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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的苏朵,忽然发起火来:“你俩有完没完,去去去,都给我出去!”
林墨吐吐舌头,知道自己总提起江一航,触痛了苏朵脆弱的神经。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出去了。安良尴尬地楞了几秒,起身安慰了几句,也告辞了。
夜深了。苏朵关了灯。依旧头痛欲裂。
屋子恢复宁静。空调发出细微声响,脖颈粘湿一片,婴儿的夜半哭闹,争吵夫妇的隐约谩骂,以及隔壁同居男女的喘息呻吟,在静寂的夜里,格外清晰。这个夜里,她失眠了。
第1卷 第二章 你的幸福,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2
周末的上岛咖啡,人声寥寥。
禁不住林墨的软磨硬泡,苏朵来见那个她口中的诗人主编。
一件白色纯棉V领小盘扣裙衫,一双露趾绣花凉拖,一头青丝被兰花陶瓷簪高高挽起,两朵青花瓷兰花耳钉,在耳垂婉婉盛开。苏朵一身清凉古典的装扮,惊艳了坐在角落里慢慢抬起目光的高瘦男子。
“你就是苏朵啊,请坐!”
男子穿着素净普通的浅灰T恤,发顶微秃,三十出头,很瘦,站起来握手,高出苏朵一头。和苏朵印象中的诗人印象无二。
他却并不像有些文人那样木讷寡言,反而很健谈。自我介绍后,开始侃侃而谈。从中国文学,谈到世界和平,从石油涨价,谈到伊拉克战争,再从普希金,谈到舒婷,思维跳跃,口若悬河,最开始,苏朵还应和几句,后来,变成他一个人的演说。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在恍惚中,会暗暗怀疑,这样每个周末装扮一新地与一个人们口中“很不错”的男人见面聊天,真的会找到幸福吗?
“你喜欢诗歌吗?”诗人发问。
“喜欢,上学时,偶尔还写过。”苏朵实言相告。
诗人叹口气:“唉!我也是,已经很久不写诗了。这个病态的文坛,已经不需要诗歌了。歌以咏志,诗以言情,这个时代,已经不需要了。”
“不会啊!我就很喜欢诗歌,您的大作,我也读过。”是的,来见面的前一晚,林墨扔给她一本诗集,声称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大作,让她好好恶补一下,好投其所好。苏朵读了几首,还算清新明快,不像有些诗晦涩难懂。
“真的吗?你喜欢哪一首?我最近新写了一首,我朗诵给你听。”
还不待苏朵回答,诗人已激情澎拜地在安静的上岛朗诵起来:
“你是虚构的情节。
又是无可论证的真理。
是春风对叶片的低吟浅唱,
秋来后却呼啸而去;
是镜中花,
雾气氤氲中模糊的容颜;
是一捧雪,
融化在掌心的斑驳水印;
是水中月,
夜风吹皱水面碎裂的一池昏黄。
你是初恋爱的少年,
遗失在岁月里的一涡笑。
你是消失了踪迹的爱人,
午夜重回梦境,
与现实终于握手言和。
他旁若无人的姿态,很快迎来周围几对情侣狐疑和好奇的目光。诗人的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彩,因为激动,嘴角微微抽动。如果不是周围人汹涌的目光,这个瞬间,苏朵真的感动了。这是一个依旧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和那些要奋斗当老总,奋斗公司上市的男人决然不同。
苏朵强忍着周围异样的目光,用崇拜和欣赏的目光望着诗人。
他坐下来,喝了一口水,问道:“你能听懂吗?你懂这首诗的含义吗?”
她没想到诗歌朗诵后,还有知识问答。于是小心翼翼地答道:“我想,这首诗,你表达的,是被你遗弃的梦想,依旧簇新。对吗?”
诗人不可置信地望着苏朵,忽然,起身离开座位,一步上前,坐到了苏朵的身边,激动地颤抖着双唇:“对,对!知音啊!我的同事朋友,所有人都以为我写这首诗是无病呻吟追忆初恋情人,其实不是。只有你懂,你懂我的心。做我的女朋友吧!以后,我每天会为你写诗,我会是最浪漫的情人,也会是最体贴的丈夫,答应我!”他一把抓住了苏朵的手。
突如其来的表白吓了她一跳。她努力想抽回双手,却被诗人长瘦纤细的手紧紧抓住,动弹不得。于是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以期脱身:“可是,你记住我的名字了吗?”
“你叫苏……,哦,不,这并不主要,重要的是我们心灵相通,重要的是你懂我。”
“可是,你懂我吗?”尴尬和羞赧让她满脸涨红,她使劲抽出手,几乎要哭出来。此刻她多想想韩剧里那样,眼前忽然出现帅气的男主角,一把拉过她的手,带她逃离这个地方。
生活不是韩剧,没有帅气多金的男主角。出现在眼前的,是不帅又不多金的安良,他不知道忽然从哪个角落冒出来,
他也并没有韩剧男主角那样帅气地拉起苏朵就走,而是木讷地问道:“苏朵,你怎么在这里?”
诗人仍拉着苏朵的手不放。她灵机一动,用力抽出另一只手,装作神色慌张地对着安良说:“啊!是你啊,对不起,我欠你的钱,过些天再还,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一把抓起包包,噼里啪啦跑开了。安良见状,暗暗一笑,很配合地跟在后面叫道:“哎,别走啊!”
诗人悻悻地坐在原处,从极度的亢奋中还未回过神来。
第1卷 第二章 你的幸福,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3
一回家,就将林墨批得体无完肤。
林墨听着苏朵愤愤不平的控诉,又看着安良打抱不平的样子,笑了:“难怪安良说你俩是黄金搭档,配合得这么默契。”
“你还说。我就说不去嘛!倒不是歪瓜裂枣,原来是个脑筋不正常的。”苏朵撅着嘴埋怨着。
林墨坐下来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生气了,宝贝!我怎么知道他是这样的,再说,诗人表达情感的方式,是和平常人有些不一样吧!你不能接受,不能说人家脑筋不正常吧?”
“还说!”
一直坐在一边的安良终于忍不住发话了:“我说林墨,你就别瞎操心了。”
林墨反唇相讥:“我怎么能是瞎操心呢!你别说风凉话了,你要有本事把苏朵收罗旗下,我就不瞎操心了,你能吗?”
一句话,问得安良哑口无言,涨红了脸。
苏朵轻轻杵了杵林墨,示意她说话不要刻薄,给安良留点面子。林墨借机提要求:“那我再给你介绍,你去不去?”
“去去去!去还不行吗?豁出去了。”
安良在一旁轻轻地叹口气,很轻。
再一个周末。
禁不住林墨的软磨硬泡,苏朵去见那个她口中的海归男。据林墨称,海归男一回国就创立了一个文化传媒公司,做得很不错,人也很精神,不比江一航差。苏朵正要问她:“有这么好的,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下?”
“短婚未育。”几个字将她的问题压了回去。原来海归男也是离异的。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苏朵决定见见。
两人约在一家西餐厅。
苏朵身穿一件深红碎花抹胸裙姗姗来迟,刚进门,坐在靠窗位置的白衣男子就心有灵犀地对她招手。
苏朵狐疑地坐下,好奇地问:“你是李如柏吧?第一次见,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苏朵。”
男子狡黠一笑:“我猜的。这样的美女,即使认错了,又有什么关系。”
好吧!被人夸赞,苏朵虚荣的心里很受用。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干净短发,粲然笑容,微胖,苏朵点的咖啡送上,他很体贴地将盛着太妃糖的小碟推向苏朵一边。这样的小细节,不自觉地在苏朵心中加分,她喜欢细心的男人,喜欢被人照顾的感觉。
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约会的一半。
李如柏笑声朗朗收放自如,苏朵半含羞涩半是随意,聊天在愉悦的氛围中进行,她一边暗喜,一边祈祷眼前这个男人千万别像那个诗人一样神经质。
“听说你也离婚了?多久了?”李如柏问。
“哦,有两年了。”苏朵淡淡答道。
李如柏饶有兴趣地看定她,正要说什么,手机响起来。他接起,很自如地与对方应答:“哈!老李啊!什么?去旅行了。好幸福啊!不去不去,什么日光之城,都日光了,我跑去做什么啊!你好好玩。”
挂了电话,才注意到对面瞠目结舌地苏朵,他自悔失言,窘笑着解释:“一个朋友,去拉萨玩,问我去不去。男人之间,说话比较随便 ,别介意。”
苏朵还能说什么,只能装作毫不在意地答道:“没关系。”
香浓的咖啡已喝完,愉悦的聊天也告一段落。接下来的规则是,如果彼此满意,会约下下一次见面的时间,或者直接进行下一项活动;吃饭,看电影诸如此类。
如果不是刚才那个略显下流的黄段子,这堪称是一次完美的约会。于是,李如柏邀约“时间还早,不如去看场电影吧!”苏朵犹豫了,犹豫的结果是,她妥协了。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不是会时常出现的,允许他有点瑕疵吧!
影院就在西餐厅旁。
李如柏买了电影票。离开演还有十几分钟,两人坐在大厅等候。
李如柏继续刚才关于苏朵离婚两年的问题,问道:“你离婚这么久了,一个人,不寂寞吗?”
“寂寞”是个恶毒的词。寂寞是欲望的潜台词,当一个别有用心的男人,问一个离婚女人:你寂寞吗?那仿佛是在问她“你想做爱吗?”一样直白赤裸。
苏朵“恩啊”着,反感地看了他一眼,模棱两可地答道:“恩,还好!”然后将眼光移向别处。这时,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江一航背对着她,在售票处买票,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苏朵迅速地转过脸。
他一个人来看电影?怎么可能?他会和谁?妻子?情人?
抱着这样的疑问,她又忍不住回头望了望。此刻,江一航已买好了票,身边,出现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扎着高高的发髻,穿着粉嫩的蓬蓬裙,很亲密地依偎在江一航身边。
那一刻,苏朵郁塞不平的心又隐隐痛起来。他或许没有和艳照中的女子结婚,可是,他身边又有了新人,而且,还如此年轻。那粉嫩的蓬蓬裙,是苏朵从未尝试过的装扮。
江一航和女子拿了票,转过身,朝这边走来。
苏朵再次迅速转过脸。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李如柏问。
“没,没事啊!”她努力地想给李如柏挤出一个笑容,来维持这和谐的气氛。心想,江一航一定看到我了,还好,这次,我身边有护花使者,我不是形单影只可怜兮兮一个人,我苏朵照样年轻貌美有人爱。
这样想的时候,心里气顺了许多。
“哎!会对对联吗?我考考你。”
“好啊!”没想到,李如柏还是个才子,苏朵心里禁不住暗喜。
李如柏略略向她倾过身子,附耳说道:“听好啊!这个对联,我保准你对不出来。你家我家还是如家?”
“嗯?”苏朵没听明白,等她反应过来,脸刷得一下红了。单纯如苏朵,她 竟然不知道,如此直白的性暗示,竟然还可以对对联,可是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下联是什么,此刻,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因为,她听到身旁传来江一航隐隐的说话声。
“怎么样,对不出吧?我给你五分钟时间想想。”李如柏没有注意到苏朵的表情,犹在洋洋得意。
苏朵没好气地答道:“不知道。”
“想想嘛!”李如柏仍在恬不知耻的鼓励她。
“想不出来。”
“好吧!那我公布答案吧!”
这一刻,苏朵想杀死这个男人的心都有了。她祈祷江一航此刻变成了聋子,或者他正投入地和自己的女人说话没有听到李如柏的声音。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