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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起《云唱》,琴音箫曲相合相应竟比刚才还动人心魄。
一曲终了,苏泽兴奋异常,忍不住上前握住月筝的手,“姑娘,我这首就叫《燕语》吧。”
月筝也沉浸在得遇知音的激动中,反复轻念:“燕语……燕语……真是好名字。”
卫皓的脸黑得不能再黑,皇上如果得知他让其他男人上了原妃的画舫已经是失职,现在还任由别人拉着原妃的手,估计会惹得皇上雷霆暴怒。顾不得月筝的态度,卫皓一使眼色,舱外的两个侍卫立刻进来,毫不客气地抓住苏泽往外拖。
月筝大怒,瞪着卫皓责问:“你想干什么?!”
卫皓无语,外面扑通水响,苏泽已经被侍卫扔进琴仙湖。跟随笑红仙来的男人都被侍卫冷酷的眼神盯得发毛,不用驱赶,仓惶地自动退回自己的船上。只有笑红仙不改讽笑,挑着眉看月筝。
月筝气得脸色发白,当着笑红仙却不想失态发作,抿着嘴唇一语不发。
“你虽给了我五千金,让我能到广陵改名换姓创下这番家业,但当初你那副嘴脸委实可恨!就像站在岸边看一条落水狗,呵呵,现在你不和与我一样了吗?”笑红仙虽然口气讥讽,但眼睛深处闪烁着辛酸的感慨。
月筝听了愣了愣,随即淡淡一笑,笑红仙说的何尝不对?
“我们小姐能和你一样?!”香兰哼了一声,鄙夷地看着笑红仙。
笑红仙知道她是在刻薄她老鸨的身份,眉毛更是高高地一挑,“不一样!我比你主子走运,因为……我还能随意挑选我喜欢的男人!”说着哈哈笑着走出画舫。卫皓还想拦她,她一瞪,“怎么能活得更长远,我知道。”
香兰等她上了自己的船才嗤了一声,“下流!”
月筝无心地拨动着琴弦,冷冷一笑,“她说的不对么?”抬眼讥讽地看了眼卫皓,卫皓低下头。
第43章 面目疏离
江陵这一代是翥凤人口最为密集的州郡,气候比广陵还要和暖,百姓极喜聚集欢庆。从新年到十五天天都有不同的习俗庆典,月筝去看了江陵有名的新年乐舞,花会,灯会……分散精力的事多了,倒觉不出无人团聚的孤清。挤在密密匝匝的人群之中,卫皓和护卫们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时不时就被挤得离月筝远远的。月筝也起过趁乱逃走的心思,几次刻意不等他们靠近,专往人多密集的地方挤,还成功地拐入胡同,溜到少人的小道上。往往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卫皓已经先知般等在她前面的去路,也不揭破她,只是表情淡然地请她回客栈。就连频频被她甩脱的香兰也装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几次折腾,月筝也死心了,暗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盯着她的眼睛。
因为怕冷清,月筝很喜欢热闹的江陵府,一住月余,江陵的桃花开得漫山遍野,就更不想走了。
几乎每天月筝都要驱车去城外的桃花林游玩,桃花的花期不长,她觉得十分惋惜。画了几幅得意的丹青,非常想给师父看,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摇头说有匠气?月筝放下笔,看着满眼花雨出神,师父和蒋师叔怎么样了?
卫皓这段时间话更少了,大概是担当的角色实在尴尬。难得他主动走上前,躬身说:“小姐,请您收拾行装,移驾广陵府。”
月筝看了他一眼,扔下笔,“为什么?我还不想走。”
卫皓表情格外凝重,直直跪下,语气坚决地说:“请小姐移驾广陵府!”
香兰急了,跨前踹了他一脚:“你这是逼我们小姐啊?”
卫皓不吭气,算是默认。
月筝冷笑,“他是你的主子,却不是我的主子,我干嘛要去?”
卫皓深吸了一口气,双眉皱紧,猛地拔出腰间的匕首刺向自己的肩胛,“小姐,卫皓受命保护您的安全,还死不得。皇上有旨,卫皓必定竭尽所能达成。”匕首□,鲜血喷涌,他又用力地刺入自己的上臂,沉声说:“请小姐移驾广陵!”
香兰在他刺第一下的时候还强忍着没说话,嘴唇却抖得发不出语声。在他刺入第二下的时候,香兰终于“哇”地哭出来,扑过去死死握住卫皓要刺第三下的手,抖着身子要他别再刺。
月筝浑身发颤,气愤,无奈,不忍……一时间脑袋乱成一团。“好了!”她尖声高喊,把远处的护卫都惊动了,从四面八方跑过来。“我去!我去!”她的声音因为气恼而断断续续,她是怪卫皓出这样的办法苦苦相逼,她更怪把卫皓逼成这样的凤璘!
前往广陵的路上,月筝一句话也不说。越接近广陵,百姓越是振奋欢闹,皇上要去广陵的天元山祭拜是件大盛事,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不休。一向喜欢热闹的她听在耳内只觉得烦躁。天气渐渐热起来,她也不肯掀起车帘。
进了广陵府,月筝立刻发现车马并不是向行宫去,而是到了一所僻静的大宅,她在广陵府住了六年,都没注意到有这样一所占地广大的宅院。她冷笑着看这所巨大却仆役极少的院落,她现在果然是个他无法昭示于世的人,这是干吗?金屋藏娇?
当晚凤璘并没来,月筝沿途听得多了,对皇上此次行程极其了解。他一面领着杜丝雨去天元山祭天,一面却把她接到这里,真是可耻得几乎可笑!他为什么要让她越来越恨他了呢?
第二天月筝还没起床,凤璘已经来了,月筝在卧房内慢条斯理地梳妆洗漱,幸好他还有点儿分寸,只在厅里等她并没直接闯进来。月筝看着妆台上的胭脂冷笑,闯不闯进来有什么分别?只有在真正开始恨他的时候才更了解他的心思,这番假惺惺的举动不过是给她设下的迷障!真要尊重她,怎么会挟持她来这里?一抬手扫落所有的妆物,香兰吓得跳了跳却抑住没出声,她理解小姐心中的愤恨。
她干吗要描眉画鬓地打扮,等他恩典盼他临幸?!月筝站起身,连发髻都没绾,面无表情地缓步走去厅里。凤璘默默坐在椅子上出神,听见脚步声,便把目光投注在阳光朦胧的门口。终于,那抹很久没看见却又时时在眼前的倩影遮住光线,纤纤剪影看不清脸面却还是显得娇媚万方。
“筝儿……”他站起身,走向她,就在要伸出双臂的时候,进入厅内的她不再背光,俏丽眉眼间的冷漠和怨气煞了他一下,凤璘停住脚步,背脊一僵。苦苦一笑,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脾气?“筝儿,别怪我逼你来。”他喃喃轻语,如同叹息,他只是太想她了,太想。这种想念随着她离开他的时间而慢慢累积,多到让他无可奈何的地步。
月筝看着他,生平第一次这样怨恨。
凤璘吸了口气,轻咳了一声,发现自己竟然不敢上前拥她入怀,曾经这对于他和她是那么自然而然。就算她再不高兴,他仍想靠她近一些,抬手握住她紧握的小拳头,硬硬的骨感一下子刺痛了他的心。“筝儿,时机到了!”他有些急切地说,“祭过天元山,百姓人心安稳,杜尚书就会告老致仕……”
月筝看着他,突然就笑出声来,凤璘愣住,一贯淡漠的脸浮起一片惶然。她的笑声里充满讽刺和悲悯,让他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解说是那么可笑且可悲。他看着月筝,什么都说不出口了……终于承认了心底从刚才看见她就产生的绝望。他苦苦谋划,要献给她的宝物……她视为粪土。
“凤璘。”她耐下性子,最后一次试图让他明白,“你现在唯一能为我做的,就是放过我,让我真正的自由。”
凤璘沉默,阳光照进房间,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月筝看着那两片小小的阴影,突然心里就泛了酸,“凤璘,”她无法控制自己毫无预兆爆发出来的脆弱,“你别让我恨你……”如果他肯,很多年后,他一定是她很美的回忆!少年的他,如今的他……无一不是她能想象的梦中人,年华淡漠了伤痛后,她会好好回想起他的美好的,一定会。
凤璘的睫毛颤了颤,那水亮幽深的眸子看向她的时候,月筝没有避开,她是真心在恳求他!他非要把一切都毁灭得干干净净,连当初那点儿自欺欺人的甜蜜回忆都不留给她吗?!子‘碟·论·坛·工资柔。购买
“筝儿。”他咽了下唾沫,眉毛陡然舒展,露出无奈却决绝的神情,“我做不到。我要你一直陪着我。”
月筝看着他,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
他没再看她,口气也变得意兴阑珊,这些天来他费尽心血达成的结果现在说来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我终于可以把你接回身边,让你不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我终于可以让你做我的皇后。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信不信,我再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他淡淡一笑,那么苦涩,“我现是皇帝了,君……无戏言。”他握紧拳头,在她面前剖开了自己的心,得到的还是她的冷漠和怨恨,这一刻的痛苦和悔恨他不堪忍受。他能怪她么?他能怪谁?
他与她擦肩而过,他必须逃开她的视线,他不想让她看见他的狼狈和痛苦。
“一派胡言!你现在就在伤害我!”他身上带的风拂过她的面颊时,她忍无可忍地大声斥责。
凤璘顿住脚步,却实在无力回头,“我想对你好,就必须让你待在我身边。”无论她多怨恨,他也没办法。就算这样近在咫尺,她还像指尖的流沙,更何况放她远走!之前是他做不到,现在……可以了。
“你想对我好?”眼泪不知道怎么就淌了满脸,烧毁理智的愤怒戳穿了这么长时间的故作淡漠,“你想对我好,我们就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是的,她其实一直都看不开!被他逼至绝境她才肯对自己坦白,她不甘心!她爱他不够深?不够真?“你既然让原月筝死了,又何苦非要逼我回来?!你想和杜丝雨双宿双栖,做到了啊,干吗还非拉上我?!旁观你们的幸福吗?可悲地成为你三宫六院中的一个吗?”
凤璘直直地站着,对她的质问漠无反应,他只是说:“月筝,回来,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留你在身边。”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她也绝望了,“我根本就不想知道了!不想!”
这回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离去。
一切语言都太苍白无力,只要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让她明白……他到底有多爱她!
有多爱?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愿意背弃丝雨一切的好,不顾后宫牵连朝堂的一切丝缕,她想要的生活他全明白,也知道做起来难如登天,但他愿意尽力试一试!(。wrbook。)所有的憧憬……首先她要在他身边!不管现在她有多恨他,迟早他会让她原谅过往种种。他现在,只不过需要一个开始……
后院有座假山,月筝带着香兰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上山顶,半个广陵府尽收眼底。街道、集市、来来往往的人……月筝默默地看着,从小长大的城镇,看着莫名就十分伤感。香兰看着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个仆妇快步跑来,到了山顶气喘吁吁地通报说:“有人来访。”
月筝皱眉,有些厌烦。
“是宫里的杜贵妃。”仆妇惶恐地偷眼看着月筝。
杜丝雨?月筝舒开眉头,倒真想去听听她来说什么!
杜丝雨端庄地坐在厅里,打扮得雅致而不张扬,看见月筝进来还站起身,礼貌周到。月筝站在厅口,微微冷笑着打量她。
“月筝。”杜丝雨犹豫了一下,主动走过来轻轻拉起她的手。月筝无法抑制自己微微一颤。这一瞬间,她是佩服杜丝雨的,她绝对做不到这样。“跟我回去吧。”杜丝雨的声音柔和,却听不出她的任何情绪。
月筝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