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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房看着嬴政邀请的姿势,身子战栗得更加厉害。过去?那意味着她将再次落入这个恐怖的男子之手,从此与苍落尘天各一方,甚至生死相隔;若不过去,那这亲卫营剩余的侍卫,必将死在这些威力强大的箭矢之下。他们的性命,会因为她而白白葬送在这里。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你不能过去,阿房!”沉默许久的非语突然大吼出声,空着的左手迅速探出,擒住因为愧疚而失神的阿房手腕,因为太过急切而没有注意到自己对阿房的称呼。
“我们的命本来就是主子的,只要你可以安然无恙,我们何惧一死?!”
“属下誓死保护阿房姑娘!”其余的亲卫营侍卫齐声应和,虽然同伴的死就在眼前,但是他们依然没有丝毫畏惧和退缩。
“啧啧啧,真是让人感动啊。”嬴政摇头轻叹,“你们要死,寡人自然拦不住,但是,连你们的主子也不管了吗?”
听到这句话,阿房顿时僵在当场。
“聪明如你,应该已经想到了吧?”看着阿房眼中越来越浓的绝望和惊恐,嬴政的笑意更深。他并非鲁莽之辈,自然不会仗着一支神机护卫就有恃无恐。今日既然找到了她,就有着足够的把握将她带走。
“难道说……现在齐国已经和秦国开战了?”所以,苍落尘才会没有前来寻她;所以,嬴政才会如此镇定自若,深入敌国出现在她的眼前!
“不止是秦国,燕国也早就忌惮着苍落尘的强大,趁此机会一并发兵,想要捞上一杯羹。”嬴政笑道,“现在齐国腹背受敌,危险得很。”
嬴政说完,看着阿房瞬间惨白的脸,心中刺痛,不忍再继续用言语折磨,直截了当道:“做个交易如何?”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隔空抛到阿房手中。
看到手中物事,阿房仅存的希望也彻底破灭。那是半只体积不大的铜虎,正是齐国边城守将的兵符!
“什么交易?你说。”阿房紧紧咬着唇,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强压回去,颤声问道。兵符落在嬴政手中,说明边城已破,那苍落尘的处境,自是极为危险!
“阿房,不要上当。主子谋略超群,最善于用兵布防。齐国边陲固若金汤,怎么会如此轻易便被他攻破?这只兵符,必是假造的!”绮罗喊道。
“不,这是真的兵符。”阿房终于压抑不住眼中的泪,任凭它在脸颊肆虐。虽说兵符必须两只相对才能分辨真假,但是,这个虎符是苍落尘登基以后才重新铸造的,向来藏于内室,外人从未得见。对于上面的图案,她再熟悉不过。
苍落尘骁勇善战不假,谋略出众是真,但是,此时的齐国却无法让他施展本事。面对强大的秦国和虎视眈眈的燕国,饱受战火,刚刚摆脱田家王朝昏庸无能的统治,过了一年安稳日子的齐国本就不是对手。加之那些本该是战争基础和保障的百姓,在中毒事件后却成了他最大的累赘与负担。这样的局面,即使是战神,也必将陷入苦战,甚至是……亡国!
“我可以随你走。”凝视着手中虎符,良久,阿房低声开口,声音虚弱而飘忽,“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阿房!”绮罗和非语同时惊呼出声。绮罗急得顾不上再防备嬴政,转身面向阿房,杏眼圆睁:“你疯了吗?”
“什么条件?你说吧。”嬴政显得极有耐心,轻启唇,不疾不徐地问道。唇边的笑,始终是那般轻柔魅惑,带着化不开的温柔。
“第一,立刻从齐国撤兵;第二,不许用我作为威胁落尘哥哥的筹码;第三,放他们安全离开。”仿若没有听到绮罗等人的制止,阿房强迫自己昂起头,直视着嬴政妖邪的黑眸。
“阿房,我们不会走的。”绮罗嘶声吼道,“亲卫营的侍卫,没有贪生怕死之辈!还有,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被嬴政带走,主子又该如何?你若……”
“小心!”非语的声音突然响起,手中长剑挥向绮罗身前。只听“铛”的一声脆响,伸出的剑随之断成两截。与此同时,绮罗只觉面上一寒,已经多了一道血线。
“寡人不喜欢聒噪的女人。”嬴政淡淡说道,“这是给你的教训。若是再多嘴多舌,就毁了你这张脸。”
绮罗伸手拭去渗出的血,娇俏的脸上毫无惧色:“这点雕虫小技就想吓住我?本姑娘连命都不在乎,还会在乎这张脸?”
说着举起手中青锋,剑尖直指嬴政:“来,让本姑娘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绮罗,退下!”阿房敏锐地察觉到嬴政眼神的变化,猛地将挡在面前的绮罗推开。与此同时,只见嬴政右手扬起,又是一道寒芒急速而来。
嬴政出手极快,加之距离太近,眨眼间,寒芒已至阿房面门。纵是亲卫营侍卫武功高强,竟也无法阻止这突然一击。离得最近的非语纵起身来,想要挡在阿房身前,却终究慢了一步。
“阿房!”
“阿房姑娘!”
惊呼声中,寒芒刷刷掠过阿房耳畔,带起一缕轻扬的发丝,插入她身后的树干之中。
“你还是这么冒失。”摇摇头,嬴政黑眸中的杀机敛去,再次向着阿房走近几步,口气中略带责备,“若不是寡人在最后一刻及时改了方向,此刻,你哪里还有命在?”
“你若是再敢伤害他们,我即使是死,也不会随你离开!”看着嬴政,阿房一字一顿说道。
“这么久未见,你怎么越加任性?”嬴政淡笑着,脚步再次向前,竟然踏入了亲卫营侍卫的包围圈中。仿若闲庭信步,丝毫未将这些一等一的高手放在眼里,“不要这么紧张,你的条件,寡人答应就是了。”
嬴政这大胆的举动,令亲卫营大为意外。片刻之后,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卫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便要有所动作。
“寡人劝你们,还是不要再挣扎了。”仿佛看到了身后的异动,嬴政冷笑道,“真不愧是他的亲随,不见棺材不落泪。”说话时,身行突然迅捷闪动。眨眼工夫,企图突袭的几个侍卫已经倒飞出去,倒地不动了。
就在嬴政身影骤闪的时候,四周树影似风吹过般开始微微摇动。数百名黑衣人犹如鬼魅般轻飘飘落在四周,将亲卫营侍卫层层包围。
“这些影卫的身手虽然不及诸位,不过仗着人多势众,总能战个平手吧?”嬴政邪魅地笑着,又向阿房迈近一步。
见亲卫营侍卫失手,非语立刻闪身挡在阿房身前,与步步紧逼的嬴政对峙。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则不断思忖着对策。
“原来是你啊?”嬴政眸光扫过非语,勾起一边唇角,黑色的眸带着了然,笑得意味深长,“你对阿房还真是‘忠心耿耿’,只不过,这样压抑自己对阿房的爱慕,心里一定很痛苦吧?倒不如趁早挑明心意,以免留下遗憾。”
早在水家村设伏时,嬴政就看出这个冷峻的侍卫对阿房有着不一般的情感。只是那时,他对阿房不感兴趣,所以并未在意。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既然已经决定将她纳入羽翼之下,就绝不允许一个对她心有爱慕的男子与她如此亲近,即使是侍卫也不可以!
他要揭穿这个侍卫一直以来苦苦隐瞒的情感,将他的心思在众人面前血淋淋地揭开,让他无处遁形!
身子不由摇晃了一下,非语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心中的伤疤再一次被生生地揭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还在她的面前。
羞愧、失措和绝望瞬间包围了非语,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嬴政的声音还在隐隐约约不断传来,继续摧毁着他仅存的自尊。
“还有你那誓死效忠的主子,明知道你对阿房怀有情义,却依然让你陪在她的身边,利用你对她的爱意,使你死心塌地、以命相搏地保护她。彻头彻尾,你都是一个被苍落尘利用的傻瓜。”天籁般的嗓音说出的却是最残酷的话语,非语的脸色越加惨白,攥紧的拳上青筋毕现。
“不要再说了!”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哀嚎,非语嘶吼一声,抢过身边侍卫手中的剑,便要向嬴政扑去。
“不要去!他会杀了你的!”
急切的呼声传来,持剑的臂突然被一双柔荑死死拉住,化去了非语冲动的攻击,而手的主人也被冲力带动,向前一个踉跄,立足未稳,向着地面栽去。
惊极回神,非语狂乱的神智被她温暖柔软的手拉了回来。抢上一步,想要抓回阿房,却不料,另一只手早已抢先将她婀娜的身子拉进怀里。
“怎么?等不及要扑进寡人的怀抱了?”轻佻一笑,嬴政丝毫不在意阿房的挣扎,紧紧拥着她柔软的身子,深深呼吸着她身上自然清甜的芬芳。这个味道,他思念了整整一年。
“放开阿房姑娘!”见阿房落入嬴政之手,非语目眦欲裂,他不再理会周围虎视眈眈的黑衣人,带着亲卫营侍卫便冲了上来。
“就凭你这个畏畏缩缩、连感情都不敢表白的懦弱男人,也配命令寡人?”嬴政轻蔑地笑道,抱起阿房飘身落到影卫之后,语气如霜刀一般,冷冷刺在非语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够了,不要再说了!”拼尽全力推开嬴政的钳制,阿房清泪滚滚而落,“我不是已经答应和你离开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害非语?”
嬴政说出的话,不但揭开了非语的疮疤,也令她万分震惊。
和绮罗的朝夕相处中,她早已看出绮罗对非语芳心暗许,也乐观其成,却从未想到,非语的心中,竟然装的是她。想起非语一次又一次为了她而徘徊在生死边缘,她更是万分内疚。
他的身因为她伤痕累累,他的心因为她百孔千疮。这份忠心,这份感情,她不但不能偿还万一,却反而连累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羞辱、被嘲讽。看着他惨白的、带着自卑与羞愧的神色,她的心,也在撕裂般地疼。
“为什么?因为你从今以后便是寡人的女人。任何胆敢在寡人面前露出对你觊觎的男人,都要付出代价。”将唇凑在阿房耳边,嬴政轻声回答的同时,不忘顺便品尝她耳垂的细腻和光滑。这样的触感,令他沉醉而熟悉,仿佛回到沙漠中的那个夜晚,他第一次吻上她的肌肤。
耳边传来刀剑碰撞的铿锵之声,阿房顾不得斥责嬴政的无礼,转头望去。只见两队人马早已战在一处,青黑两色衣衫翻搅纵掠,难解难分。
“寡人虽然答应过不伤他们性命,可是刀剑无眼,再这么纠缠下去,难免不会失手啊。还有,寡人实在没心情在这里多做停留。再耽搁一会儿,万一寡人改了主意,乱箭齐发可就糟了。”拥住阿房腰身的臂略微放松,任由那纤细的身子趁机挣脱自己的怀抱。虽然怀里的空虚让嬴政有些难耐,但是他也不想急在这片刻工夫。来日方长,有足够的时间让她来补偿,当务之急,还是要带她离开这里。
“让我和他们说几句话,便会依约随你离开。”阿房低声说道,清亮的眼眸没了神采,只有忧伤与绝望层层弥漫。
“可以。”嬴政回答得颇为干脆,轻击两掌,黑衣影卫立刻退跃出战局,围拢在二人身边。
“若你们还当落尘哥哥是主子,若你们真心为我着想,就不要再向前一步。”阿房轻轻开口,阻挡了亲卫营救护她的企图。
今日,她别无选择。为了苍落尘,为了亲卫营侍卫,也为了齐国百姓,她必须要随着嬴政离去,用自己来换得齐国一线生机。
“告诉落尘哥哥,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还有你,非语……”说到这里,阿房的视线落在非语身上,只见他牙关紧咬,嘴角已经有血迹渗出。
“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