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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栖迟不再放心把骨灰盒寄存回原本的地方,霍灵均靠应耘帮忙联系了城中新建的一家格子间陵墓,把迟归年先安放在那里。
而后又托应耘遣人先搜罗了城中的墓地一圈,缩小范围把可选的位置列出来。
流沙和乔樾还在秋景别墅内,霍灵均将顾栖迟也送回那里,便自己再度启程前去拜访顾青峦。
座驾刚驶离秋景郊院,他通过后视镜就注意到有车盯梢。
外面的世界那些风风雨雨的言论,因为迟归年的突然离世,他并没有付诸多余的精力去关注。
albert会妥帖处理最基本的事务,他并不担心事情的愈演愈烈。
那些能通过奋斗得来的东西,他也从来不怕失去。
在城中绕了一段,他将车子叉进路况复杂的古巷,这才最终甩开在后面盯梢的人。
抵达顾宅的时候,顾青峦正在书房内清理收藏的旧书简。
见到霍灵均进去,他摘下自己的金丝边框眼镜搁置到一旁:“你小子过来,靠我近点儿,爷爷还会揍你不成?”
霍灵均就走上前帮忙把他陈列在书桌上的书简放回一旁的书架上,还顺带关好书架的透明玻璃门。
顾青峦在书房的软榻上坐了下来,霍灵均却不敢轻举妄动。
顾青峦摘掉眼镜之后,盯着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不自觉地就带了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别忍了”,顾青峦笑了一声,“坐下说,你这样站在这里是想仗着身高压迫我?”
霍灵均就在他一侧不近不远地坐着:“爷爷你别吓唬我了,我怎么敢压迫您啊。”
“我这不是让您吓得不敢说话嘛!”
顾青峦拾起手边的词典就去敲他脑袋:“上次我说了你媳妇两句,你砸我玻璃的时候,没见你害怕。”
“你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你爷爷那个话多的,逢人就把你夸得地上无天上有。”
“他给你取得名字,我过去觉得不好。灵均是屈原的美字,我并不觉得为了证清白投江的这个先人命运好在哪里。”
“但他说得有句话倒是对的。世道浑浊,不能与世浮沉。”
霍灵均明白顾青峦应该是看到近来那些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了,想起同样为此召唤他,而他还未应诏去见的霍岐山,隐隐有些头疼。
顾青峦在等他的话,霍灵均很坦然:“我知道他老人家的意思,我会做一个他希望我成为的那样一个人。”
有担当,知进退,无愧于心。
“那些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顾青峦摆手,“顾时献年纪大了依旧不懂事,爷爷教训他一个,精力已经不够用。”
“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倒是不信那些流言蜚语。不过这件事倒让我觉得,你该离开那个众口铄金的圈子了。”
霍灵均点头,任凭差遣的模样:“爷爷一向英明。”
他这么一说,倒把顾青峦给逗笑了:“别演得这么乖,你什么性格,爷爷不是不知道。你们年轻人自己想法多,又肯实干,倒是好事。”
顾青峦今日一副乐于沟通坦诚的模样。
霍灵均于是开始试探:“妈的后事我们希望一切从简,爷爷,希望您能理解。”
顾青峦这几日派过去的协助他们治丧的人都撤了回来,事情的进展他自然知道。
“归年第一次进顾家门的时候,跟阿迟小时候一样,怪活泼的。最后事情发展成这样……”
他开始回忆。
他捏了捏眉心,有些倦意:“你们一定觉得我不作为,任事情向着无可挽回的地步发展。”
“背地里怨我,我也可以理解。”
“是顾家对不起她。”
霍灵均刚想开口,又被他喝止:“你小子别再编话哄我,我有数。”
霍灵均这才引入正题:“爷爷,有件事,希望你同意。我在给妈挑选另外的墓地。顾家的墓园所在的地方太高太寒冷。”
“你在挑,这是你的意思?”顾青峦这下闭上眼睛,“阿迟如果没有这样的想法,你会这么做吗?”
他而后又睁开眼睛:“你妹妹和阿颂的婚约毁了以后,霍顾两家,我和你爷爷对于联姻不那么执着了。可最后还是促成了你和阿迟的婚事。知道为什么吗?”
霍灵均微怔。
顾青峦接着说:“其他的理由都是借口。是我看上你,向你爷爷要你做我的孙女婿。我给了归年那样一个丈夫,总要给她些补偿。阿迟有你,她可以放心。更何况阿迟配得上你,你爷爷那么精打细算的人,当然不会做赔本买卖。”
“归年的后事,都按阿迟的意思来。她性子拧,我不能少了一个媳妇,再少一个孙女。”
霍灵均从未听长辈们提起这背后的实情,可他并不希望这桩婚姻依旧烙着“买卖”或者“交易”或者“约定”的印记,他的这句话也是第一次向人坦承:“爷爷,我愿意娶她,不是因为我爷爷给得压力。”
“也不是因为我妹妹之零毁掉婚约而弥补愧疚。”
他甚至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告诉顾栖迟。
“我是真的喜欢她,从我十九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她开始。”
“她不记得,可我没忘。”
“我这辈子,对很多事情很挑剔,并不能将就凑合。我只为爱而结婚。”
☆、第48章 she……艾格峰
第四十八章:she—艾格峰
同顾青峦告辞离开顾宅之后,霍灵均就回到他搁置在顾宅院外路旁的座驾内。
日暮西斜,残余的日光透过车窗打在他身上。
让他整个人被勾芡上一层暖色光晕,显得肩宽腰窄的他更为俊逸,温润的好像那些微光是从他身上散出来,而不似天光镀上去的一样。
适才同顾青峦的对话在他的脑海里一帧一帧的回放。
顾青峦这几年待他一向不错,从来没苛刻过一句话,也不曾冷淡疏离,是真正的亲近。
所以他也不吝啬光阴,有时间就过来陪顾青峦写写字,下下棋。
连顾栖迟也对此心知肚明,不然不会每次顾青峦叫她回去,她都想办法拖上他一起。
那些话应该最先告诉顾栖迟……
他微有些后悔,这个第一人,如今成了顾青峦。
顾青峦虽然爱护晚辈,但却也有着和其他顾家人一样的执拗,轻易难以改变自己的想法。
来之前他还以为顾青峦这个关卡会很难过,没想到最终过得这样容易。
远比去顾时献那里轻松。
他没费一兵一卒,顾青峦已经如了他的意。
他掏出手机,修长的手指翻飞几下,给顾栖迟发去讯息。
告诉她老爷子这里万事ok,已经搞定。他要回霍家一趟,晚些回去。
还没点火发动汽车,帮忙查探墓地情况的他的老同学兼合作伙伴应耘来电。
霍灵均接了起来,应耘又清又润的嗓音即刻便入耳。
应耘开口直入正题说及墓地的事情:“阿均,清河山墓园的环境很好。我今天亲自去看过,弟妹应该会满意。”
霍灵均嗯了一声,注意到应耘话里反常的地方。
他和应耘相识的时间比同左丘更长。
左丘因为妹妹霍之零的关系而接触频繁,和应耘则是因为相投的志趣而越走越近。
成立深蓝色这个极限运动在线俱乐部的时候,他们还是在英国睡月租公寓的学生。一起充斥激情运作了几年,他进入娱乐圈之后,深蓝色都是应耘在打理,他手中握着的只剩原始股。
年少时的男孩子,将兄弟情看得甚至高于爱情。
左丘让他失望,可他并不会因此就猜忌应耘。一起走过那么多年,否定他等于否定自己的青春。
深蓝色从最初的非盈利性网站,到如今的融资上市,这期间应耘付出的心血,远非一朝一夕可拟。
应耘虽然一向讲义气对朋友两肋插刀,但这件事情并不需要他亲自跑去城郊的墓园一趟。
何况应耘事务繁忙,行程一向紧凑。
应耘平日又是寡言清冷说一不二的个性,这几年训练出的手下办事高效认真足以令人放心。
不需要应耘百忙中亲自确认。
再说墓地那种地方,若非有亲有故长眠,没有人会无事前往。
应耘在国内没有亲人,两人的朋友圈几乎是重合的,也不曾有人早逝。
再加上应耘定居n市这半年时间,除了工作几乎没有个人生活。
也不存在去清河山探望故人顺带帮他考察墓地的情况。
应耘的反常,让霍灵均在此刻只能自动地联想起那一个人。
他也没遮掩自己的猜测,直接问应耘:“还是见过路染了?她给你什么刺激了,让你一大好青年青天白日的往墓地那边跑。”
冷情如应耘,这一刻竟然真被他猜中默声数秒。
路染这个名字,经年累月之后,对他的杀伤力依旧很强。文人小说下载
这可真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认知。
隔了几秒,霍灵均才听到应耘微失冷静的声音:“那么多年没见,难得正面撞上了总要叙下旧。你知道,我和她有仇。”
念旧才能叙旧。
应耘和路染的曾经,也是霍灵均全程目睹过的曾经。
霍灵均无法想象他们二人叙旧的场面会有多激烈。
他没见到应耘本人,却隐隐觉得应耘此刻应该是挂了彩。
路染当年在留学生圈子里是闻名的高岭之花。
她和应耘相爱之前,两人就是人尽皆知的冤家宿敌,每次见面都吵得你死我活,无视对方性别恨不能干架大打出手。
后来应耘以身犯险攻下她之后,两人身份转换成男女朋友,这种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直接演化为更进一步的肢体冲突。
他们不像任何一对正常的恋人。
连接个吻,应耘有时都能被路染咬出血。
可应耘甘之如饴。
那个时候,没有人相信冤家应耘和路染真得在一起了,除了他霍灵均。
毕竟除了他之外,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见过应耘对着一张照片傻笑一整天,且自言自语一天过得太快。
路染踹了应耘离开伦敦回国之前的那段日子,几乎每日都和应耘肉搏见血。
他每日见到应耘时,都能发现应耘脸上或者手上新添的伤口。
这段情来势迅猛,却也燃尽地迅疾。
昙花一现般的速度,让人惊愕叹息。
路染告诉他们要跟着一个富商回国的消息时,还是他陪着应耘去揍了那个人近中年的男人一顿。
少时热血。
那架打得对方不成人形,他们也狼狈之极,鼻青脸肿的看不出本来面貌。
路染不知跟那人说了些什么,对方没有起诉他们故意伤害,可应耘到底也没能留住路染,反而收获了一张路染临行前送出的结婚请帖。
霍灵均从那一刻起,才知道平日嘻嘻哈哈的师姐路染是个狠角色。
狠得下心伤害应耘,且要伤得彻彻底底才肯罢休。
分明是做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
那一伤让应耘没了路染这些年,再也不敢轻易触碰爱情这个东西。
霍灵均始终记得路染带着那张耀眼的脸庞,最后一次光鲜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将那张结婚请柬塞进应耘手里的时候,对应耘说过的那句话:“回国观礼吧,我们好过一场我也没送你什么。到时候我捧花就不扔了,直接送给你,就算是分手礼物,祝你早日遇到和我这种极坏的人不同的好姑娘。”
她那时说得无波无澜,听者如霍灵均却觉得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何况当事人应耘。
路染离开之后,他为了让陷入深度思考将自己封闭起来的应耘恢复生机,替应耘报名登山队的月度活动。
在那年夏天,两人跟着一些校友一起,开拔到具有欧洲三大险峰之称的瑞士阿尔卑斯山的艾格峰北坡。
他寄希望于这陡峭崎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