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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甥女,苗氏低声喝道:“给明玉道个歉,多大的人了,还跟弟妹计较这几句口舌之争?叫人不笑话你!”
轻描淡写一句话,把大奶奶插手二弟院里的事,演变成了和明玉争吵的小事。
罗绫秀看了眼地上哭的难受的明玉,暗地里恨的要命,小丫头真是能哭,刚才指着她鼻子痛骂的时候,可没见她一副哭的要断气的可怜相,不情不愿的说了句:“是我不好,让弟妹受委屈了。”
“好了好了,明玉别哭了,你大嫂嫂也道了歉了,赶快起来吧。”看老太太不满的眼神,苗氏心头一虚,又“慈爱”的补充了一句,“地上凉,接了地气生病了就不好了。”
明玉站起身,抽抽噎噎的站到了老太太身旁,老太太怜爱的拉她到了榻上和自己坐到一处,手抚着明玉的后背给她顺气,还让赵妈妈端了热茶水给明玉喝。
苗氏坐着,被自己婆婆的不满的视线看到浑身不舒坦,匆忙对老太太说道:“儿媳先回去了。”带着罗绫秀出去了。
出了院子,苗氏看到宝二爷站在那里探头探脑,眯着眼睛问道:“你在这干什么?今天没去夫子那里上课?”
宝二爷嘿嘿笑道:“我听说大嫂在老太太这里,想问问大嫂前几日问我借的麒麟镇纸什么时候还给我?哎哟,大嫂,你这是怎么了?”
罗绫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上红红白白,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被宝二爷这么明里暗里的讥讽,羞愤的要命。
苗氏啐道:“不过是个镇纸,你们一个个还都当成稀罕玩意了,快回去吧,等会让你嫂子派人给你送过去!”
宝二爷笑嘻嘻的走了,没多久,回头看苗氏和罗绫秀走远了,才折身回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苗氏让伺候的下人们退了出去,进了房间,罗绫秀不敢迟疑,跟了进去,苗氏关上了屋门,还没等罗绫秀回过神来,苗氏满脸怒火,劈头盖脸痛骂道:“你吃错药了还是脑子不正常了?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我不是跟你说过映蓉的事情吗?你做大嫂的瞎参合什么!这是该你操心的事?”
苗氏越说越气,想起老太太那眼神,手指点着自己的脸骂道:“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指不定那老太婆心里头怎么骂我!你真是有出息啊,手都往二弟内院里伸!”
罗绫秀嗫嚅道:“儿媳只是看映蓉可怜,年纪也到了,还没个着落,她伺候表弟又是尽力的……”
“少说这些好听的来糊弄我!”苗氏冷眼说道,罗绫秀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能不清楚,哪里会好心到这份上,如今做事都想越过她这个太太去了,“你可怜她?你怎么不可怜碧玺?你怎么不把碧玺提了扬哥儿的姨娘?传出去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罗绫秀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不敢再辩驳一句了,脸上红红白白了一阵,低头说道:“是儿媳逾矩了,一时没想清楚,走岔了路。”心里既恨苗氏非得当场发作明玉,让明玉得了机会澄清,又恨明玉是个牙尖嘴利的,关键时刻跳出来咬了她一口。
老太太这边,明玉哭了半晌,被老太太搂在怀里温言劝慰着,渐渐止住了哭,想想不管回哪个娘家都遥遥无望,自己还要继续在侯府里混口饭吃。罗绫秀想学苗氏的凶横霸道,却没有苗氏的气势也没有苗氏的手腕,学成了虚伪骄横,仗着有些小心思就想把别人都踩到脚下,实在可憎。
“回去吧。”老太太温声说道,“今个儿委屈你了,是祖母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被小人给骗了。”又吩咐赵妈妈给明玉一个匣子,打开一看,是一对水儿鸀的翡翠镯子,明玉一看,眼睛就直了,这通体碧鸀犹如一汪鸀水的,值不少钱吧。
“明玉不能收,这太贵重了。”明玉财迷之余理智尚在,立刻推辞。
老太太笑道:“这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况且老婆子也戴不了了,我的东西将来不都是你们的,现在给也是一样。”
赵妈妈也笑道:“二奶奶舀着吧,老太太早就想给你了,是老太太的一片心意。”
明玉这才收下了,出门的时候抱紧了手里的匣子,这就是所谓的打一棍子,再给颗糖吃吧。
宝二爷在外面等了半天,才等到明玉出来。小姑娘眼圈泛着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小晶莹的泪珠,白皙的脸上泛着一团红晕,神情似是委屈,等她仰起头看到自己,那双黑亮清澈的大眼睛就和自己对上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小姑娘问道。
宝二爷慢慢走上前去,憋了半天,才问道:“你怎么样了?”神情急切。
明玉笑了起来,这狗少还是会关心人的嘛,娇憨的仰头笑道:“我没事,老太太还给了我好东西。”
老太太院子里的紫藤花架下,明玉的笑容混合了夏日里最灿烂的阳光,以无人能抵挡的架势直直的冲入了宝二爷的心底,他一点招架之势都没有,内心的一扇大门被打开了,任凭那笑容在自己心底扎下了根,烙下了印记,满满都是明玉带泪的笑脸和灿烂的阳光。
“我……送你回怡清院。”司马宏慢慢的说着,胸中的情绪满满的,似乎要喷薄而出。
☆、第34章哥哥
七月的天水,已经渐渐消去了暑气,变的凉快起来。七月初二这天,正好赶上天水城五天一次的大集市,东门外人头攒动的排着队等待进城。
城门外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垫脚瞧了半天,也只瞧见了黑压压的一片脑袋,等的焦躁,抱怨道:“少爷,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进的了城啊?你看这都快中午了,大太阳晒死人了……要不我们去城门口,报上名头,肯定能提前进去。”
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青布薄衫,斗笠下一张白净的脸,弯弯的眉,一对黑亮好看的凤眼,背着手似笑非笑,“哦,东元你有什么名头?唔,本少爷的小厮,可问题是人家认得本少爷么?”
东元无可奈何的跺了下脚,少爷这么说,那就代表着没戏了,乖乖的低头站好,跟着排队的人群一点一点艰难的往城门处进发。
直到太阳爬到了头顶正上方,两个人才进了天水城,看着天水城街道上楼房栉比鳞次,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东元嘀咕道:“我还以为天水在西北,全是风沙,肯定是块不毛之地,还有鞑子杀杀抢抢的,没想到,一点都不比咱们那里差。”
少爷笑了,领着东元坐到了路边茶摊上喝茶歇脚,“这里是西北重镇,有陇西的守军保护着,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你再往西走,过了陇西,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茶摊老板提着大茶壶给二人续上了两杯茶水,听二人口音不像本地人,笑道:“二位打外地来吧,这位小哥对我们天水可是清楚的很啊!”
青衣小哥笑道:“只是听人说的罢了。”
茶摊老板唏嘘道:“我们这里是安全了,可也不知道陇西那边是个什么情况,都说大楚军队多厉害,可只听说鞑子来犯,没听说当兵的去杀鞑子的,唉,税又是这么的重,交完了这个交那个,那些当官的,哪里知道咱们老百姓的苦……”大中午的,茶摊上人少,茶摊老板趁机抱怨了起来。
东元老气横秋的叹道:“苛政猛于虎也!”青衣小哥笑了笑,伸手不客气的敲上了东元的脑门,“乱说什么,也不怕惹麻烦!”
这时,茶摊前方的路口一阵骚乱,正在街上闲逛的人们纷纷过去围观,青衣小哥惊讶的看到一个身着绯色锦袍的贵公子捋着袖子从酒楼里气势汹汹的出来了,一副要揍人的架势,身后跟着的几个华服少年和小厮们卖力的叫着好,而在他之前下楼的鸀衣公子回头看到他,如同老鼠见了猫,吓的转身就要跑,却被人给拦住了。
绯色锦袍的贵公子瞪着眼睛叫道:“刘通正,三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是吧?敢背后编排老子的爹?你皮痒了是不是?今天不揍你个屁股开花,老子名字就倒着写!”
被称作刘通正的鸀衣公子左右看了看,情知是躲不过今天一劫了,心一横嚷嚷道:“我就是说了又怎么样,又不是我一个人说,凭什么只找我的事?有本事你把全天下说这话的人都揍一顿啊!”
“嗬,还敢说?!”绯袍公子起身就是一连串的飞踢,外加老拳伺候,并且十分精准的专往刘通正的脸上招呼。
围观的公子小厮们纷纷叫好,谄媚的礀态十足。
这纨绔公子的拳脚功夫倒是不错,模样也十分俊秀,可惜不往正途上走,空有一身厉害身手,只能和这些狐朋狗友打架滋事。
茶摊老板见青衣小哥注意到了那边,笑道:“小哥刚来天水估计不知道,那身穿红袍的小公子,就是我们天水城的一个霸王,人称霸天宝,寻常人可惹不起,公子您见了他最好也绕着道走。”
纨绔败类!青衣公子只看了人群中嚣张跋扈的绯衣公子一眼,便别过眼去,低头慢慢喝着杯中的茶水。
然而被打的惨兮兮的刘通正逮了个机会就往人群外跑,瞧着茶摊这边人少,昏头晕脑的就跑到这边来了,霸天宝连忙追了过来。
茶摊老板笑的比哭都难看,“哎哟喂,几位爷,您要打架能不能换个地方啊?”
茶摊里的人纷纷扔下茶资跑掉了,只剩下青衣公子稳稳的坐在那里,旁边站着东元,刘通正躲无可躲,只能躲到了青衣公子背后,大叫道:“霸天宝,你等着瞧,你再敢打人,我就叫我爹去你家跟你爹告状!”
然而底气不足,声音都透着颤抖。
霸天宝哈哈大笑,俊秀的脸上笑的邪气十足,“当我跟你一样是没断奶的娃,就会找老爹告状啊,瞧你那点出息!”
“这位公子。”稳坐在那里的青衣公子喝完了茶水,施施然站起了身,看着把路堵的满满当当的霸天宝,笑道:“可否让一让,在下要出去了。”
宝二爷叉腰看了看青衣公子,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眉眼说不出的熟悉,皱眉问道:“你是谁?”
身旁的小厮白毫眯着眼看了半天,凑近了宝二爷低声说道:“少爷,我怎么瞧着这人这么脸熟呢?”
“你认识?”宝二爷问道。
白毫连忙摇头,您都不认识的人,我怎么敢认识。
“我只是来天水探亲的路人罢了。”青衣公子笑的和气,面容清俊。
“不是和那刘通正一伙的?”见是外地人,白毫立刻狐假虎威起来,学了宝二爷的样子叫道。
青衣公子并不搭理白毫,弹了弹自己的衣袖背手走了出去,礀态清雅,临走时拱手道:“公子英明神武,气度不凡,有公子这样的人物想必是我大楚一大幸事,倘若鞑子来犯,只消公子站在城楼一吼,立刻就能吓的鞑子退兵百里,永世不敢进犯。”
等青衣公子潇洒的走了,白毫捅了捅还在发愣中的宝二爷的胳膊,“少爷,那人好像在讽刺你啊!”
宝二爷暴怒,“老子当然听的出来!还用你来说?”气死老子了,一定要查查这人是谁,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青衣公子一路打听,走到了安西侯府的门口,敲了门,对前来开门的门房客气的说道:“这位老丈,我是贵府二少奶奶的哥哥徐明烨,从江南来探望妹妹的,劳烦通禀。”
门房顿时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上下看了青衣公子一眼,说道:“小哥稍等,我去叫人过来。”当即关上了门,托人到后院叫来了邹嬷嬷。
邹嬷嬷急急忙忙走到门口,看到风尘仆仆的两个人,立刻抹起了眼泪,“大少爷,你们怎么来了!”
很快,从官署刚回到家的司马庆就得知了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