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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来,努力地想对策:“那你和谁一起生活,哥哥?姐姐?”
穆卡的眼中闪烁着晶莹,而泪水却终于没有落下。
他没有再说什么,接过鱼,吃力用两只手拎起,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远远的,一个身着长袍头裹面巾的男子伫立在夕阳下的街角,他身姿笔挺,我看不到他的容颜,看不到他的眼神,可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无声的注视。
☆、2 刀俎之鱼
破腹,断头,去皮,剔骨。
我手握钢刀,将兰斯想象成鱼,将鱼想象成兰斯。
橡皮手套上鲜血淋漓,白花花的鱼肉已经完整地被我整理出来。案板侧面多了一堆内杂碎,红白相间,湿乎乎粘兮兮,好不恶心。
你想吃鱼,好,我让你吃!
我将鱼肉抹上海盐和胡椒粒,放入冰箱,开始全力以赴地对付剩下的东西。
晚上八点二十五,门铃响动,客人提前到了。
兰斯换上了正式的衣服,深蓝衬衫,浅灰领带,手里还握着一瓶白葡萄酒。
“天哪,这是什么味道?好刺激!” 兰斯一边使劲地吸着空气中的香料味,一边搂过我,给了我一个传统的西班牙式贴面礼。
“香水真好闻。”他补充道,同时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我来。
“我没用香水!”我为自己申辩,领先走进了房间。
我的房间很小,客厅餐厅卧室厨房都在一起了,另外还有一个可容纳我从容转身的卫生间。
“桑妮,你居然穿着围裙,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兰斯拉开了我的料理台抽屉,开始乱翻一气, “喂,开瓶的放哪去了?你这可真乱。”
我咬了咬牙,笑道:“你来得这么早,这难道就是你的作客之道吗?”
“算了,我找到了。” 兰斯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了开瓶工作,他东张西望道:“晚餐呢?为何只闻香味不见食物?”
我不理他,套上棉手套,拉开烤箱的门,将准备好的东西取了出来。
黑色的烤盘上盛放着两个倒扣着碟子的大餐盘,我将它们小心地挪到我清理一空的书桌上。
“太棒了!” 兰斯向我举杯,“去换衣服吧,我等你。”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说话口气就好象是这里的男主人。
数杯酒下肚,兰斯渐渐收敛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变得有点失落颓丧。他盯着我的餐盘道:“你知道吗?下午听你说起家里电话的事儿,我有些羡慕你。我的父母,呃,还有那些哥哥们,哈,我一个人苦守在这,他们不许我回去。我知道,他们希望永远把我囚禁在这里,最好我死在这里。”
我对兰斯的豪门恩怨不感兴趣,也没有心情去劝解,沉默不语。
我的沉默让兰斯终止了牢骚,默默地吃起东西来。
看着他那样,我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忍。
唉,我真是个莫明其妙的人,滥施同情心。
直到晚餐结束,兰斯的情绪一直保持着低落的状况,临别之际,他双手搂着我的肩膀,在我的耳边说:“食物很特别,谢谢你的款待,我过得很愉快。”
我诧异而心虚地看着他离开,感到有些对不起他。
我一直想打恶狼的,但如果恶狼对我摇头摆尾,表现得如同一只温顺的家犬,那我还能打它吗?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才到办公室就发现兰斯出乎意外地早到了,他的小间紧紧闭着门,里面时不时传来他独有的咆哮声。
狼就是狼。我竟然还以为自己是个优秀的驯兽员。
冷笑了两下,我开始打字。
不知过了多久,我桌上的办公楼内部通话机响了,兰斯要咖啡。
我将咖啡送进去,跃入眼帘的就是两条交叠架在桌上的大腿,两只大皮鞋有节奏地晃动着。
“噢,桑妮,昨天我们吃的是鱼哪部分的肉,我后来自己琢磨,没想明白。” 兰斯的脸被纸张遮着,看不见表情,但语气很是和蔼可亲。
本来想昨晚喝光酒就说的,到了今天其实不打算说了,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喂!”他等得不耐烦了,放下了文件,正挑眉看我。
“好吃吗?”我问。
“嗯,很有嚼劲,从来没吃过这样的做法。”他似乎回味起来,目光也移动至别处。
我握了握拳,回答道:“米饭是和着鱼油炒的,主菜是香爆鱼肚和油炸鱼肠。”
一秒,两秒,兰斯扬手,一阵纸片雨向我散落,他咆哮道:“你给我重新打,全部统统重新打!3000变成30000,你要公司破产吗?滚!”
我鼻头一酸,眼泪欲滴,低头拾起一地的纸页。
回到座位,看了看上周他给的原件,30000,的确是30000,一个零不多,一个零不少。根本没有争辩的力气和勇气,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自觉加班,我将文件全部重新打好,将30000改成3000,再度放回了兰斯的桌上。
兰斯午饭时便外出了,之后便没了人影。
按照他平素的脾气,这场风暴也算过去了。
走在马路上,我犹豫着,什么时候该去一趟军团供需部。两颗生菜都没吃,心里觉得欠了乔依一个人情,很想对他说一句谢谢。可乔依不是卖菜的小兵,我这样冒然而去,能见到他吗?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
路过医院门口,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小人儿在徘徊着,月光将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穆卡。”我唤他,“怎么了?你病了?”
“小姐!”他惊喜地看着我,摇头道:“我很好,家里人病了。”
“那你为什么站在这里?”我问。
“我想要一点止疼片和消炎药,但是医生不给我。” 穆卡说,黑眼睛里满是焦急。
拉着他的手,我走进了医院。
“不行,我必须见到病人,我不能随便开药,那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值夜的医生很固执地拒绝了我们的请求。
穆卡不说话,小脸绷得紧紧的。
走出诊室的时候,戴着十字架项链的护士轻声对我说:“这孩子连着来好几天了,你不要理睬他。”
走廊里,我问穆卡:“到底谁病了?为什么不来看病?”
穆卡说:“哥哥,他不能起床。”
“家里其他人呢?”我声音不禁高起来,“我们去要救护车!”
“不!” 穆卡拉住我的裙摆,急得快要哭出来,“不,不能。”
我的印花筒裙上留下了一个脏手印,心里又急又气,我恼道:“随便你吧。”
走出医院,穆卡停下脚步,呆呆地站着,委屈地看着我。
怎么办,真是个磨人的小孩子,而我偏偏放不下他。
“走,我家里还有些药。”我唬着脸对他说。
“真的吗?我可以跟着你吗?” 穆卡开心地叫起来,跟在我身后嚷嚷着,“小姐,小姐!”
“叫我桑妮!”我回头,慢下了脚步,“不要大叫,别人在看你呢。”
这招太有用了,穆卡警惕地看看四周,立刻安静下来。
没走几步,迎面过来几个持枪的军人,领头的是一个军官模样的人。
相隔距离越来越近,交错而过时,我失神地喊了一声:“乔依。”
军官驻足,士兵们也全部停下,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场面有些骇人。
“乔依中尉,那天谢谢你。”我鼓足勇气说。
乔依的眼珠是浅棕色的,目光柔和而沉静,脸部轮廓虽然分明,却没有太多粗旷之气,反而显得十分秀气。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困惑地看着我。
“是,是生菜的事,谢谢你。”我快要窘死了,上帝救我!
“呵呵呵,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他笑了起来,几个人也跟着笑起来。
我更加窘了,一时不知所措。
“我们在执行任务,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回头见!” 乔依温和地朝我点点头,带着他的队伍走了。
不知何时穆卡也没了影踪,只剩下我一人,独自在夜色里漫步。
忙了一天,精神倒格外亢奋,我一到家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搜罗药品。
止疼片,消炎药,感冒药,虽说不多,但也够维持两三天的了。我不知道穆卡住在哪里,有心却无处去送。既然他每天都要去医院,我只好碰碰运气了。
兰斯接连两天都没有上班。
这天下午快下班时,我的同事威里来找我,他拿出我那天重新替兰斯打字的文件,给我指出了几个需要修改的地方。我一一应下,威里最后告诉我,兰斯生病住院了,同事们都轮流去探访过,他问我是否有空下班一起去医院。
“什么病?”我问威里,心里奇怪极了。
“胃病。” 威里憨厚地笑笑,额头的皱纹一条条皱起来,象刀刻一般。
我的心猛然一跳,嘴巴也忘记闭上。
“很吃惊是吧,年青人不知道注意饮食。唉!” 威里的评语增加了我的担忧,我的心里又怕又喜又惧又乐,乱哄哄的。
我清了清嗓子说:“威里,今天我可能要加会儿班,把这个文件要修改的几个地方重新打好。所以,不能跟你一起去看兰斯了。”
威里说:“这倒不要紧,你记得早晚去看他一趟。办公室里的同事大多去了,你和他经常打交道,不去也许有些失礼。”
何止是失礼,我怕他已经记仇。
我的乡土菜真有这么厉害吗?
鲜花太贵,也不合适,何况他未必稀罕,还是我亲自动手将功补过吧。
下班看威里走了,我象个贼一样火速溜回家,鸡飞狗跳地忙碌起来。
把冰箱里的鱼排拿出来,抹上佐料,送入烤箱,又把最最喜欢的贝壳状通心粉拆了包装,倒进了沸腾的小锅里。
四十分钟以后,一个秀色可餐的便当盒出现在我的手中,烤得微黄的鱼排旁铺着三种颜色的小贝壳,考虑到奶酪不易消化,我淋了些橄榄油,又撒上切碎的香菜。剩下的边角料被我狼吞虎咽地消灭,全当是自己的提前了的晚餐。
“兰斯,请你原谅我吧!”我一路都在练习这句话,可怎么说怎么别扭。
天啊,我还有救吗?想到以后在小霸王变本加厉的折磨下煎熬,我突然有一种辞职的冲动。
一秒后,我打消了自己的愚蠢念头,继续练习台词。
即便换工作,也该骑驴觅马,何况我还要还债。同样的工作,这里的收入比西班牙本土要高出不少,我找不到马,就必须骑好驴子。
病房里。
堆砌着鲜花和花篮的病房华丽得象电影明星的化妆室,兰斯精神极佳地和一个女护士说笑。兴许是几天不出门,他肤色变白净了,眼睛周围的两个大白团也消失了,头发整齐,睡衣洁净,看着别有一番风流姿态,一点也不象个病人。
听到我的招呼,他嘲笑道:“啊,桑妮小姐终于来了,你可是同事中最后一个来看我的,架子真大,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这个情景不算太坏,我捧着温温的便当盒,努力诚心诚意地说道:“兰斯,请你原谅我吧!”
“算啦,你给我带了吃的?拿来!”兰斯的眉毛半竖,瞪着我问,“这回是什么?鱼肝还是鱼肺?”
气死我!我深呼吸,递过去。
“不坏啊,真不坏啊!桑妮,其实你做厨子比当秘书更合适。” 兰斯赞叹道,“说吧,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的贿赂最合我口味。”
“什么意思?”我不解其意。
“这么说,你是诚心只为看我而来的?” 兰斯着看我,笑容魅惑。
我不甘心做任何让他满意的回答,灵机一动道:“兰斯,我真是看望你来的,不过你能帮我弄些常用药品备用就更好了。”
兰斯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答应了。
“你的胃好点了吗?”我开始正式礼节性地问候。
他故作神秘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