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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早已消融,黄尘漫天,空气清爽寒冷。马车出南门,没料到的是,休休竟在三岔路口等着他。
天际吩咐车夫停车,并不下车,心里虽是惊喜莫名,表面却阴沉着脸。
休休粲然而笑,喊道:“天际哥。”
她向他跑来,窈窕的身姿被冬日里的阳光抹上一层彤辉。细长的发丝随风飘扬,笑容浅浅的,恰能勾起他心口最柔软的一角。
他着了魔似的伸出手。
休休将手里的大包小包往天际怀里塞,嘴里不住地关照道:“这是给我娘的,这是给倪妈妈还有你三个姐姐的,还有小外甥的。对了,这个你路上吃,千万别冻着、饿着……”
天际嘴里应着,最后握住休休小小的手,凉滑而柔软的肌肤,让他心里的寒冰在刹那间融化了。
他的声音也变得柔软:“不用那么多,瞧你手那么凉。你快点儿回去,开春我会回来。”
休休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抽出写好的信函,道:“这年又是我娘一个人过了,你把信交给她,可以叫她宽心……”
话音还未落,凭空落下一只大手,生生抽走了信函。
天际和休休吃惊地抬头,沈不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面相阴狠,眼角纹路如雕。
他缓缓逼近天际,鼻尖几乎触及天际的脸,话语锋锐冰凉:“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一而再再而三不听我的忠告,你还有你全家,不想过个好年是不是?”
天际下意识往后一缩,哑声嘶吼道:“沈不遇,你欺人太甚!我就是喜欢休休!”
沈不遇满眼阴寒,挥手示意随行的福叔等人动手。
休休一见沈不遇出现,心里就生出一种根深蒂固的惧怕来。此时她忙上前拦住,惊慌失措地喊道:“天际哥,快走啊!快走!”
车夫早发觉不对,唯恐出事,扬起马鞭便逃之夭夭。车轮卷起一阵黄沙,遮掩了天际远去的身影,也迷住了休休的眼睛。
她一时激愤,冲着沈不遇大喊:“天际哥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待他?我的一言一行,你为什么管得那么严?”
沈不遇指了指手中的信函,从容地将它撕成碎片,扬在空中。他笑意飘忽,目光幽冷。
“不许落一个字给曹桂枝。你听着,你现在是沈府里的千金,是未来的三皇子妃!”
“我是人!不是你笼子里的鸟!”休休气得浑身颤抖。
“没错,你就是我笼子里的鸟。鸟儿要飞翔,只能顺着我指定的方向飞。乖乖地回到笼子里去,除了萧岿,任何男子都不许接触!”
沈不遇命令家奴将休休扶上沈家马车,马不停蹄送回宰相府。他自己跃上马,带着两名随从扬长而去。
休休坐在马车内,一路怀揣着无法言喻的愤怒。经历了这么多,她始终觉得自己是沈不遇手里的一枚棋子,这枚棋恰到好处地放在了萧岿那里。尽管这也成就了她和萧岿的感情,但她依然觉得沈不遇手段毒辣。
“萧岿说得对,我与沈不遇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沈不遇集权夺势的附属。我答应过萧岿,有一天我们能够在一起,我便脱离与沈不遇的关系。我是陶休休,不是沈休休,我一定会做到!”
除夕那天,沈府杀鸡宰羊布置祭品。跟往年一样,沈不遇的几对儿女纷纷来过团圆夜,府里张灯结彩,鞭炮声声。
柳茹兰偶感风寒,缠绵病榻几日稍见好转,到了下午身体禁不住地困乏。她的房里极静极暖,掺和着一股药香,连贴身丫鬟翠红也不住地打哈欠。休休坐了半晌,看天色已暗,便唤上燕喜告辞出门。
夜蓥池一带有鞭炮声,小孩子在放烟火。池畔花团锦簇的一群人,走得近了,才知是大夫人黎萍华带着两个女儿赏景来了。
休休和燕喜避闪不及,只好屈膝行礼。
平日里大家之间极少碰面,即使偶然遇见,黎萍华不过冷嘲热讽几句,接着继续走她的道。今日不知怎的,黎萍华格外有谈兴,竟盯着休休不放了。
“当初来到沈家,又土又俗的野丫头,这转眼间一年半载,倒出落得风姿绰约了。”
最后几个字故意咬得极重,接着冷哼了一声。
大女儿接口道:“而且还是个很笨很蠢的乡下人。我就奇怪,父亲怎看上她了?”
黎萍华淡淡一笑,似是随意地道:“其实也不算太蠢,还能慢慢变得八面玲珑,知道怎样讨老爷开心,怎样被调教成沈家的又一千金。你们的父亲,在她身上可是下了不少工夫。我是无所谓,因为再怎么调教,骨子里流的终究不是沈家的血。”
小女儿死盯着休休,妒意十足地说:“娘不是说她长得越来越像那个曹桂枝?曹桂枝狐媚相,父亲难道想要她媚上谄下?”
“这次媚上的可是三皇子殿下,那段时日,真的有意思。据说三皇子遭贬黜,她哭得成了泪人儿,还长途跋涉不顾安危去见他。”
“如此说来,三皇子会选她当正妃了?”
“那我们沈家岂不多了个皇子妃?哎哟,我们千万不能得罪啊!三皇子妃娘娘,奴婢这厢有礼了!哈哈!”
休休忍无可忍,厌恶地瞪了她们一眼,拉上燕喜就走。
后面传来一阵尖利刺耳的嬉笑声。
夜仿佛越来越沉,一切模糊得如在烟里雾里,夜蓥池一下子变得很是空旷,那些尖锐的声音似乎追着她如影随形,丝丝渗着寒意。恍惚中这冰冷的除夕只有她一个人独熬,心被刺得极疼,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随行的燕喜觉得她在隐隐轻颤,便搀住她,轻声骂道:“小姐,不要生她们的气,她们这是嫉妒你!自己没个好相貌,家里的男人虽忌惮岳父大人,但也早偷偷养二房三房了。哼,走着瞧,等到三殿下真选了你,活活气死她们!”
休休不作声,闷头走到萏辛院,开了屋门,才沉沉地坐在椅子上。
她疲倦似的闭眼良久,屋内的灯烛点燃,长长地映出眼帘下一道阴影。她仰起头,哽着声音道:“这里是囚笼,我一刻都待不下去。燕喜,除了二夫人、欣杨,还有你……没有人可值得我留恋。我好想有个人把我接走,让我离开这个地方!”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摸上去微微的冰寒。在烧着炉子的屋内,她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从身体到骨血冰凉一片。
燕喜也替休休难过,喃喃道:“我知道,你的心已经飞到三皇子那里去了。你就忍些日子,他会接你走的,是不是?”
“可是,自从他重新回了宫中,我再也见不到他了。燕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时候想得好好的,有时候却想得很悲哀。真怕他还是那个三皇子,锦衣玉食,美人如云。他是不是忘记我了?”
“小姐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三殿下能够重新回来,老爷功劳大着呢!皇上心里有数,这一层一层的关系,紧紧的,密密的,三殿下不选你能选谁呢?所以,小姐你就放宽心,且不管大夫人待你怎样,不去理会就是。”
燕喜好心帮休休分析,越是认真,休休心里越是纠结。
若萧岿也成了沈不遇笼子里的一只鸟,依萧岿的脾性,会变得怎样……
她连想都不敢想。
院子外面有人进来,小声地叫唤燕喜,一听便知来人是欣杨。燕喜咬唇而笑,荡起小辫子,蹦跳着出去了。
屋檐下挂着牛皮松明灯,忽明忽暗的。休休收起了眼泪,试图振作自己。隔着窗格,欣杨和燕喜在嬉闹,欣杨拿着花铃棒逗燕喜,铃铃的声音和笑声响成了一团。
她羡慕地望着,不由得低叹出声。回到梳妆台前,她神志显得恍惚,眼前皆是纷至沓来的人影和往昔时光,死去的爹,冷漠的娘,天际……还有萧灏,更多的是萧岿。再睁大眼睛,她只望见镜子里对坐的女子,正用一种寂寞的表情望着自己。她伸手摸上颈脖,触及栀子花蕊玉,那冰凉的哀伤和思念无边无际地扑了过来。
“爹……”她低哀一声。
院中又有响动,欣杨慌里慌张地闯了进来:“福叔来了……”整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他便闪进了里屋。休休正在奇怪,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果然门口传来福叔的声音。
休休以为福叔为欣杨而来,正寻思话语应付,岂料福叔说道:“小姐,三皇子殿下在府门外,请你赶快过去!”
闻听此言,休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一颗心怦怦急跳。
欣杨明白福叔不是来抓他的,也从里屋探出身子,朝着休休吐舌头。
“老爷可是回来了?”休休努力稳定心绪,声音还是颤抖,飘忽得连自己都听不真切。
“还没有。”福叔在外面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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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就去。”
休休稍稍整理了云鬓,望一眼欣杨,碎步走了出去。
一路走来,竟是缭乱不堪。
暗夜里盏盏明灯闪烁,寒风刺在肌肤上,她感觉不到冷意。不知是谁点燃一束烟火,映照得沈府繁华如烟。这样的除夕夜,爆竹声愈加清晰,一阵接着一阵,休休觉得一颗心实在是跳得厉害,待到府门,脚步未稳差点绊倒在高高的门槛上。
萧岿坐在白马上,一脸沉醉地仰望星空,眸光流转。
“今晚天色不错,不会下雪。”他悠然道。
休休有点痴呆地望着他俊逸的外貌,一时间,心中酸甜苦辣咸交织,情不自禁呢喃道:“你……为什么是皇子?”
萧岿仿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疑惑不解地扬眉,问道:“皇子不好吗?”
“不好……”她打心眼里说。
萧岿不经意地笑出声,仿佛休休说的不过是一句孩子气的话。也许是刚从宫宴里出来,他的脸上尚余一丝酡红,甚至还有点不自在。
“不知怎么的,今晚有点想你,就来了。”
说完,他轻轻一哂,俯身朝她伸出一只手,看着她,眼里透着不可言喻的迷离。
在深山的那段时光,他曾经不止一次做这样的动作。
她也狠狠地看着他。他说,他想她了,她何曾不是日夜在想念?今夜的冲动尤其莫名,朦朦胧胧的,有个声音在不断地鼓励她:跟他走,跟他走。
于是,她毫不迟疑地将手交给他。他轻轻一带,她的整个身躯便落在他面前。他扬鞭挥舞,风也起来了,她不由得将脸贴在他的胸前,猫一般蜷在他怀里。
夜色空蒙,星皎云净,一阵轻快的马蹄嘀嗒声从远处传来。胧月中,眼尖的侍卫立刻辨认出那是宫中主人的坐骑。马上影影绰绰两个人,重重叠叠,夜风拂起他们的衣带裙角,翩然翻飞。
马在行宫大门前停了,萧岿高大俊逸的身影从马上下来,抬眼仰望马上那张艳如桃花的脸,伸手一拥,休休娇嫩的身躯轻盈落地。
他轻扶柔荑,她回眸一笑,十指交缠相握。
侍卫却是看傻了,待他们携手走近,方缓神,正欲高呼叩首下跪,萧岿却给了他噤声的手势。侍卫呆呆地张大着嘴,眼望两个身影牵手踏进冥冥的夜色中。
青石路上,他们相携而行。四周静谧但并不黑,霓色潋滟中,赤锦金琉的宫墙殿阁,在朦胧的月纱笼罩下,更显深闳。
凉风习习,径道旁那丛竹林在月影下,仿佛被人用衣袖拂动,拨弄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她不由得驻足。
“竹子都这么大了。”她感慨道。
“喜欢吗?”
“喜欢。”
“明年这个时候,竹子会更多。”
他在身后搂住她,下颏蹭着她的后颈。她回眸,眼神清澈,睫毛纤细,唇如凝脂,他禁不住在上面轻轻一吻。
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