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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妍无语望天,姚初凡忙笑道,“属下怎么敢?只是今年大雪实在厉害,我们提前了五天出门,没想到还是被耽误了,今天才赶回来,请公主见谅。”
洛妍松了口气,还好,这个笑得虽然有点傻,倒没有真傻,青青也忙着点头,“公主,河北道的官路都有好几段被雪封了,我们一路过来,看见好些被雪压塌的房子,好在各州县都按朝廷的公文把空的粮仓、学堂腾了出来,又提供免费的马车让受灾的人去投奔亲友,所以各地都还安定,另外就是……”
洛妍自然知道官路雪封的消息,不过是要刁难下姚初凡,好让他赶紧的重新给自己卖力气,听青青悦扯越远,不由无力的挥了挥手,“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也辛苦了,回去收拾收拾,休息一天,后天过来吧。”
青青道,“我们已经回去收拾过了啊!过来自然就是领事的。今天都已经十七了,再过两天,我们还不如直接明年再来。”
洛妍吃了一惊,看看姚初凡和青青果然都是衣履洁净的样子,不由尴尬的笑了一笑:这俩员工,实在太敬业了,倒显得自己很有些古代周扒皮的风采。想了想忙对谷雨道:“你去告诉韵儿,中午做得丰盛些,我们给青青接风!”
姚初凡忙道:“公主太客气了,属下怎么好意思?”
青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没有请你吃!”
洛妍撑不住笑了起来,谷雨也笑着拉起了青青的手,“你想吃什么,赶紧都告诉韵儿去!”
姚初凡下意识的目送着青青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回头便对上了洛妍笑嘻嘻的眼睛,脸上不由一红。洛妍决定宽宏大量的放他一马,顺手拿起了手头的报纸,突然看到了那个案子,心情不由慢慢沉重起来,把报纸递给了姚初凡,“你看看这期的洗冤录吧。”
姚初凡忙双手接过,这期登的案子却是前不久在济南府发生的一桩奇案:有人报案一个屠夫在家中被盗贼截杀,后来一查,发现屠夫那个几乎手无缚鸡之力的妻子十分可疑,又在隔壁一个混混家发现了带血的鞋底,县官便认定混混定是奸夫。结果到府里又审出,那混混当天只是过来偷肉的,看见死人忙跑了——原来那个屠夫性子十分不好,日日吃了酒就打妻子,这次又是吃了酒回来,那女人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拿起锄头把他打倒,然后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打死了他。如今这女子已判了斩立决,人人都道府官是个青天。
姚初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倒觉得这案子精彩,写得也十分精彩,看了看采写注的是秦海松,不由点了点头道:“小秦的笔头功夫又见长了。”
洛妍不由叹了口气;“你不觉得这判决有问题?”
姚初凡疑惑道,“难道这案情还有冤枉曲折?”
洛妍沉默片刻才道,“案情自然是审清楚了,但我总觉得这妇人罪不至死,你看着上面也说了,这个妇人身上旧伤累累,街坊常常听见她的哭叫,还曾几次自杀,如此生不如死一时冲动杀人,难道不是情有可悯?”
姚初凡摇头道:“所谓十恶不赦,自古以来,妻杀夫,都是决不可赦的‘恶逆’重罪,公主多虑了。”
洛妍默然不语,她也读过大燕律,自然知道这一点,即使她贵为公主,也没有办法去救这个可怜的女人,不期然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宇文兰珠的声音“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你难道不知?”抬眼看去,那一页报纸还有一张醒目的插图,画着一个跪着的女人扭脸哭喊的模样——给洗冤录画上插图也是她的注意,但此刻,这张哭喊着的脸却显得如此刺心。
姚初凡看出洛妍情绪不佳,心里暗暗有些纳闷,突然想起另外一事,“公主,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有一队僧人在往东而去,开道的竟是千牛卫,您可知是怎么回事?”
洛妍叹了口气,心情更坏了一些,“应该是去皇宫。”听见姚初凡惊诧的“啊?”了一声,却实在不想解释这件事情,只能淡淡的道,“是为了丽妃娘娘。”——那个蠢女人也不知道哪根神经短路了,最近几天据说天天做噩梦,说是有阴魂纠缠,还动了两次胎气,父皇也脑子短路,居然让她住到了乾清宫,然后召集了好几拨和尚到景仁宫做法事!景仁宫是母妃住过的宫殿,母妃心地善良,从没有处死过宫人,临死前念念不忘的还是要皇上绕了宫人的性命,丽妃的意思难道是母妃的阴魂在骚扰她?她也配!
看看已经快午时,洛妍也没心思再处理公务,索性一股脑都丢给了姚初凡,自己回了后院。又打发走了黛兰,在一处亭子里发了半天呆,才收拾好心情,回了上房,大约雪地里站久了,只觉得手脚都已经僵了。
中午自有一通热闹,青青被按住喝了好几杯酒,直接倒在了西暖阁里,谷雨原是酒量大的,不知怎么的也一高兴就喝多了,两个并头躺在炕上,小蒙直嚷嚷着要拿墨来画一对醉猫,天珠死活拦着才罢。
只是到了晚间,洛妍却觉得有些头疼起来。文清远和她一起吃的晚饭,见她神情有些不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摇头道,“你这是内有心火,外感风寒,赶紧好好歇两天吧!”
洛妍笑道,“你怎么不改行算命去?”
文清远道,“望闻问切,望是基本,跟算命有什么关系?”想了想又道,“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虽然有些夸张,但为医者看人脸色,知人命数,也不是多么离谱。”
洛妍忙道,“那你看我命数如何?”
文清远笑道,“你印堂发黑,定有大祸临头,若肯叫我一百声好姐姐,我就救你一救!”
洛妍翻了个白眼,“你才大祸临头,眼见就过年了,等到了夏天,我看你怎么拖!”
文清远笃定的淡淡一笑,“放心吧,不会让你操心。”洛妍怔怔的看着她,心里突然有点恐惧翻了上来,文清远却回头便吩咐丫头们去熬了碗紫苏汤,逼着洛妍喝了。
洛妍自重阳宫回来之后,身体一直极好,偶然有些风寒,都是一碗热汤下去发身汗就好了,因此也没大在意,只是提前半个时辰上了床。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见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随机一个火热的身子已经挨了过来,耳边响起熟悉的低沉声音,“今天怎么变成一只小睡虫了?”
洛妍叹息一声,闭着眼睛,钻进了他的怀里,“你怎么回来了?”
“阿峻找我有点事情……”随即他再没有说话,温柔的吻上了洛妍的耳垂,手也从衣领里伸了进去,洛妍的睡意终于被撩拨得消散道九霄云外。
………………
洛妍梦见自己在游泳,但水下长满了水草,那些水草缠住了自己的脚踝,然后慢慢一路缠上来,小腿、大腿,她渐渐向水底沉去,喘不上气来……再呻吟出声的同时,她蓦然醒了过来,随即意识到那不是水草,“澹台扬飞!”她几乎是恼怒的叫了一声,昨夜还没折腾够么?
没有回答,只有动作,洛妍只好认命的闭上双眼,明明有些恼羞成怒,但身体却已经无法自控的在盛放,在迎合着他的每一个小小的动作。冲击在很久很久之后才到来,以至于她已经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只能攀紧他的身子,跟着他的节奏颤抖和低泣。
等到一切终于平静下来,洛妍才注意到天已经有些亮了,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经没有。澹台笑着让人准备了水,抱着她到净房清洗了一番,再把她裹到被子里时,才发现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在安王别院的时候,他有时候也会控制不住的索取无度,洛妍虽然体力远不如他,但恢复得还算快,从来没有这样脸色苍白过。
懊恼的给了自己一掌,澹台轻声道,“我让人去叫文大夫过来看看你。”
洛妍忙拉住他,“不要!我就是昨天有点着凉了。”——开什么玩笑,丢不丢人啊!
澹台叹了口气,“你怎么不告诉我?”洛妍闭上眼睛懒得理他——您问我了么?澹台看着她的脸色,终究不放心,还是转身出去吩咐人去请文大夫。
文清远把了脉,脸色便很有些不好,澹台扬飞顿时紧张起来,“她要不要紧。”
文清远白了他一眼,冷冷道,“也没什么,就是这几天别想下床了,你让她多歇两天就好。”澹台站在那里,尴尬懊悔得不知如何是好。文清远摇了摇头,提笔开了药方,让人去照方抓药。
洛妍见天色已经大亮,澹台还守在床边,不由纳闷:“你不用去营地了?”
澹台道,“本来今天是可以晚些去的,你既然身子不好,我多陪你一天。”
洛妍想了想,今日已经十八,各衙门二十日朝会后就封印,新兵这天也要全部回城,如今正是最忙的时候,不由叹道,“你还是快去吧,你不是告诉我,今年你们御林卫劳苦功高,过年不用值守了,现在已经让千牛卫卫戊皇城么?过两天,你天天都可以在家里陪我,何必急着这一天?”
澹台有些踌躇,不由去看文清远,文清远也道,“她底子好,只是要多休息几天,你守着也没什么用。”
澹台沉思了片刻,点头道,“那我还是先去大营了,你这两天好好休息,我后日晚上就回来。”
待澹台已经走得远了,洛妍才苦了脸道,“不就是着了风寒么?怎么就不能下床了?”文清远扑哧一笑,“没那么严重,我吓他的,省的他……”笑了笑没说下去,洛妍脸顿时红了。
洛妍哪里是躺得住的人,待喝过药,找了个借口支开了文清远,还是起来梳洗了一番,只觉得脚下微微有些发软,照照镜子,脸色果然也有些苍白,眼下却是青的,想拿点粉盖一盖,才发现谷雨没在院子里。小蒙想了想道,“好像是驸马走了之后,她说有点事要出去一趟。”说着帮洛妍梳了个简单的发式,又略微上了些脂粉,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洛妍也没出门,到东边书房找了本闲书,靠在引枕上消磨时间,青青又找了件银鼠的小皮褂硬让洛妍披上才罢。眼见快到中午,谷雨却还是没有回来,黛兰也没看见人影,一问和她同住的韵儿,韵儿却道,黛兰是昨天夜里就没看见人影的,她还以为是洛妍有什么事情吩咐她做去了。
洛妍不由惊诧起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正想打发人到二哥那边去说一声,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小丫头尖叫,“你们是什么——”声音却被蓦然掐断。
第197章血溅三尺
洛妍霍地站了起来,随即一阵晕眩,青青眼疾手快,忙一把扶起了她。只见门帘哗的被掀开,足有七八个人从外面一涌而入,带头的那位一身六品太监服色,依稀是乾清宫的一个太监。身后跟的人一半是太监服色,腰上却都配着腰刀;另一半是官员服色,打头的正是洛妍曾经打过两次道的宗正寺少卿。
洛妍怔住了,宗正寺加太监,这是什么组合?那个领头的太监面如寒霜,冷冷道:“公主殿下,乾清宫乐祥奉旨与宗正寺协同办差,打扰了!”
洛妍迅速镇定了一下情绪,点头微笑道:“公公请坐。”扶着青青的手上微微用力,另一只手在她背后划了个“二”。又划了个“三”,侧头对她道:“还不去给公公倒茶?”
青青明白公主是让自己去向兴王和邺王求救,忙应了个“是”,刚想往外走,那个叫乐祥的太监已经厉声道:“谁也不许动!”随即回头道,“带人上来指认地方。”
人群一分,失踪了一个上午的谷雨在两名太监服色的人挟持下走了进来,脸色有些灰白,进来之后也没有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