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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死第二回。她思来想去,终于私下去了慈云庵,一躲就是十八年。这十八年里,她从未出过慈云庵半步。甚至狠下心肠没再见韩越一面。
本以为此生就会这样度过,这段尘封的往事也永远成了过去。却没想到残忍的命运从不肯放过她。先是和韩越重逢,被亲生儿子恨之入骨,然后,现在又被逼着来见皇上。
“我如今已经人老色衰了,又是女尼身份,你还来见我做什么?”善能的声音颤抖又尖锐,泪水肆意横流:“难不成你还想让我进宫伺候你不成?”
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和惠妃一起毁了她的一生。她有多恨惠妃,就有多恨他!
。。。。。。
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庞,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没了当年的明媚动人,却依然美丽。记忆中那双怯懦柔顺的眼眸里,闪着近乎疯狂的憎恨。
皇上一生中不知见过多少双眼睛,恭敬的柔顺的害怕的惊惧的。。。。。。却没有一双眼睛能像此刻这般更令他难堪。
他甚至忘了自己是九五之尊,忘了自己可以摆出天子的威严怒斥她的冒犯。
“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恨我。”皇上的声音里满是晦涩:“当年你性子柔顺,在我面前极少说话。我一直以为你为我的宠幸骄傲欣喜。。。。。。”
骄傲欣喜?
善能讥讽的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愿意伺候你?如果不是惠妃一直用我生母的性命来威胁我,我早就一死了之了,也好过日日夜夜受良心的煎熬和痛苦。你贪念美色,强占臣妻,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甚至对韩云海动手。这么多年了,你可曾为当年的行径后悔过?韩云海若是能变成恶鬼,只怕早就来向你索命了!”
痛苦在心中压抑的太久了,此时就像火山一般尽数爆发了出来。一句句犀利的话语,就像一把把利剑,直直的戳中皇上的胸口。
皇上面色悄然泛白,呼吸急促,却无力反驳。
年轻时任性荒唐,为所欲为,根本没将这些放在眼底。只觉得自己想要的,必须要到手而已。他从没想过,这些对她来说,是何等的羞辱和痛苦。
。。。。。。
ps: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第二百六十章 赴死
皇上费力的挤出几个字:“眉娘,对不起。”
在皇上五十多年的生命中,第一次向一个人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善能没领情,眼里的讥讽之色更浓了:“我是不是该跪下谢恩?感谢你杀了我的丈夫,毁了我的人生,如今又宽宏大量的向我道歉?”
皇上哑口无言。
善能隐忍了多年来的委屈和痛苦,此时毫无顾忌的全部发泄了出来:“我真后悔,当年为什么不狠狠心死了,忍辱偷生活了下来。和越儿重逢,如今又被逼着来见你。早知有这一日,我真该早些死了的好。。。。。。”
一口一个死字,听的皇上面色变了又变。他对善能虽有些愧疚,可毕竟是九五之尊,高高在上惯了,哪里听的了这些话。
“当年朕确实有对不住你们母子的地方,”皇上沉声说道:“可韩越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之前暗中潜入京城,私下掳走了慕四小姐,后来换了韩云石父子三人一起逃出了京城。赵王意图谋逆,韩越也是同党!他若是执迷不悟,不肯悔改,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说到最后一句,皇上的面色陡然冷凝。
谋逆两字是天子逆鳞,绝不容任何人碰触。不管是谁,只要犯了这一条,绝无幸免之理!如今赵王世子周珣已经被关进天牢,赵王在赵州“一病不起”,赵州真正主事的人就是韩越。想为韩越撇清也绝不可能!
这一次,轮到善能哑然了。
谋逆是多大的罪名,她自然清楚的很。这是要诛灭九族的重罪!
母子重逢之后,并未说过什么交心的话。不过,从韩越的字里行间里。足可以看出他对惠妃赵王皇上等人的憎恨。以他阴暗偏激的性子,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都不奇怪。。。。。。
善能用力的咬了咬嘴唇,忽的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上一惊:“眉娘,你这是做什么?”片刻之前还咬牙切齿横眉冷对,如今突然跪下又是什么意思?
善能抬眸,眼中满是恳求:“越儿一时糊涂,才走上歧途。还请皇上念在。。。。。。念在他是皇家血脉的份上。将来饶他一条性命。”
皇上皱了皱眉。说道:“如果他忠心耿耿一心向着朕,朕当然不会对他下手。可赵王病了之后,一直由他主事。很显然。他早已知晓赵王谋逆的心意,而且暗中还出了不少力。将来朕若是放过了他,那是不是也该放了赵王?”
论身份,赵王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子。也是他最器重的长子。就算如此,他也不会姑息赵王。不然。此例一开,将来皇子皇孙们都没了顾忌有学有样,这个谋逆那个要造~反,这大秦江山岂不乱了套?
赵王不能放!韩越同样不能放!
“此事我不能答应你。”皇上语气决然。
善能跪在那儿。面色惨然,眼中浮起绝望,久久没有动弹。宛如一座失了生命的木雕。
皇上看着这样的善能。心下微微一软,低声说道:“你别跪着了。起来和朕说话。韩越的事朕委实不能答应,除了此事之外,朕什么都能答应你。。。。。。”
“皇上,我只有这一个心愿,别的一无所求。”善能声音颤抖哽咽,眼中泛起水光:“我这辈子做了很多错事,最对不起的就是越儿。如今他误入歧途,我不求别的,只求皇上最后饶他一命。”
说着,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
她磕的太过用力了,额上很快就被磕破,渗出了血迹,看着触目心惊。
皇上轻叹一声,俯身搀扶起善能的胳膊:“眉娘,你别这样,先起身再说。”
当他的手碰触到善能的一刹那,善能全身瑟缩了一下,却没有避开,反而紧紧的抓紧了皇上的胳膊:“皇上,我求你了。。。。。。”
四目相对,她的目光绝望而悲伤。
皇上心弦一颤,那句“朕答应你”几乎要冲口而出。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无情的两个字:“不行!”
善能惨然一笑:“我愿意用我这条命换越儿的命,这样皇上也不肯答应吗?”
说着,猛的起身,用力的撞向了那个坚硬的大理石屏风。
皇上心中骇然,想也不想的抓住善能的胳膊。却只抓到了袖子,刺啦一声,袖子被扯了半截。
而善能,已经重重的撞到了屏风上。
咚地一声巨响!屏风上溅出一朵血花。善能身子软软的倒了下来。
“眉娘!”皇上颤抖着嘶喊了一声,冲上前蹲下身子,将善能搂进怀中,边喊道:“来人,快来人!”
话音刚落,齐王便推开门冲了进来:“父皇,你没事吧。。。。。。”然后,戛然而止,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善能竟当着父皇的面自尽了。。。。。。
善能头上的鲜血很快流淌到了皇上的身上,皇上连话都说的不利索了。生平不知杀过多少人,这样的情景却是第一回,一颗心痛如刀绞,嘶哑着喊道:“快,快些去叫大夫来。”
齐王在最短的时间里回过神来,迅疾出了屋子,命人去请大夫。
不过,齐王心里很清楚,就算大夫来也没用了。善能一心寻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撞了屏风,头部流了太多的血。等大夫赶到,只怕善能早就断气了。
善能为什么要自尽?
齐王难得的心浮气躁,步履还算稳健的回了屋子。
善能面白如纸,头上血流如注,微弱的快没了呼吸,拼尽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求你。。。。。。饶越儿不死。。。。。。”
皇上眼眶一热:“好,朕答应你。”
善能听到这句话之后,紧绷着的最后一口气松了开来,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渐渐模糊,只剩最后一丝清明。
她就快死了吧!
临死前的这一刻。她竟没有丝毫害怕和恐惧,有的只是释然。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每天都活在无尽的后悔和自责中。这样活着,生不如死。
她早就该死了。能在死前得到皇上的这句承诺,也算死得其所。只是心中微微有些遗憾,她终究没得到韩越的原谅。。。。。。
越儿,对不起!娘不该将你带到这个污浊的世上。后来又将你遗弃。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毒如蛇蝎的惠妃。在你痛苦挣扎的时候,我这个当娘的没能在你身边为你挡风遮雨,你恨我是我应该的。我半点都不怨。
死后的世界。就是这样黑暗而宁静吧!所有的恩怨,从此和我都无关了。。。。。。
善能咽下最后一口气,含笑而死。
皇上搂着善能冰冷的身体,泪水溢出了眼角。
齐王默默的看着皇上无声的落泪。心中难得的生出了悔意。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昨天他真不该答应皇上到齐王府来。他口中说的冷淡无情。却从没想过要善能死。
昨天他还信誓旦旦的答应慕念春要经历保善能周全,结果善能今天就死了。他还有什么脸去面对慕念春?
。。。。。。
同一时刻,远在千里之外赵州的韩越心中莫名的涌起一阵寒意。全身冰凉,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一般。
这种不安的预感。就像当年韩云海死后韩夫人上吊自尽的那一夜。他无缘无故的从梦中惊醒,然后整夜都睡不着。然后听到的就是亲娘自尽身亡的噩耗。
就算他再恨她,也无法抹杀血液里的母子天性。
难道是她出了什么事?
当日他匆忙逃离京城。忘了带上她。想来以齐王的谨慎,一定会将她带回齐王府关押起来。她本就身体孱弱。又生了重病,再被刑罚什么的折腾。熬不过今年冬天,也在情理之中。。。。。。
韩越沉默的想着,身体僵硬,不自觉的握紧了右拳。
“怎么了?”韩云石疑惑的看了韩越一眼:“你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是不是计划有变?”
韩越深呼吸一口,很快冷静下来,淡淡说道:“没什么。计划没有变,我们要抓紧时间暗中筹划,静待最佳时机动手。算一算日子也快了,不会再等太久了。”
韩云石应了一声,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你真的没事吗?我看着你的脸色着实不好看。是不是近来睡的不好?”
韩越顺着韩云石的话音说道:“嗯,这些日子事情繁多,确实睡的不太好。”
韩云石颇有些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别说你了,我这些日子又何尝睡的好过。此次我们孤注一掷,成者为王,败了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你的妻儿都在这里,我们父子逃的匆忙,你二婶娘和你二弟的妻子都还留在京城。也不知皇上会不会迁怒到她们身上。。。。。。”
在京城的耳目几乎都被拔除,如今赵州这边的情势又特别紧张。根本无法像以前那样随时知道京城里的动静。
韩越默然不语。他没有矫情的安慰韩云石什么,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皇上拿韩家的女眷泄愤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或许,善能也已死在皇上的手里。
那样的女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ps:善能死了~这个结局,是大纲里早就定好的。可写到这一段情节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很沉重。这个人物,虽然只是个配角戏份不多,但是我用了很多心思。善能的软弱无奈让人愤恨,可她的心酸痛楚,又令人同情。有很多读者不喜欢她,可我真的是同情可怜这样的女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噩耗
石竹正伺候着慕念春喝鸡汤。
慕念春边喝边苦着脸。
石竹哑然失笑:“这鸡汤厨子特意熬了两个时辰,里面虽然放了人参,但是味道很淡,几乎尝不出来。闻着十分香浓,小姐怎么一直苦着脸?”
慕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