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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哪一个企业巨子,会甘愿打输数?
守在他们身边的一群手下,个个都是官高厚禄,其来有自。
无人在世上有责任白养了谁?
谁要老板久候三分钟仍拿不出答案来交代,办事不力的印象,立即输入波士的脑袋去,绝对有永远刷除不掉的危险。
今日发生之事,非同小可。
王锦基能未足四十岁,就坐上了永盛集团母公司的执行董事职位,除了他的学士与硕士学位之外,还在他办事的惊人效率,深深打动杨慕天的心。
谁在今天没有一两个劳什子的学位了?
别说大学毕业文凭,连拥有工商管理学硕士学位的众男女,一字排开,肯定长过皇后大道东、中与西!
可是年纪轻轻成为大机构的董事成员能有几人?
王锦基随即露了一手,即抓起电话接回永盛集团的公司秘书部,单刀直入,问那头头李家雄:
“怎样?刚才嘱你跟拍卖行的冼道仁联络,取到资料没有?”
对方不住地讲,只见王锦基立即写在记事簿内。
挂断了电话,王锦基便如数家珍地向杨慕天报导:
“是菲律宾的一个华裔家族财团。”
“她叫什么名字?”杨慕天迫不及待地问,对其他资料似乎完全不在意。
“庄竞之。”
杨慕天的脸色就在那一秒钟煞白。
简直自得像一张纸。
全身的血液,好像被吸血僵尸一下子抽离似的。杨慕天咬牙切齿,冷冷地在心里说:“好!不愧是巾帼须眉,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那一定是她无疑。”
王锦基知道老板今日心情奇劣,故而动静怪异。没有他的指示,就再不敢把查到的资料讲下去。
事实上,资料也极有限。
拍卖行的冼道仁先生当然有十足证据,知道这位庄竞之小姐有充裕的资金竞投,才会让她参与,更特地陪在她身旁。
根据冼先生办公室透露的资料,菲律宾国家银行以及中东的国际银行同时向拍卖行提出了担保,可知这位庄竞之完全是实力派的大富豪。
杨慕天经历了这个巨变,有一丁点的晕眩,定过神后,他嘱咐司机,
“回深水湾去!”
这就表示要倒家了。
沿途车厢内的气氛死寂。两位助手当然不敢发一言半语。
直看着杨慕天走进他的寓所,车子才再驶回永盛楼去。
杨慕天返寓所之后,把自己关在书房内,一直没有走出来。
家里的人知晓他的脾气,连妻子卢凯淑在内,都不敢去惊扰他。
杨慕天的书房前有一系列的落地玻璃窗,他坐在那张十九世纪法式古董皮椅上,仍能居高临下,看到蓝天碧海。
深水湾的海港景致,尽入眼帘。
杨慕天无力地把自己抛在皮椅上,完完全全地不知所措。
庄竞之!
二十多年前,杨慕天也是在一个晴天,认识了庄竞之!
地点却是中国广东之北,曲江县韶关的一个叫马霸的地方。
杨慕天的父亲世代都是这马霸的地主。
说起马霸,面积虽不太大,却是举国闻名的出产丝苗米最盛最靓的一处地方。
历代帝皇的一口饭,这马霸是必然供应地之一。
杨慕天虽在战时出生,小时候时逢烽烟,但还算大幸,并没有太受饥寒交迫的苦。
杨慕天的父亲叫杨君佐,是个喜欢读书的人,继承父业,当上地主,也无非把土地租给一些贫农耕种丝苗米,自己总是一天到晚地躲在书斋里,埋首在诗词歌赋之中。
还记得大约十一岁那年,有一个早上,杨慕天探头到书房去看望他父亲,被杨君佐慈爱地一把抱在怀里,说:
“慕天,你长大后,要不就钻研中国古典文学,要不就出洋去念番书,千万别学这等新文学,我实在受不了。看,打从晚清开始,我们国家内的杂志,刊登的所谓文章小说,都不伦不类,看得人不是味道。”
才过了一年,生活就完全不是从前的那回事了。
国家厉行土地改革,地主都被拉到街上去,把罪名写在一个木牌上,悬挂胸前,当街示众。
杨君佐自不能幸免。
杨慕天那年十二岁,正值升上初中。
他一向敦品勤学,成绩斐然。
谁知就在那一天,竟然出了事!
杨慕天在学校,被老师无端端地揪出来,宣布革除学籍,地主的后一代不准再接受教育了。
杨慕天哭着,走回家去。
家中空洞洞,竟无一人,杨慕天吓得不敢流眼泪。走遍了大屋的每一个角落,只是不见人影。从前闹哄哄的一家人,有父有母,有婢有仆,如今只剩他一个!
杨慕天重新跑上街,找到个街坊婶娘,正要开口追问,那婶娘只低着头,急急走过,也没有理会他。
如是者,一连几个相熟的,对他的态度,都如出一辙。
杨慕天彷徨得眼泪又忍不住挂下来。
忽然街角转弯处有个小声音在叫他:“喂!慕天,慕天!”他循着声音看去,竟是他的一个同学小牛。
“来!来!”小牛示意他走近街角,刚好有棵大树,两个小人儿就躲在大树干后,街上走过的人,不易看到。
“慕天,出事了,你父亲出事了!”小牛煞有介事地说:“别告诉任何人我给你通风报讯,否则,连我、我的家人都要受牵连。我也是看在那天,你把亲戚送来的干果让我分尝,很想报答你,我才这么冒险!”
小牛说着这话时的表情,完全不像个十一二岁的小孩。
他还紧张地加一句,“不过,以后千万别再捉起我跟你分吃干果一事了,不得了。”
小牛说着,就想走。
慕天紧紧地拉住他的手臂问:
“小牛,你知道我父母亲在哪儿?”
小牛抿着嘴,示意他别声张,先探头偷看树干后的街角一眼,才压低声浪说:“你父亲被拉到大街,站到你们永盛隆米铺的门前去。你母亲,我不知道她往哪儿跑了!”
杨慕天一个箭步正想闯出去,直走上大街找寻父亲。
小牛忙拉住他的衣袖,警告他说:“你这就去找你父亲吗?”
“当然!”
小牛沉吟半晌,一有大事发生,孩子们都好似能于顷夕之间成长似的。
小牛说;
“慕天,你小心!等下父子相见,你也得忍住,不可扑上去相认。”小牛咬咬牙,一派英雄本色:“自己事小,连累你父亲受更重的罪事大。记住了!”
小牛说完这番话,才撒手让杨慕天直奔到大街上去。
他们杨家另外开了一间米铺在大街上,叫永盛隆的。
杨慕天以后在香港创办永盛集团,多少有点纪念杨家祖业的意思。
当他飞奔到大街上去时,果然看见有个似他父亲的男人,跟好几个其他男人弯着腰,低下头,半鞠躬地站在永盛隆前面的街中央。
其中一人,果然是他的父亲。
不知道是不是小牛有言警告在先,还是他看到形容憔悴,表情麻木的父亲,着实地给吓呆了。
慕天一下子连连后退了几步,把身子瑟缩地躲到墙角去,实在不敢相认。
一直看守着父亲,直至黄昏日落。
有队人来把那几个挂上罪名木板的人一并带走了,
杨慕天知道,翌日他父亲还是要站到这儿来。
父亲被带走了,他怎打算呢?
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家散人亡的?
要一个还未足龄十二岁的孩子承受这剧变,未免是太过份了!
慕天踯躅走回他的家去,抬头一望,又吓了一大跳,他奔走过去,拚命地捶打大门,然而,门是被几根大木条钉得死死的,封住了。
他拚命地绕了个圈,跑去后门一看,竟也是一式一样。
夜幕已然低垂,他无家可归。
慕天瑟缩地蹲在门口石阶上,既冷且饿,晚间的寒风刺骨,叫小孩子怎么忍。
杨慕天终于忍无可忍,发足狂奔,直走到杨家后山的一个小山洞去。
那儿是他平时跟左邻右里的小孩子,玩捉迷藏时常去的地方,只是日间来的次数比较多,总觉得小山洞很干净,还可以挡一挡寒风。
的确,坐在洞内是暖和了一点点,然而周遭暗沉沉,阴侧侧,间中有点怪异的虫鸣。又在他脚跟处,不知有什么昆虫爬行而过,感觉难受到不得不哭出声来。山洞响起了自己哭声的回响,更觉凄凉。
杨慕天是饿着肚子,哭至累得再无力支撑下去,才慢慢入睡的。
到底算是个英勇的男孩子了。
阳光稀疏地透过茂密的树叶,再映进山洞来时,杨慕天悠悠地转醒过来。
第一个感觉就是饿。
饿得肚子好像贴到背上去了,自觉整个人扁扁的只余一层皮。
感觉相当的难受,他是完完全全地瘫痪在那儿,动弹不得。
然而,耳畔嗡嗡作响,有个非常微弱的声音在鼓励着他,说:
“慕天,快起来,跑到外头去想办法!”
真的,直挺挺地躺在这儿,是坐以待毙!
必须爬起身来,到外头想办法。
杨慕天用双手撑住了地,才勉强站得起身,原来饥饿是如此可怖。
荒山野岭如何觅食呢?杨慕天只得走向附近的那几家农舍去想办法。
杨家后头的山麓,住了三数户人家,原来都是晓得杨君佐的。
只是慕天目睹昨日的家庭巨变,知道叩门求助,一定是不得要领,
于是他悄悄绕过那几间农舍后头,希望能从后门偷进厨房去,拿一点什么食物充饥。
他选中了的其中一家,住着的人叫周四嫂,是个寡妇,带着一个跟杨慕天同年纪的儿子狗仔过活。
慕天心里暗暗想着,万一被周四嫂捉着了,多少还有点人情可讲,自己到底跟狗仔是同班的同学;而且四嫂的针线功夫了得,平日母亲很肯帮她家计,老是光顾她剪裁好的小童衣服。
慕天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那套短打衫裤,正是四嫂的手工。
因而脏子是壮了,蹑手蹑脚地走到周家屋后,伸手推开后门,果然没有上锁,很得心应手。
走过了天井的那条小小水泥路,就是厨房了。慕天跑进去,急忙地四处找寻能吃的东西。
才一揭开那个大木盖,就见锅盘里盛着几个馒头。
慕天的手像是从胃里伸出口来的。那三只脏极了的小指头抓到雪白的馒头上,明显地立即出现乌黑的指印。
电光火石之间,慕天震惊地想,只要一口把这馒头咬下去,就不折不扣地成了个贼了。
从小,父亲连自己一丁点儿的歪品劣行也不原谅,连说话讲得夸张一点,都被父亲训斥一顿,何况不问自取?怎么一夜之间,父亲成了阶下之囚,母亲失踪,自己沦落成了个可怜兮兮的小毛贼呢?
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晶莹地跌落在那个印有三个小指印的馒头上。
男人大丈夫,顶天立地,一定要做到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才叫有点志气。
才十二岁的他,已晓得要有英雄气概。
这就把馒头放下,拔腿便跑吧!
然而杨慕天双腿正在抖颤,饿得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