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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成是一般的木筏,经此连番冲撞,只怕早早的就已经散架,不过这巨木筏乃是以当日从斗木派卢章二人那里夺取来的巨木扎制而成,坚不可摧,连一番的飞剑都不惧,自是毫不担心会被区区的泥石树木撞坏。
那些被救上来的灾民本以为此番必死无疑,没想到眼看着就要被洪水淹没时却被救了起来,虽说是家园尽毁,有的更是连家人也都没了,不过能活着终究是最大的幸事。
因此得救之后,除了那些受惊过度,兀自痴痴傻傻的人之外,绝大多数人都会走上前来朝着陈长生磕头谢恩,口中更是仙人长仙长短的叫个不停。
陈长生一心救人,哪耐烦一一应对,不过却也不好拂了众人的心意,遂指了指一直守在身旁的小丫头道:“这是我侄女,有什么话只管对她便是,与对我说是一样的,大家同舟共济也算是一场缘分,同心协力多救些人才是最要紧的。”说着扭过脸去,再不看众人一眼。
这些人听说小姑娘乃是陈长生的侄女。少不得又是小仙女长小仙姑短的吹捧一番,道谢的话更是一箩筐一箩筐的送了过来,倒是把个小姑娘给夸的有些面红耳赤。
巨木筏虽然巨大,但是随着陈长生救上来的灾民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是拥挤,眼瞅着已经是接踵摩肩,好几次巨木筏转向时站在筏子边缘的人险些掉落水中。
陈长生倒是能先将这些人送去就近的城郭之中,毕竟洪水虽大,却未必就能将修建雄伟、地势极高的城郭尽数淹没,可是他却不想因为这一来一去耽误了救人的时机,遂想着将巨木筏上的人送入山河图中,暂避一时。
“尊主有令,奴婢自无不从,只是奴婢担心如此一来,人多口杂,说不得会被有心人听了去,给尊主招惹是非。”苏苏颇有些不情不愿的劝说着。
陈长生又何尝不明白她的担忧,山河图乃是自己的立身之本,紧要之极,本来是藏的越严实越是稳妥,从不示人才是最好,可是此时此刻,灾民无数,他又岂能坐视不管?若是为了一己之私而看着别人死于洪流之下,他又于心何安?
一念至此,陈长生沉声道:“事急从权,我意已决,苏苏,这次我说了算。”
“是。”苏苏也素来知道他的性子,认定了的事是万难更改的,何况现在陈长生威势日重,早不是最初那个懵懵懂懂的毛头小子,很多事情她也只能建议,听或不听就得看陈长生的,万不敢违背了他的心意。
见他执意如此,苏苏也只能点头应了下来,随即道:“奴婢自在灵河西岸开辟出一处空地来供他们歇脚,可好?”
“你说了算。”陈长生自然不会在这种琐事上劳心,见她应允,干脆放权给她,扭过脸来看着巨木筏上众人道:“我有一处避难之所可供诸位容身,不过却须诸位先行闭眼。”
众人自是不敢不从,纷纷闭上眼睛。
倒是那小姑娘怯生生的看着陈长生道:“叔叔,我能不能不去。”
“为什么不去?”陈长生一愣,温声道:“那里没有洪水,也没有风雨冰雹,比在这强上百倍?”
“我想守着叔叔。”小姑娘轻声回答,目光之中充满了坚定。
陈长生闻言,心头热乎乎的如饮醇酒,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笑道:“也好,你愿留下那便留下吧,有叔叔护着你,再大的风浪也是不怕。”说着手掌一挥,白光闪烁,山河图一卷一收,已经将巨木筏上的众人尽数摄走。
小姑娘目瞪口呆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巨木筏,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四章 谁的帐也不买
六姑娘的名幸后,陈长生才知道她叫孙瑶。原本任矿讣点外,洪水来时,她的父母本想带着她逃入城中避难,不想却被拒之门外,万般无奈之下,孙瑶的父母找了根圆木让她抱着,自己却是被没入波涛之内,生死未卜。
陈长生看着泣不成声的孙瑶,既是替她难过,又恼恨那城郭中的官吏忒也心狠,坐视治下百姓遭此横祸而不管不顾,温声安慰了她两句后又道:“瑶瑶莫哭,这个仇叔叔替你报,可还记得家住在哪吗?”
话一出口,陈长生也忍不住暗骂自己太蠢,眼下一片汪洋,风雨又大,孙瑶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抱着圆木随波逐流而没有丧命已经是万幸,焉能还奢望她记得方向。
果然,孙瑶抬头看了看茫茫无际的洪水,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后最终摇了摇头。
“也罢,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有叔叔在,断然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陈长生一边宽慰她,一边也没忘了捞取在水中挣扎求生的灾民。
虽说有山河图可容纳灾民,不过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最终还是得将他们放到个稳妥之处,交予佑赫国的官吏照看,况且一想到孙瑶的遭遇,陈长生就一肚子的火,恨不得现下就抓住那个置百姓死活不顾的昏官扔到洪波之中,让他也尝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因此他一边分出心神,以灵识操纵着新凝聚出来的五色大手救人,一边又和颜悦色的向巨木筏上惊魂稍定的灾民询问最近的城郭位于何处。
能在这诣酒洪水之中存活下来的人一多半都是精壮男子,又或是颇有些水性的渔夫。
虽说此时乌云罩顶,风雨狂骤,电闪雷鸣,四周更是浊浪苍茫,方向难辨,不过却有个精瘦的男子低头看了看水流的方向,又伸手试了试风向后,先朝着陈长生深施一礼后道:“回仙长的话小人到是有个笨法子,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
“说吧。”
那人探手指了指巨木筏左侧的方向道:“有此往东,当有一城,名唤锦华城小人以前曾去那里卖鱼,固然知道,只是眼下看不见路,却是不知道相距多远。”
“锦华城!”孙瑶念叨了这三个字几遍,满是泪水的眼睛却是亮了起来,抽泣着道:“叔叔,我家就在锦华城外住,我听爹爹说起过这个。名字。”
一听这话,陈长生点了点又道:“如此,咱们就去锦华城转转。”说着心念一动,后面推动巨木筏的水行大手按住筏尾略微用力,已经将其生生的扭转了半圈,飞速的朝着东边破浪而去。
一路之上,陈长生又一连救起了百十人,男多女少,老幼却是几乎没有几个。看着众人满身泥水,面目悲伤的样子,即便是陈长生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也是心痛不已。
一夜之间,家园尽毁,家人失散,生死难料,换成是谁都不会好受。
而陈长生想的更多,倘若这洪灾正是天灾的话,到也就罢了,倘若是自己错手放出来的那些凶妖恶鬼从中作祟,这诸多的罪孽便都得算在自己的头上,也无怪乎了凡当日说自己罪业深重,就算这些人不是自己亲手所杀,却也因为自己而死,这累累血债,因果纠缠,何时能了呀!?
忧虑之余,陈长生更是愤恨至极,不管兴风作浪的究竟是妖是鬼,只要自己腾出手来,必然不让他好过,丧心病狂到如此境地,留着它干什么用?
是
天上一道霹雳划破阴云,紫蓝色的电蛇在云中攒动,照的下面一片幽蓝,震耳欲聋的雷声随之轰隆隆响起。
只把躲在陈长生怀抱之中的孙瑶吓的浑身颤栗,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襟不肯撒手。
“不怕,不怕,有叔叔在,天塌下来也不怕。”
陈长生抬手在身边布置下了个隔音的禁制,将四周的雷声挡住,免得吓坏了孙瑶,轻抚她的后背,口中柔声安慰,心里却像是压了块万钧巨石,越发的沉重了起来。
巨木筏虽重,不过下面有陈长生使的水行法术托举,几乎是浮在水皮之上,再有水行大手在后面推动,在滚滚洪波之中乘风破浪,真如风驰电掣一般。
不过半盏茶的辰光,便已经隐稳看到了一座城池巨大的轮廓,在乌压压的阴云笼罩之下,闪烁着淡淡的土黄色光辉,正如一头匍匐在洪水之中的上古巨兽一般,令知心生压抑之感。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孙瑶虽是将头埋在陈长生怀中,可是一双清澈的眼眸却是透过缝隙看着四周,见到这熟悉的城池,不由的兴奋的呼喊了起来,可随即边有住口不语,一连串晶莹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就算是铁石心肠的见了也不禁会心生同情。
陈长生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搂着她的臂膀,一双虎目凝视着越来越近的锦华城,看着城墙之上发散出来的黄嚎嚎的光华,便知道筑成之时多半是有修士助力,在墙体之上刻画了稳固城池,抵御洪水的阵法,故而四周的洪流虽然汹涌澎湃,却始终无法灌进锦华城中。
越是这样,陈长生就越对那些将逃难至此的黎民百姓拒之门外的官吏恨之入骨,他不相信被挡在外面的只有孙瑶一家三口。
孙瑶被自己所救,算得上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可其他的人呢?那些一路扶老携幼、狂奔而来,满怀希望能托庇在父母官羽翼之下,以求在这灾祸之下活下来的黎民百姓呢?他们又是否有这孙瑶的这份幸运呢?
陈长生不敢说没有,但是他敢说真正能活下来的百中不过其一,而其他的则都已经被淹没在滚滚浊浪之下,成了河底死都不能瞑目的缕缕冤魂。
老天不替他们伸冤,老子管。
陈长芒咬着牙,怒视着越来越近的城头,驾驻着巨木筏就冲了过去。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纵筏冲撞城池,莫非是不想活了吗?”
城头之上有守卫的兵丁,见到巨木木筏径直冲了过来,有人高声喊道:“知县老爷有令,城中已无空地安置灾民,任何人不准靠近城墙,若有违抗者,杀无赦!”
嗖嗖嗖。
话音未落,一狠狠小儿手臂粗细的弩箭便带着呜呜的怪啸射了过来。
“狗官,竟不给百姓一条活路,当真该死。”
陈长生眼中寒光一闪,弹指间,十余缕水箭激射而出,啪啪啪,将那狠狠攒射而来的弩箭撞了个粉碎,同时怒吼道:
飞我尖路,泣弩箭便是你们的下场六” ※
一言出,吓得那城头之上的兵丁面面相觑,再无人敢出手放箭。
“哼哼,好大的威风,好大的煞气,陈长生,你那偌大的凶名莫非就只是吓唬世俗凡人才得来的吗?”嘲笑声中,空中黄嚎嚎的光辉闪过,城头之上已经多了十几道人影。
陈长生循声望去,其中七八人均是身着黑色道袍,瞧那样式倒是与当日见过的女土派弟子相仿,不过衣袖之上便没有绣着女土蝠。
余下的人却是服色驳杂,和平素里意图拦杀自己的修士似是一伙的。
陈长生先前见他们渐渐散去,还以为眼见杀不了自己故而死了心,没想到竟是先行一步,跑到这锦华城中通风报信来了。
“你是何人?”
“女土派外门弟子”那人话没说一半,却被陈长生不耐烦的一摆手打断,且冷声道:“我懒得理会你姓甚名谁,只问你一句,我要带受灾百姓入城,这路你让是不让?”
那人眼见陈长生如此轻蔑自己,心中暴怒,狞笑道:“想要进城?只要我等活着就想都别想,受死吧。”说着早就捏好的法诀一放,一道土黄色的光辉腾空而起。
呜。
随即空中便传来尖利如哨的呼啸之声。一块足有磨盘大小的石头已经是从天而降,朝着矗立巨木筏头的陈长生并一干茫然不知所措的灾民砸落下去。
“既然你活着不行,那就去死吧。”
陈长生冷哼一声,抬手挡住了正满是恐惧,望着越来越近的巨石发怔的孙瑶的双眼,低声道:“别看,会死人的。”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