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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家宣伸出手臂,再次把湿漉漉的她抱在怀里。
大庭广众,大庭广众!董言言刚要生气,忽然听见岸上有人喊,“嗨!你们两个怎么还不上来——”话音刚落。只听一阵惊叫声,又一拨人滑下来了,俩人猝不及防地又被喷了一脸一身的水,橡皮艇被混在新的人群里,他们两个索性撩起水跟他们打起了水仗。
玩儿够了,爬上岸晒太阳,阳光是暖的,身上是冷的,衣服都湿了,头发更不用说。都湿透了。
“我们得找个地方,换身儿衣服,吹个头发,这副造型怎么去你家?”董言言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说。
任家宣凑过来,暧昧地笑道,“妞儿,到我车上换怎么样?我们可以把衣服晾在车外面。我们在车里面……”
董言言皱着眉头,冷得直哆嗦,一边哆嗦一边搭上他的肩膀笑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就知道来公园玩儿衣服肯定得弄脏,所以带了备用的衣服。就在包包里,你等我一下,我到附近的公厕换下衣服,马上就回来!”看了看他的衬衫。她又说道,“你的衣服也得换了。一会儿我们到体育场的商店里给你买一套吧,我还没给你买过衣服呢。”说着她径自走了。
任家宣无语凝咽:她的背包为啥是防水的涅?
任家宣说晚饭五点半开始。董言言算好了时间,俩人在五点二十的时候到了他家楼下,这期间,他爸妈已经给他打了好几次传呼了。可是言言硬拉着他在去给他爸妈买东西,这么一溜达一逛,就是这个时候了。
当然,这是董言言故意的,到人家做客,去得太早,人家的主妇做饭,你是帮还是不帮?不帮,显得不会来事儿,帮忙,又有喧宾夺主的嫌疑。万一以后真成了一家人,第一次去他家就干活,那么以后也没跑了,还不如准时到场,直接吃饭。
她心里也是忐忑,做好了要面对他爸妈各种态度的准备。想当年去许程家,自己没请下来假,在元旦旷了一天班去的,急匆匆一腔热血的去了,恨不能把他爸妈当成自己的爸妈,那时候自己小啊,过节想家又回不去,理所当然地想把他家当成自己的家,也是想找一点温暖,可是自己满怀热情的去了,人家当头就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连个好脸色都没给她。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可是许程一直给她灌输的,是他的爸妈是通情达理的好人,办事儿从来不差事儿,也热心又善良,虽然家里贫困点儿,但是只要他们一开口,多少钱都能借来。所以这给她造成很大的误解,他们家虽然穷,但是至少他的父母人缘好,她图的不就是个人好吗?嫁到他们家以后她才发现,他们家人不过是自我感觉好,因为家穷人又懒惰,所以乡邻们都不太跟他们来往,亲戚对他们更是避之唯恐不及,恨不能离得远远的,被他们要钱都要怕了。在他家吃了不到两口饭,听他们没边没沿地吹了半个小时牛皮,收获了一对挑剔的白眼,顺便听他们把亲戚乡邻们埋汰了个遍儿,接着又鄙视了她半天,中心思想是,谁都对不起他们冷艳高贵的夫妻俩,也没人能配得上他们的儿子,她终于忍不住了,跟许程又在雪地里走了半个小时回到镇上,打了车回省城,那天的风雪,现在想起来还冷。从那次以后,她和他家人的斗争就这么开始了,她不但见识了农村老太太的泼妇骂街,更是见识了农村的老头也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跟女人似的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每每的把她和许程折腾得身心俱疲,当然,每次的中心思想都是要钱,不给钱他们就作,顺便再警告许程不许和她在一起,因为她没有有钱的爹妈,不能帮他们摆脱贫困的日子。她现在想起来还讶异,自己居然跟那两个极品纠缠了十来年,居然牢牢地捂住了钱包,没让他们啃上自己的爸妈。
“言言,想什么呢?”任家宣握住了她的手,她抬起头,看到他俊秀的脸庞和关切的目光,这一切真的跟做梦一样。
“家宣,我有点儿害怕。”她握紧了他的手,轻声说。
任家宣笑了,“放心吧,我爸妈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他不知道董言言最怕的就是这句话,当初许程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在孝顺的孩子心里,他的父母再不堪也是天使。
“你千万别承认我是你女朋友听着没?否则他们对我的印象肯定不好。”她不放心地叮嘱着。
任家宣很少见她这么紧张的样子,见她说得如此郑重其事的,只好一再的跟她保证,“这句话你今天都说了多少遍了。行,我听你的好吧。这是到我家吃饭,别整的跟过堂似的。”
董言言笑了,“你不懂,这比过堂都让我紧张,他们是你的爸妈,是你最重要的人,我当然要在他们面前表现我最好的一面,完美无缺的一面,至于不好的,只给你看就可以了。”她说着拿出小镜子仔细地照了又照,任家宣下了车,打开了她这边的车门,她扶着他的手下了车,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仰起头,一个优雅的转身,换上了一脸自信迷人的微笑,把买的东西塞到他手里,对他笑道:“家宣,我们走吧!”
任家宣见她刚刚还患得患失的,转眼间又笑靥如花神情自若了,心情也立刻明朗了,他就知道她不是那种胆怯的女孩,他就从来没见她怯过场。
两个人肩并肩的上了楼,任家宣摁响了门铃。
少顷,于屏扎着围裙过来开门,“你们回来了!饭都好了,就等你们了!快进来快进来!”她的目光越过任家宣,看着董言言笑道。
董言言立刻回之以微笑,甜甜地说了声阿姨好。
门口的拖鞋都已经准备好了,任家宣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妈妈,领着董言言进门换鞋,一边换鞋一边说,“妈,这是言言给你们买的,我说不用买吧,她非不肯,挑挑拣拣的挑了半天,要不我们早回来了。”
“来家里吃顿饭而已,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学生也不挣钱。”于屏接过东西看了看,转头对董言言笑道,“一定是家宣告诉你我喜欢吃这家的糕点,他家的东西是好吃,只是价格有点儿贵,粽子一年只做一回,这不我今年也买了一些。”
“是啊,家宣很难得,这么优秀又这么孝顺。”董言言淡笑道。
“这孩子可真会说话。”于屏笑容满面地说,“你们先坐一会儿,饭菜马上就好!”说着她又转身进了厨房。
任家宣的父亲于斌在沙发上看报纸,见他们回来了,微微冲他们点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董言言礼貌地跟他问了声好,然后面带微笑地乖乖地坐在任家宣身边吃水果,也不多话。只在一旁听着他和家宣有一搭无一搭地探讨着国内和国际的局势,近到下岗职工的安置问题,远到克林顿的绯闻,简直是无所不谈。
董言言默默:他们爷俩平时不会也是这样交流的吧?太新闻联播了。
任斌看了她一眼,和蔼地笑道,“我看过你在报纸上写的一些文章,你也很关心国际形势?”
董言言很谨慎地回答道,“其实,我对克林顿访华不怎么感冒,只是觉得咱们国家的这两个邻居欠收拾了,所以——”
任家宣一听到她这么说,怕她再提起端午节,赶紧接过话头,呵呵笑道,“所以你从来不哈韩,也不哈日。”
董言言这才发现自己差点儿失言,于是只好笑着掩饰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他的爸妈(加更)
任斌反而点点头,赞许地说:“不随波逐流,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56shuku。没想到你还是个民族感很强的小姑娘,有一腔热血,但是有些偏激。”
董言言也笑,“这个我知道。在上位者考虑的是大局,是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所以该忍的时候也必须得忍;可是我们这些年轻人不必顾虑那么多,我们的使命就是跟这些强盗流氓据理力争寸步不让,至少得让外人看看,我们国家还是有沸腾的血液的。”
任斌微微一笑,“这话是家宣说的吧?他像我,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一腔热血呀。”
董言言微微一愣,转头看看任家宣,任家宣对她一笑。
任斌放下报纸,对她笑道,“我看你跟家宣挺对脾气的。”
董言言实在看不出来他这是表示高兴呢还是表示担心呢,于是只得笑笑,尽量给他一个最安全的回答:“家宣很优秀,跟他在一起,我能学到很多东西。”
任家宣听她这么一说,简直是受宠若惊了。
“乐于学习是好事。”任斌很赞许地笑道,“我也常常跟家宣说,不能因为自己比知道的多一些就骄傲自满,我们这个年纪正是学习新知识的时候,你们就更应该虚心了,你的态度我很赞赏。”
“谢谢叔叔。”董言言很认真地点点头。她觉得这么端着说话可真累,还不如到厨房帮他妈干活儿呢。可是理智告诉她,第一次来人家做客,就要做出一个客人该有的矜持样子,太拿自己不当外人,人家就不拿你当人了。
所以今天才踩着点儿来的。来太早了,不帮人家干活不是那么回事儿,帮人家干活又尴尬,还不如来吃现成的。她闻到有香味儿从厨房里传出来,是糖醋排骨的香味儿。
“饭菜好了,洗手吃饭了!”于屏在厨房门口喊道。
董言言跟任家宣洗完了手,到厨房帮她端菜,晚餐很丰盛也很精致,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这让董言言忽然有些心酸。
她在许程家。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每次回他家,公公婆婆吃个菜都像防贼似的防着她,虽然那些菜大都是她买的。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更是连饭都没吃饱,那顿饭里最好的菜是一盘蒸鸡蛋,她只吃了两口就咽不下去了,其他的一转眼的功夫就被他的爸妈和弟弟风卷残云般地一扫而光。吃完饭了,他妈还回过头来挑剔她。说她嘴不壮,吃饭都抢不上槽,还能干什么?可是老妈教她的明明是要等长辈都上桌才能动筷,没想到开饭时她那么一让,就被婆婆嫌弃说她缩手缩脚的不出头,自己都不知道动手。再一迟疑的功夫,桌子上的菜少了大半。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天真,怎么就不知道随机应变随遇而安呢?居然还妄图跟他们辩解,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跟他们说什么也是鸡同鸭讲,还不如不说。
八年了。她就在他们的骂声中飞快地野蛮成长,终于成长为一个他们见了就怕的野蛮媳妇儿。在她面前再也不敢信口开河地对她大小声,而她付出的代价是,永远也享受不到婆家哪怕是面子上的友好对待,以及什么事儿都要自己扛着,因为那两个本应该成为她的家人的人,时刻都在袖手旁观地等着看她的笑话,等着拆散她的家。
“言言,想什么呢?”任家宣趁着妈妈不注意,悄声问她。
“没什么。”董言言随口笑道。
布好了菜,任家宣把碗筷摆好,把椅子拉开。他爸爸妈妈坐好了,他才拉着董言言坐下。
董言言此时很庆幸老妈的家教起了作用,于是她等着他爸妈都拿起了筷子,才端起碗筷。这次,不会再错了吧?
“言言,今天你是客人,不用这么拘谨。”于屏对她笑道。
“谢谢阿姨。”董言言很有礼貌地说。
饭菜很美味,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的,董言言最初还有些忐忑,可是于屏居然跟她谈起了美食经,并且她为那些美食栏目撰写的文章很多她都看过,这让董言言有些受宠若惊,她一边在想这位妈妈为了儿子是做了多少功课啊,一边很有分寸的回应着。
晚餐在一片和谐美好的气氛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