甜腻而馥郁的清香。
两人距离很近,却宛若隔雾看花,如梦一般,俱不真切。他忍不住低唤一声:“休休。”
她抬头望定他,沉痛地笑了一笑,喉咙带着些许清凉:“相爷已经把我的名册呈报上去了。”
他满不在乎地笑说:“我已经看到了,只不过是走形式而已,只是便宜了他。你是为这个烦恼吗?以后不用再叫他干爹了,你不再是他什么人。”
“我只是不喜欢摆在别人面前,被人选来选去。”
“是我选你,你不用管别人。那么多人陪你,你应该高兴才是。”
“如果你选上了别人怎么办?”
“傻瓜。”他轻笑,在后面合臂环住了她。
好日子就要临头,她反而忧患忡忡,这大概是女人的通病吧。
她第一次被他这样抱着,满心满意都是切切的温柔,想到这些话句句都是他的承诺,幸福的充实感让她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她希望就这样倚靠在他怀里,慢慢地合眼睡去,直到东边升起启明星。
萧岿眼飞快一转,半真半假道:“干脆明天我去禀呈父皇,取消遴选算了。”
“旨都下了,圣旨怎能视若游戏,出尔反尔?这脸面往哪儿搁啊?再说,你父皇这么疼你,你理应让他高兴。”她却反倒认真地安慰他。
他笑起来,逗她道:“是啊,怎可平白无故地冒出一个皇子妃来?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家会说,三皇子和那个皇子妃是不是早已私定终身了?”
她羞红了脸,作势要打他,他搂住了她,两人滚倒在月牙花架床上。
昏昏蒙蒙中,休休恍惚能感觉他的心跳紧贴着她的心跳。许是因为羞怯,她的双颊泛出异常的红晕,眼波流转顾盼,眸中似有水波盈彻。他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睛、脸上,最后覆盖在那片微开的芳唇上。
她瞬间便陷入一种似温暖、似迷幻的半睡眠中,久违的浓情紧紧地包围着她。不久,他急促的呼吸簌簌地撩拨在她的颈畔,有点痒。她的身子被紧紧地抱着,他的手劲越来越有力,休休渐渐感到呼吸困难……
“不行……这样不行。”她虚弱地想拒绝,却挣脱不掉。
“没事的。”
他含混地呢哝一句,和着酒意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上,眼中带着痴醉的神情,迷惘地看着她。
休休脑子里晕乎乎的,本能地挥手想要挣开他。但不知是气力不济,还是渴望被他拥有,她没能成功。她的头不断地摇晃着,声音绵软得连自己都不闻。
“我怕。”
他的吻轻轻地落了下来,将她的最后一个字含住,道:“不用怕,你早晚是我的。”
这句话如同定魂针将她的心定住,她无力地瘫软了,再也无法拒绝。萧岿手劲极大,休休厚实的曲裾绵袍已经褪去,内衫滑落到了手肘,蟹青色的肚兜下,白瓷细腻的肌肤裸露了出来,在月色下,透着令人心悸的清白。那一刻,萧岿脸上的迷惘消失了,带着些微的狂热和亢奋,俯身,毫不犹豫地压了下去。
月色似纱,稀薄而昏暗。整个行宫笼罩在夜的静谧中,夜空里仿佛有女子破碎的呻吟,很低很软。不多时,一阵轻柔的风掠过,伴着竹叶的清香,一切恢复了平静。
休休半拥着被子,犹带泪痕的面容藏着凄楚。她的心思有点睖睁,目光定在白色褥单上的一点落红上,心中满溢着不舍。她无声地将褥单拢起,慢慢地放在自己胸前。萧岿凝视着休休,目光已经被怜惜和柔情淹没。他忽然伸手,将她缓缓拉向自己。
=文=“我抱着你,你就不会害怕了。”
=人=“我不怕了。”她哑着声音道。
=书=“那你还怕什么?”
=屋=“什么都不怕了。”
她抬起眼,向他投来怡然平静的微笑。他英挺的轮廓半明半暗,那唇却是扬起,朝她微微一笑。两颗激跳不止的心,此时方逐渐安定下来。
他抬指,轻柔地抚摩她的下颏,最后划过她的颈脖,一块温润的莹白躺在手中。
“这是什么?”
她温柔地笑道:“我父亲送我的,我一直戴着。”
他却将它解了下来,掂在月光下仔细端详,笑道:“不是什么好玉,却是你贴身的东西。把它送给我吧,权当定情之物。”说完,兀自将它压在枕头底下。
休休也不阻拦,只是笑:“那你送我什么?”
他更紧地揽住她,咬她的耳朵,说着情意绵绵的话:“我把我整个人送给你,包括我的心,够了吗?”
她感动无语,更深地埋进他怀里。
浅月在暗蓝色的天空中缓缓移动,繁星在静静地闪烁。一颗流星划过漆黑的天宇,瞬息消失在无垠的夜空。
一入二月,竟接连几场小雪,江陵丝毫没有春天的气息。萏辛院梅花开得早败得也早,草木皆萧瑟着,在寒风侵袭下难吐绿意。
沈不遇的脸上却是挂着春意,对休休的节制也松懈了许多。大概对除夕那夜的事有所猜料,他并没有责备休休,反而更加笃定他的想法:三皇子妃非休休莫属。
早在年前,因三皇子选妃,所有正二品以上的王公大臣,纷纷将自家千金的名册呈上,连梁帝看得也是眼花缭乱。沈不遇亲自督办,最后初定了四十名品貌端庄的,以备在十九日那天筛选。选妃一事,正如萧岿所言,只是走走形式而已。
休休身着刚做的淡黄曲褶彩条襦裙,安静地站在大铜镜前。镜子里的自己如蹁跹彩蝶,眸子潋滟生波,似望着自己,也似透过镜面望向极远的地方,萧岿在那里朝她含笑招手。
“漂亮,真漂亮。”身后的柳茹兰不禁连声道。
“小姐这身打扮,一定把其他人比下去了。”燕喜也是拊掌称好。
休休有点害羞,顾左右言其他道:“免冠礼一定很隆重吧?”
柳茹兰边检查衣裙,边笑道:“那是自然。听老爷说,依着寻常法度,储君还未确定,无须大肆铺排三殿下的免冠礼。穆氏立储受阻,皇上心里高兴,借着北周宣帝的懿旨,办得既隆重又热闹。这下好了,全后梁的人都知道三殿下会是太子!”
“三殿下要是太子,小姐就是太子妃。”燕喜插嘴道。
柳茹兰敛起笑,一脸肃然道:“就你嘴快。知道啥叫祸从口出?你这一嚷嚷,被外人听去难免生事,有失沈家的名声。你若是为小姐好,先闭嘴不说话!”
燕喜吓得直吐舌头。
柳茹兰拾起裙摆的一角,突然发现了什么,啧啧惋惜道:“怎么漏绣了几针镶银丝?”接着吩咐燕喜,“快拿去尚服局,让绣工补上了。”
休休连忙劝道:“算了,不过是漏了几针,补补就是。再说裙摆这么隐蔽,外人又看不出。”
柳茹兰执意要去,说了一大通道理。休休知道柳茹兰看重此事,也就随她了。
所有初选的人家纷纷将绣服拿到尚服局赶制,燕喜去的时候,尚服局一派忙碌,绣工更无空闲。燕喜等了半天,才将补绣完的衣裙带回。
下了马车,刚小心捧着衣裙想进府,却听一侧有人叫她,转身看去,原来是天际。
燕喜很久不见天际,见他面容暗淡,比以前清瘦许多,便站着不说话。
天际回老家过完年后,便终日忙于公簿事务,暂时将自己与休休之事搁在一边。前几日听说三皇子要选妃,休休就在名单之列,他便再无心思,心里终日难过,不知不觉又来到宰相府门口。
看到燕喜,天际仿佛见到了休休,自是心中郗殻В皇庇锶а酝蛴镏换梢痪浠埃骸八寐穑俊
燕喜有点难堪,走又走不得,表面应付道:“小【。52dzs。】姐很好。”
天际的眼光落在彩衣上,俊朗的眉宇间添上一层阴郁,道:“是她那天穿的吧?”
燕喜想起二夫人的教训,不许漏了话,便支吾着不语。天际也不追问,嘴角抽动,却是在苦笑:“认识她十几年,竟没看清她如此薄情寡义。被沈不遇熏陶,她想必也成了贪图荣华富贵之人。”
“储天际,你说什么呢?小姐如今是相府千金,当然要参加遴选了,这能怪她吗?你是她娘家人,不替她高兴,还说些冷言冷语的废话,亏她还天天念叨你的好!”
燕喜说完,瞪了天际一眼,甩着辫子进府门去了。
天际自是不敢跟上来,木然地站着。
燕喜回到萏辛院,将此事一说,休休便急急地跑了出去。
府门外,早没有了天际的踪影。
休休怅然地望着小道深处,不由得叹了口气:“天际哥一定是误会我了,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选妃之日临近,祠部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此事也成了全后梁最热闹的饭后谈资,人们都在猜测天赐良缘会降福到谁家身上。沈不遇突然紧张起来,嘱咐休休不许出门,专等选妃之日。
这一天,萏辛院来了个不速之客—郑懿真。
懿真虽是名门出身,生性却不羁,家里就她一个女儿,父母便惯着她。休休想起萧岿被贬的时候,懿真不顾一切跑到行宫门口恸哭的情景,知道她是敢爱敢做的女子,不免好生欣赏。对她的突然而至不惊讶,反而兴高采烈地招待。
懿真也在遴选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