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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背了黑锅,但其实常笑现在开心的要死,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团雾气,来到这里要做一辈子炮兵连的炊事员,或者什么时候牛头马面就来拘他的魂魄,到时候就要下地狱永受煎熬了,谁能想到眨眼之间自己竟然又有了一具身躯,活了过来。
背黑锅,天下最惨的事莫过于此!
死而复生,天下最好的事莫过于此!
若是常人的话,凭白得了一具身躯死而复生那里还在乎什么其他,赶紧走人,找地方先好好笑一笑再说,但常笑不同,他从来都不是吃闷亏的人,被人拽着衣领垃圾般丢出来,摔得二五八万似地,一声不响连个屁都不放就走人,实在不是他的性格。
他这边噌的站起来,还没等冲进屋去,从屋中却有一个人影携风冲了出来。
朗月之下,窜出来的果然是一条好汉,一米八的个头,身材壮硕得铜浇铁铸一般,面目微黑,阔口圆目,一身干净利落的长袍,袖子挽起,露出来的胳膊足有木桩粗细,上面生着长长地黑毛。
这男子虽然长得极壮,偏生又长得十分好看,耐看,一张国字脸满脸正气,眉目俊朗,粗犷之间透出一股精致,英秀不凡,看在常笑眼中,也不由得赞叹一声好汉子。常笑心中当真有大好男儿奈何与我为敌的感慨。
这男子出来的速度比常笑他们飞出来的速度还快,一边走一边臊得满脸通红,边走边道歉道:“小娘子,是俺莽撞了,是俺莽撞了。”
然后看到常笑连忙拱手道:“学艺不精,学艺不精,本来感觉到这里妖气弥漫有阴魂作祟,哪知道一进去却坏了兄台和夫人的好事,抱歉,抱歉。”
“阴魂?难道说的是我?”
常笑微微皱眉,细细打量,这男子虽然长得极壮,是好端端一条大汉,但他嘴巴上的绒毛却道出了他的真实年龄,恐怕也就是个十六七岁的愣头青,看他此时行事显然是未曾见过什么世面,是个雏儿!
常笑这边心中急转,屋中突然传来哭声,那小娘子骤然得了这么一个大汉解救,听闻这大汉连道误会,还给常公子道歉,生怕这大汉走了,常公子继续坏了她的清白,立时哭号着叫道:“壮士救命,你丢出去的是个淫贼,想要淫辱与我……”说道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那愣头青一愣,本来羞臊得通红的脸,此时却陡然变黑,一双眼睛精光闪闪,看着常笑透出强烈的不善来。
愣头青看了眼那两个摔得三荤五素,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地仆役,又看了看常笑,此时才想明白,常笑要是和那小娘子是一对夫妻,正在行闺房之乐的话,怎么可能叫下人在旁边站着观摩?更何况这男子的衣着光鲜和这简陋的房屋根本不相衬,这一套绸缎衣料恐怕都够买半间房了。
愣头青撇了撇嘴,“我当是坏了人家的夫妻好事,原来却是撞上了个采花淫贼!没想到我刚出师门就撞上了头彩,正好替天行道,抓你去衙门杀头。”说着迈大步朝着常笑走来,蒲团大的手掌朝着常笑衣领就抓了过来。
常笑冷哼一声,心道我还没有找你,你个愣头青竟然敢来对付你家常爷,常笑手掌一摆,就去擒这愣头青的手腕。常笑倒忘了,刚才那常公子就是以这手段去抓那小娘子的手腕。
愣头青呦的一声惊叹,显然也和当时的常笑一般,没有料到眼前这淫贼竟然还很有两下子,最起码这手擒拿功夫就很是高明。
常笑一把擒住愣头青的手腕,心中冷笑,另外一只手则化为炮拳,直奔对方面门,定要叫这乱出头,抢了自己替天行道生意的小子脸上开个油盐铺再说其他。
替天行道不是不对,但你抢我常笑的生意就大错特错了!
哪知道这一拳势道刚走到半路,对面的愣头青脸上也露出一丝冷笑,本来被常笑擒住的手腕筋肉蟒蛇般的一鼓,手腕陡然一粗,随后又骤然一缩,一细。
常笑就觉得自己抓住的手腕活了,变成一条泥鳅,这泥鳅往后微微一缩,猛的向前,常笑就知道不好,想要躲避,却也来不及了。
常笑的炮拳还没轰中愣头青的面门,愣头青一掌已经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常笑的胸口,常笑如中巨木撞击,身子好似破烂一般倒飞出去,此时刚刚爬起来的两个仆从还算忠心,连忙跑过来想要接住常笑,却被常笑撞得滚做一堆。
那愣头青哈哈大笑,明明十五六的年纪却偏偏搞得好像是五六十岁的老物一般。
这一掌拍得常笑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常笑忍着剧痛心中却大感奇怪,按理说这一掌力道虽大,但还不至于将他打得瘫痪一般,常笑对于身体各处穴位和气血流通虽然说不上是十分精通,但也多少有数,至少在挨打上他还是很有心得的,他当初的教官禀行的教条就是要想会打人就得先挨打!
以他的经验来看,胸口中了这个力度的一掌最多也就是胸部麻痹,严重点也就是呼吸不畅,甚至心跳骤停,但是和浑身僵硬半身不遂完全没有关系。
现在的他感觉这一掌将他的神魂从这具身躯之中拍出来少许,使得身体和魂魄错了位,“难道是神魂还没有附体牢固?被拍出来了?”一想到这里,本来还想跳起来再斗的常笑立时不敢乱动了,生怕活动剧烈,这具身躯和神魂彻底脱轨,那就真是欲哭无泪了。
那小娘子胡乱穿好了衣物急急奔了出来,她也没想到这半路杀出来的壮士竟然真的给她撑腰,但她却知道眼前这常公子是什么人,这小娘子甚至觉得很是过意不去,因为她的一声喊将这壮士拉进了火坑之中。
小娘子在后面想要拉那少年,却不敢动手,急急说道:“多谢这位壮士相救,这常大虫非是善类,你今天打了他,他定不与你干休,你还是快快走避,离开这里吧,免得惹祸上身,在这五峰县中这常大虫就是天。”
愣头青回头看了眼小娘子。
小娘子身上裹了一身不大合体的宽袍,想必里面空荡荡的,在这月下显得羸弱无比,脸上还挂着泪痕。见到这一脸正气的粗壮汉子回头望来,不由得面上微微一红。
愣头青目光清明,没有丝毫杂念,两道粗眉一挑道:“姑娘放心,苍天在上,自有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就算天道不管还有王法来管,要是王法都管不了这淫贼,那么便由俺来管。”
“王法不管的俺管!”
这话说得豪气,小娘子闻言身子微微一颤,面色红得要滴出血来,两只眼睛盯着愣头青就差喷星星了。
但这话落在常笑耳中却变了滋味,他是老油条,在他看来,这种愣头少年正是情窦初开之时,见了漂亮女子就走不动道,意气风发起来什么都敢干,这种豪气千云的话语,也就是哄哄女人罢了,他是不信的。
此时常公子的两个随从缓了过来,那瘦小些的最先蹦起来,一边扶着常笑起身,一边开口喝道:“呔!小杂种,你知道你打了谁?你别想活着出五峰县了,自己乖乖的去骆驼峰下挖个坑,筹备后事,免得咱们动完手你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另外一个壮实些的仆从也搀着常笑,面目阴沉,双目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愣头青,虽然一句话不说,但任谁都看得出他心中所想十分不善。
愣头青冷哼一声笑道:“区区凡俗之辈也敢在俺面前口出大言,俺倒要看看,那个敢断俺生死!”说着迈步上前一把去抓常笑的胸口衣衫,常笑这两个仆从人品随坏,倒还真是忠心耿耿,壮实些的立即挡在常笑身前,另外一个矮小些的则灵猴一般转身就跑,常笑心中一动便知道这小子不是逃走而是搬救兵去了。
常笑现在魂魄和身体不在一条轨道上,总觉得身体比自己的想法慢半拍,身上的各个关节好似用了数十年没有维护过的机器一样,锈得死死的,就算能动他也不敢妄动,站在那里身子僵直,双目微眯,静静的盯着对面的愣头青,所谓输人不输势,常笑此时倒是很有一番凛然气势。
常笑身前的仆从虽然忠心,可惜这仆从身手只是一般,根本不是那愣头青的一合之将,愣头青随手一扒拉,便将他甩到一边。
常笑心中暗叹自己倒霉,非但没有英雄救美,反倒背了黑锅,这些倒也没什么,反正他常笑前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现在看来这些还不是最糟糕的,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是个什么状态,但是也知道自己现在神魂不稳,再挨一掌的话,这具新到手的身躯立时便要和他的魂魄说拜拜了!
就在此时,愣头青却眉头一皱,鼻子嗅了嗅,眼中露出疑惑的神情,上上下下的打量常笑。
常笑从未见过这样的目光,就见月光下。愣头青的眼中几乎全是眼白,他的瞳孔缩小得好似针芒一般,然后放大,再缩小,就像是一台摄像机在不停地调节焦距,似乎要将他看个通透。
面对这样的目光常笑心中不由得生出彻骨的寒意来,这目光好似一柄利剑,直透他心扉之中,将他穿透,还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扒出来晒在太阳下面,在这样的目光之下,他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熙攘之声,小院子的大门本就没关,从外面呼啦啦的冲进来十余条大汉,为首的正是那跑去报信的瘦仆从。见到这仆从,常笑心中一下轻松起来。
笨蛋都知道救兵来了!
第三章 冗长一梦 醒来是谁?
愣头青目光闪烁了下,这十余个壮汉都是常家的护院家丁,每一个都是硬把式,手中虽然没有提着刀剑,但却也抓着一根镔铁短棍,这东西分量不轻,长短正好,用得好比刀剑都要好使。
愣头青显然是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份量,觉得不是这十多个壮汉的对手,至少动起手来占不到便宜,毕竟他身后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随即转身,拉着那小娘子退回了屋中。
瘦小的仆从大喝道:“就是他打伤了公子,林管事万勿叫他跑了!”
十几个壮汉之前,一个脸上带着一道蜈蚣般长疤的精壮汉子显然就是林管事,一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狰狞一笑道:“小哥放心,那小子怕是吓昏了头,这么多条路不走,专门躲进屋中,正好叫咱们瓮中捉鳖!抓住了就给他安个勾搭民女毁人青白之罪,扒光了游街!”说完便领着人大步冲进屋中。
常笑心中暗叹,这林管事看来也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往人身上泼这种一箭双雕的脏水,就看这应变能力,就知道平时这种事情没少干。
屋中却并没有出现预料之中的厮杀声,片刻之后,林管事领着那群护院挠着脑袋退了出来,口中连呼奇怪,“明明看着他们进去了,怎么转眼间就没了?”
本来正搀扶着常笑的两个仆从都是一愣,那瘦子连忙进了屋中。
屋子实在不大,十个平方多一点,除了一张床以外就是一个大柜子、一张小桌子再无他物,此时柜子和床都被掀翻,绝对藏不了人了。
房梁上就更不用说了,你要不注意或者能藏人,但进这巴掌大的屋子里面找人首先看的就是房梁,一个一米八的大块头,还有一个小娘子,加起来好几百斤的份量压上去,就算这简陋的房梁不塌,也是藏不住的。
屋中除了一个被愣头青踹烂的大门用来进出外,就只剩下一扇不算太大的窗户,这窗户还是在门口这一侧,也就是说不管什么人进出,他们堵在门口都能够看得真切,绝无两个大活人从窗户离开他们却看不到的道理。
这真是活见鬼了,两个大活人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