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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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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远锡说话很艰难,也不拐弯抹角:“既然你不能忘记那恨,就该比旁人更深刻的了解那种滋味,可你想想你现在做的事情,和我当初对你母亲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区别?”

是啊,有什么区别?

果真,命运这玩意儿,真真的彪悍,那年,她养父为了得到他母亲,囚禁了他继父;而今,他为了得到她,囚禁了何晓佐,竟是惊人的相似。

陶远锡又说:“错过就是错过,她现在爱着的是晓佐,懂得放手,才会赢取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以你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非要盯着那么个病入膏肓的疯子?”

病入膏肓的疯子么?为了劝他放手,竟舍得这样诋毁自己的心肝宝贝,真是陶家人的风格。

可他不买账,听一个强取豪夺的老男人讲“放手”,这本身就是个笑话。

他笑了:“试问陶副市长,你站在什么立场劝我放手,当年你伤害我母亲的时候,想过放手么?”

陶远锡痛心疾首:“是,所以我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血淋淋的例子瘫在你眼前。”

沈夜不以为意,满满的讥讽:“你们这样费尽心机的维护,难道就没有私心么,你们陶家欠了她,自然要补偿,而何晓佐是你的亲生骨肉,你理所当然的偏向他,就像何以恒和季雅淑,何晓佐毕竟当了他们二十几年的儿子,当然放不开,而你,亲儿子和养女在一起,这个组合,实在两全其美,凭什么让我放手,她原本爱的就是我,只是受了控制,以为自己是另外一个人罢了,你想让我成全,可谁成全我们本可以幸福美满的一家四口?”

陶远锡和陶远磊被沈夜反问到无言以对。

他素来持重,可在不眠不休的为她擒获“系铃人”后,却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幸福甜蜜的腻在一起,叫他怎能心平气和?

更在获悉她怀了那个男人的骨肉后,心如刀绞时,没人安慰他,反倒轮番轰炸,让他成全她和那个男人。

他爆发了——有几个听过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的?

当“空降兵们”被逐个打发后,终于轮到她“挂帅亲征”了。

反手攥住她拽着他衣袖的手,低头看看,一阵锥心的痛。

一手拉着她,一手拎出钥匙打开房门,幻想着连拉带拽把她拖进房间里,对她没必要客气。

可真正施行时,却是极尽轻柔,到底害怕伤了她。

从没想过还会回到这套公寓,却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处理它。

之前在最靠近她的地方买了新房子,可那个地方,现在让他感觉窒息,只想逃离。

然后,他想起了差点就成了她和他的“家”的这栋公寓,一个人回来,静静的坐在客厅的地板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想象着新婚之夜,她独自守在这里,会是什么感觉;得知他在新婚当天批~捕她父亲,又会是什么感觉。

一地烟头,天亮了。

看看空荡荡的窗子,他的心无以言说的空虚。

翻找随身携带的旅行箱,把当年她亲手穿的那串贝壳风铃重新挂到窗子上,就是当初她挂着的那个位置。

风铃下的婚戒还在,却再也没办法给她戴上了,因为,那根象征婚姻的手指被她自己斩掉了——是为了跟何晓佐私奔。

莱恩说的没错,她就像壁虎那样,脱离开身体的一部分,为逃离,为自保!

低头看看攥着的手,忍不住探出手指轻触断面:“还疼不疼?”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怜惜语调。

她身子紧绷,视线乱飘,就是不看他:“不、不疼。”如此紧张。

据说,人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肌体感觉会很迟钝。

有实例:年轻女子遭遇歹徒袭击,诈亡。

歹徒恐其没死透,持刀无序乱捅。

柔弱女子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生受数刀而毫无反应。

事后记者采访,她说那个时候没觉得疼,只想着不能让歹徒发现她还活着……

有比肌体的感觉更重要的事情,哪里敢放纵?

她战战兢兢,谨言慎行。

他说:“跟我进来。”

她低眉顺目,进门,换鞋,亦步亦趋。

他头也不回,边脱外套边问她:“喝点什么,茶、咖啡、或者果汁?”其实,这些家里都没有。

这里,甚至没有生活的气息。

因为,它的女主人,彻底遗弃了它。

重逢后,他时常思考——假如七年前的那一夜,他放弃亲自指挥搜捕陶远锡,选择回到这里,那么,结果会不会大不相同?

就算她从此怨上他,但至少,她不会独自一人带着他的孩子,在那完全陌生的城市,打落牙齿和血吞,摸爬滚打那么多年。

不会遇上言休,也不会有何晓佐……

诚如他所料,她讷讷的回:“不、不用了,谢谢。”生疏而客套,如混进茶餐厅想歇个脚的过客,不想被眼尖的服务员发现,极力掩饰吝于付出,可还是泄露出了生硬周旋的尴尬。

他把外套随意丢在一边,开始解金属质感的袖扣,微微转过点头,眼角余光睨着她,不温不火的语调:“你确定?”

她垂了头,抿了抿干涩的唇:“可以给我一杯白水么?”

他把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小臂,不管她看没看,都对着她点头:“稍等。”找出水壶,要现烧。

饮水机很方便,可存在常识性问题——因顾及使用寿命,最高温也只烧到九十几摄氏度,众所周知,一百摄氏度才算开水,半开不开的自来水喝了不好。

哪怕仅这一次,他也不想随意糊弄她。

她局促的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等钻进厨房的他。

这一幕,似曾相识,而她只是皱紧眉头,默默的念:不要乱想,晓佑在等我!

烧够她喝的,不需要很久,也给了他酝酿好情绪的时间,端着水杯出来,放到她右手边:“热,凉凉再喝。”

她看着杯中水,从轻荡到无痕,正要开口,却被他抢先一步。

“还记得……”这是追忆最惯用的引语,可她哪还有什么印象。

见她一脸戒备,他摇了摇头,自嘲的笑笑:“听过大海在唱歌么?”

她的表情由戒备过度到茫然,又转为面试的谨慎:“没有。”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转到窗前贝壳风铃上:“我的妻子,还爱着我的时候,一直想这样对我说,可我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她绷紧身子,虽然记忆混作一团,她认为自己是“莫离”,可为了此行,很多真心关怀她的人,避重就轻的跟她讲,她和沈夜的妻子长得一模一样。

更有甚至,直接明示她,她完全可以把自己当做沈夜的妻子,只要答应沈夜的要求,“她的晓佑”便可安然无恙的回来。

他的声音低柔,似在自言自语:“很多人都当我娶她,是为了报复,可她父亲伤害我母亲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我娶她,纯粹只因为她是她罢了。”

“人无完人,在这一方面出色点,在那一方面,必定存在缺憾,而我的问题,是存在着很严重的人格缺陷,譬如强迫症、譬如洁癖、譬如——情感迟钝。”

“强迫症是种很常见的毛病,而我的症状,似乎深刻点,生活上的细节就不必说了,就连做事,也透出明显的症状,譬如没处理完这件事,就没办法好好处理下一件,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有一天,她的重要性,会大于仇恨,所以,我把她排在了仇恨之后。”

“她曾经认为,我和她堂嫂之间存在‘特殊’关系,可她并不知道,我有重度的肉~体洁癖,在她之前,我甚至讨厌别人的碰触,跟她堂嫂也是在很熟悉后,才勉强接受她挽着我的胳膊,还是隔着衣物的,又怎么会出现肉~体关系呢?”

“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人莫过于母亲,所以,结婚之前,我加班处理公务,挤出时间,本打算带她到我母亲坟前给母亲看看的,机票都定好了,可她在我假期前一天,突然跑到我家里告诉我她怀孕了,我有点烦,恶意的揣度这是她用来绑住我的手段,所以我把她一个人丢在我家里,单独去见我母亲,不过,还是带去了她的照片,我告诉我母亲,这个女孩是害死她和继父的凶手的女儿,可她让我感觉很舒服,所以,我还是决定娶她了,我知道,善良的母亲会接受她的。”

“不过我没想到,她堂嫂竟也追着我到了苏州,并再一次提出想要到我母亲坟前上柱香,可是,既然已经决定结婚,那就应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老话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作为掌~权者,连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明白,何谈处理百姓事,我没兴趣看自己的女人为自己委屈难过,因嫉妒而狭隘,因狭隘而汲汲营营,既然娶了她,就要负担起她的快乐。”

“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拒绝了她堂嫂去我母亲坟前上香的要求——我带去给母亲看的第一个女人,理应是我妻子。”

“在她堂嫂明确的表示,就算不能嫁给我,也愿意默默跟在我身边后,我和她讲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她堂嫂喝了很多酒,并在她打来电话时,说了些能引起歧义的话,随即摔了我的手机。”

“我却没跟她解释什么,说过作为一个男人,应该让自己的女人快乐,可我还是让自己的女人伤身伤心了。”

“毕竟是仇人的女儿,婚礼什么的,只是象征性的办了一下,那天的重头戏是将罪有应得的凶犯绳之以法,那种局面,就算她不是仇人的女儿,也没办法心无旁骛的举办婚礼,却没想到,大仇得报,也让我们的关系走到陌路。”

“她大约不会想到,我也会吃醋,即便知道她自小和堂哥关系亲厚,不掺杂质,却还是在看见他们相处的情景后,阴阳怪气的待她,其实,那个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种泛酸的滋味,就是吃醋了。”

“等我意识到这点时,她已不在。”

当年没说清楚的误会,一口气倒出来,可她只是满脸茫然的看着他。

他的心,不只是酸涩了,而是疼,如钝刀割肉。

他朝她伸出手,是左手,手心的朱砂痣格外显眼:“她曾对我说过,手心上的朱砂痣,是前世恋人在奈何桥头遗落在自己手心的泪,化作来世相认的记号,这颗朱砂痣,不知不觉,纠缠成我的心结,可当年执意相认的恋人,而今却把我排挤在了心门之外。”

顿了顿,因极力克制痛苦,声音低哑走调:“夭夭,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找回她?”

她还是不敢看他,说出的话却是坚定的:“沈检,这世上,并没有真正的十全十美,您当初选择了仇恨,就该想到可能会出现的结果,而您的沉默,不过是刻意的忽略它,既然如此,就该承担相应的结果,爱情是莫名其妙的,可真心却是不容算计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过去?

说得容易!

不容算计?

那何晓佐的行为又该怎么界定?

她的话,不过是搪塞他的借口罢了。

哈——真是讽刺,当年追在他身后的小女人,有一天竟也学会跟他虚与委蛇——为了另一个男人!

所有人都指责他不该逼她,可他何尝不是在逼自己,逼着自己放下骄傲,学会低声下气……却没有一个人理解他。

他是沈夜,高高在上的第二公子,为了个女人,这样狼狈。

可,还是不想放弃,真应了陶赫瑄他老婆那句话——他就是犯贱!

直接来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把凉好的水端起来,送到她嘴边,命令的:“喝下去。”

她不敢不从。

他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将他烧好的白水喝下去,直到见底,她才放下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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