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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的剑扫过他的面门,剑气所激,那缕引以为傲的长须飘然断落。
苍玉护卫中有人蠢蠢欲动。
纪煌豁出去了,一边跑,一边喊:“砍他一刀,赏宅邸一座。两刀奴仆三百,三刀良田千顷……”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甩开阻止自己的同袍手,高喝:“我来救君。”
新兵中立即有人响应,三四把刀同时砍向摄政王。
小皇帝吓得尖叫起来:“皇兄,小心。”
摄政王益阳充耳不闻,对脑后那几道杀气全然不予理会,后背空门大露,只一味以诛杀纪煌为首要之事,竟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纪煌已经无路可退,益阳凌空斩下,两人目光交错的瞬间,长剑将他的身体生生劈成了两半。
剑身还未从纪煌的身体里撤出,身后三把刀同时砍中他的背部,顿时鲜血将身上的紫袍染成了酱色。
“皇兄……”小皇帝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赵大新冲另外两名护卫使了个眼色,三人抱起小皇帝就往外跑。
益阳中了几刀,用剑杵地,支撑住身体,缓缓转过身来。
他心中清楚,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不能倒下,否则不但自己丢了性命,小皇帝也难逃厄运。
那几个壮着胆子动手的侍卫本从身后偷袭,又同时击中,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竟然还能支持住。都不禁胆怯。
摄政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咧嘴冲几个人一笑,吓得他们连连后退。摄政王环视周围,见其他人仍在观望,举起剑朗声问:“昔日我虎贲营帐下的弟兄们,纪煌已死,还有愿意重新追随我的没有?”
几乎立即,就有几个老兵走出来在他面前单膝跪下:“愿随王爷左右,以供驱驰。”
摄政王嘿地笑了一声,放下剑重新支撑身体,“不愿意跟我的可以走了。你们几个,知道该怎么做的。”
几个老兵同声念诵:“生死与共,诛杀叛贼。”
那三个偷袭摄政王的护卫发现情形不对,刚要有所动作,老兵们如狼似虎扑过来将他们斩于乱刀之下。另外几个一直没有动作的护卫到此时也知道大势已去,在摄政王面前跪下。
直到此时,摄政王才重重喘了口气,委顿地跌倒在地上。他抬手制止老兵们过来搀扶,问道:“赵大新,你把陛下藏哪儿了?”
赵大新等人期期艾艾从门外进来,他手上抱着的小皇帝还在踢打。
摄政王招招手:“陛下,烦您过来下。”
小皇帝挣脱赵大新飞跑过来,到了近前又刹住脚步,被他惨白的脸色吓坏:“皇兄,你没事儿吧?”
血汩汩地从后背三个伤口流出,顺着他的背滴到地上,汇成一滩。摄政王笑了笑,“受了点小伤……别看。”他用自己的正面迎向小皇帝,把伤势隐藏在后面。“陛下,你走近些。”
小皇帝又向前走了两步,被他诡异的脸色吓得不敢再接近。
摄政王低声道:“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里面早就惊动了。陛下无论如何不要离开这座楼,他们能保你一时安全。”
小皇帝皱眉:“那你呢?”
摄政王不理他,继续道:“我的人应该快到了。你只需坚持到那时便可。别慌,来,在我身边坐下。”
小皇帝还在犹豫,摄政王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小皇帝不能不依他吩咐坐下。
摄政王的头靠过来,倚住小皇帝的冠子,外人看上去像是两人正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益阳笑得有些虚弱,血沫从口中溢出:“别声张,就这样,假装你在跟我说话。”
“喂,你怎么了……”感觉到浓烈的血腥味,小皇帝心慌起来,伸手去扶他:“你的头,好重……”不料手伸到摄政王的背后,摸到一手湿。“皇兄……”他尖叫起来。
“嘘……不是说了吗,别声张。”摄政王说完,突然朗声笑了起来,“陛下,不如你来指挥如何?”一连串的咳嗽,血沫飞溅,他却谈笑风生。
小皇帝明白过来,强压住慌乱,抬头扫视赵大新和其他护卫,按照摄政王的小声提示向众人吩咐:“你们俩,到窗口守着,你们四个,守住门口。如果私兵来犯,只可守,不可战。只要他们不烧房子,就千万别露头。坚持片刻,援兵就到了。”
他声音稚嫩,还带着少年人变声前的尖细,因为一连串的变故不由自主地发颤,但一代国君的风范已经隐然呈现,那些大了他二十多岁的护卫们不由自主地凛然遵命。摄政王看在眼里暗暗欣慰。
待到将护卫都打发开,摄政王益阳这才再无力支撑,身子一斜,靠在了小皇帝的身上。
“皇兄……”小皇帝连忙扶住他。
“陛下,若是臣醒不过来,天市就托付给你了。”他在孩子耳边轻声嘱咐。
“什么醒不过来?你不要晕过去,皇兄,不许晕……”小皇帝使劲儿想把他摇醒,不料肩头的重量越来越沉,触感却越来越冰冷。
小皇帝没有再听到摄政王的任何话语。
三十四 再世为人
心剧烈地疼。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万箭攒心,血流披面。梦里人往鬼来,熙攘纷繁。过往不断在梦中出现:菊田,相和宫深处弥留的太后,和小皇帝一起弄出来的水晶冰宫……还有许多许多,都被浓重的血色笼罩着,每一个微笑,每一次相携都那么遥远,血色充盈,似乎要从眼睛里流出来。
一路混沌,一会儿冷得牙齿打颤,一会儿热得全身冒汗,心口的疼痛波及全身,她不得不蜷起身子保护自己,却总被人强行拽开。
“别动,你给朕老实躺着。”隐约听见小皇帝的声音,忽远忽近,她伸手去抓,却总是捞空。
所有的梦境最后都会终结在紫岳身上。
即使在梦中,天市也清楚地记得,是紫岳在最后关头扑到自己身上,替她挡了那如雨的箭。箭穿过他的身体刺入她的心,昏过去的最后一眼,紫岳看着她,微微地笑。他的血滴在她的身上,他的命也舍在了她的身上。这是她一生最大的梦魇,再无可能摆脱。
“醒来了?”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那么熟悉,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讥笑。
仿佛从高处飞落而下,砰得一声摔回床板上。天市一惊,睁开眼睛。
夜色浓重似墨。月色清冷,从窗棂透进来,勾画出那人的身影。
他坐在床边不远的太师椅上,一手支在扶手上,托着腮帮子,目光明亮,带着笑意:“一睡就不醒,你就不怕睡得浑身生疮?”
天市眨了眨眼,突然想起前尘来。他不是深陷敌阵生死未卜吗?这么说已经脱险了?她猛然坐起,胸口传来钻心的痛,不由“哎哟”了一声。
摄政王益阳身体微动了动,终究没有起身,嘲讽道:“你身上都快成筛子了,还这么莽撞。”
天市从来不肯服输,喘息半天找到自己的声音:“筛子就筛子,有什么大不了。”话音出口,惊觉底气虚弱,喘息压过嗓音,竟像是情人间的呢哝私语。
他轻声咳嗽,不剧烈,却绵延不绝,似乎停不下来。
“你怎么了?”她问,身体虚得动弹不得。
“伤了肺。”
“啊,是了。”天市想起来,那日虽然没能赶去救他,想必也是一场恶战。“陛下呢?他可还安好?”
摄政王不满地哼了一声,“那小子命大的很,哪儿有什么不好。”
天市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纪煌呢?”
“死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像惊雷般震得连窗外虫鸣声都乍然停了。
天市这才惊觉,摸索着在自己身上摸摸,又支撑着坐起来四下里张望。
“你找什么?”
“这是……在哪里?”
摄政王对她突然而来的惊惶感到十分好奇,故意不告诉她:“你觉得呢?”
“我躺了多久?”
摄政王想了想,掰着指头算:“治外伤用了一个月,内伤三个月,期间醒过,但人是糊涂的,大夫说是惊吓过度,神志失常,于是搬到这里来,又调养了三个月,算上路上的两个月,加起来快一年了。”
天市惊讶:“这么久?已经夏天了?!”
“当然是夏天。”他没好气地说,“你压根不能见雪。哭喊不停,非说有人要杀你,非说天上飘的雪都是红的。没办法,只好把你送到这里来休养。”
“这里是……”
“你床头有一碗药,喝了我就告诉你。”
天市怒视他:“毛病真多。”
摄政王不为所动:“所以要吃药。乖,喝了药。”
天市去端碗,手抖得厉害,洒出不少来。她双手捧住,一口气喝了。好在药并不苦,里面还有丝甜味,喝下去并不困难。
从始至终,摄政王都只是在一旁看着她。
“好了,快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如果你把窗户推开,可以看见外面有座山,那是苍山,这里是滇中,气候湿润温暖,终年如春,不会下雪。”
“这么……远……”天市深深震撼。于她不过一梦之间,原来已经海角天涯,沧海桑田了。幸亏,幸亏他还在,否则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醒来,她一定会害怕的。这么想着,头渐渐发重。
“益阳……”她向他伸出手,“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摄政王没有回应,望着她的指尖想了想,温言道:“你刚醒,身体还虚,好好休息吧。有的是时间说话闲聊。”一边说着,他拍了拍掌,笑道:“你看看谁跟来了。”
随着掌声,一个侍女走进来,看见天市支撑着上身坐在床上,呜地一声哭出来:“姑娘你可醒了。”
天市盯着她的脸想了片刻,才认出是蝶舞:“是你呀。”
摄政王吩咐蝶舞:“她刚喝了药,你在这儿好好照顾吧。”
蝶舞极其恭敬:“是。”
天市还想说什么,蝶舞却不给她机会,将床帘放下,笑道:“姑娘好好休息吧,摄政王这次来,一时也不走,有什么话等醒了再说。”
天市的眼皮重的抬不起来,她自己心中奇怪,怎么刚醒了,就又犯困呢?不但犯困,还手脚酸软,见蝶舞替她掖被子,本想阻止,却连手也抬不起来。
蝶舞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轻声道:“您刚才喝的药,是安神用的。大夫说您身上箭伤不深,并不打紧。关键是内伤,几经重创,元气外泄,魂魄离散,元神无法归位,才久久不能清醒。这几个月一直喝安神汤,就是用来归元宁神的,如今姑娘已然醒了,想来以后就可以渐渐把药停了……”
天市听着她絮絮地说着,渐渐陷入沉睡。临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这几个月昏睡不醒,全是他们故意的。
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安稳,全然无梦,仿佛眼睛刚闭上,就醒了。
再醒转天色已经大亮。天市自己坐起来,觉得神清气爽,朝窗外看去,只见苍山如画,最惊喜是山脚下一片浩瀚碧水,乐得她趴在窗台上看了半天,猛然间想起,人常说彩云之南,苍山洱海。想来就是这个地方了,而那一碧万顷的水面,必然就是洱海了。
蝶舞进来,见她醒了,也十分高兴。连忙请来大夫查看。
那大夫是个须发皆白的道士,蝶舞介绍说是白云道人,也不知摄政王从哪里找来的。据她说,天市当初受伤,经过大内御医的调理,外伤很快就好了,内伤虽然凶险,好在大内多得是国手,好歹也救了过来。只是伤虽好了,人却不好。也醒来过一两次,怔怔坐着,给吃就吃,给穿就穿。一言不发,如同人偶娃娃一样。再过些时日,渐渐眼珠子会转了,却开始说胡话。情况越来越糟,到后来甚至有一次发狂抱着小皇帝不肯放手,吓得众御林护卫连拉带拽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