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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
他恨恨地想,没有邵嘉桐,他也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想到这里,他抓起外套,冲了出去。
蒋柏烈拿着手电筒和放大镜,眯起眼睛,认真地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董耘张着嘴,嘴角的口水就要流淌下来,却还是口齿不清地说:“可是很疼啊……”
“很疼吗?”蒋柏烈叹了口气。
“嗯!”
“那就忍忍吧。”他放下手电筒和放大镜,耸了耸肩。
“……”董耘闭上嘴,咽下口水,“你这样还算是医生吗?!”
“我是心理医生,又不是牙医!”他不以为意。
“……”可是他是他能找到的唯一一个医生啊!
“你干嘛不去找你的牙医。”
董耘捂着嘴,泄气地说:“我没有他电话。”
“那你平时是怎么找他的?”
“……是邵嘉桐帮我约的。”
蒋柏烈抬了抬眉毛:“那你就知道上门取找他啊!”
董耘沉默了一会儿,才挫败地说:“我记不清在哪里,是邵嘉桐送我去的。”
“……”基本上,蒋柏烈已经不太想理他了,自顾自地开始脱白大褂。
“医生你要去哪里?”
“我要下班。”
“你怎么可以下班!”董耘委屈地看着他。
“对不起,”医生站起来,去水槽旁边洗手,“虽然事实让人很沮丧,但是我觉得你必须面对这个事实——没了邵嘉桐你就是个废物。”
“你怎么能这么说……”董耘更委屈。
“面对现实吧。”说完,医生擦了擦手,走了出去。
董耘去药房买了止疼药,折腾了好久,才勉强回家睡觉。
第二天早上到了办公室,他硬是忍着没去邵嘉桐的办公室看她有没有回来。不过邵嘉桐也确实没有出现。手下的人有点慌,因为所有的工作都是跟她汇报的,她不在,那些人都像无头苍蝇。
董耘把几员得力干将叫进办公室,臭骂了一顿,然后开始主持大局。
他就不信了!这个世界没了她还是照样在转!
于是他翻开邵嘉桐帮他准备好的电子记事表,准备全面接手公司大小事务,只不过这表格一打开,看着上面满满当当的行程,他的脚就有点发软。
这个时候秘书来提醒他说杂志社的人到了,等着他去开会谈收购的事情。他点点头,说:“把我的西装外套拿来。”
“西装外套?”秘书眨了眨眼睛,“邵小姐上周五帮你拿去洗了……不在办公室吗?”
“……”董耘心一沉,心想难道是他叫人送去家里的那套吗?
哎……不管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T恤和沙滩裤,站起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窗外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音不大,可是却声声入耳。董耘收回思绪,回想这一周以来的遭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然后,那个叫丁浩的年轻人又出现了。
他还是垂着眼睛,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坐吧。”他自己率先走到白桦木桌子旁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丁浩依旧没有看他,麻木地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李警官还是坐在办公桌后面,低头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你这周过得怎么样?”董耘问。
“……”丁浩没有任何反应。
“我过得很糟糕呢!”他自顾自地说,“有一个人忽然消失了,在她消失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原来她是这么得……关键。”
“……”
“她就像我的管家,不过其实也不太贴切,不管公事私事我都全部交给她去办,她就像是我的……□。”
“……”
董耘
叹了口气:“所以我这周累坏了,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想办法,我觉得我简直忽然老了二十岁。”
“……”
又沉默了一会儿,董耘忽然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过得很好——可能不止你,所有人都会这么觉得。大家都觉得我是在没事找事,无病□。”
“……”
“其实我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可能你们不会相信,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根本找不到生活的方向。”
他说到这里,不止是李警官,连丁浩都不禁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可是怎么办呢,”他说,“生活还是要继续啊。只要还活着一天,就必须面对各种各样的事情。很多时候我也会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我为什么要这样?别人为什么要这样?”
“……”
“可是没有答案的吧。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要有答案,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可是没有答案、不能解决,我们就过不下去了吗?也不是。”
“……”
“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不断面对新的事物、新的挑战。就算我明天就要死了,今天你让我去认识一个新的朋友,我还是愿意啊,因为死掉反正是什么都不知道了,还不如趁活着的时候抓紧时间多做点事——否则会很无聊。”
“……”
“无聊真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你……失去对一切的信心。”
“……”
他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直到他不经意地抬头看墙上的钟,发现自己竟然对着一个木头人说了五十分钟。可对面的年轻人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时间终于到了,来接人的年轻狱警从门外走进来。丁浩站起身,缓缓向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来,侧过头吗,低声说:“我不觉得……”
“?”董耘和李警官诧异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像是有点不相信他会开口。
“我从一开始……就不觉得你过得很好。”丁浩盯着地面。
“为什么……”董耘的声音有些沙哑。
“因为,”他抬起眼睛,看着他,“你好像在害怕点什么。”
“……”
傍晚时分,雨停了。一辆出租车停在怪客书店门口,有人从上面下来,踏过地上的梧桐树叶,走进书店。
“嗨,嘉桐。”孔令书正在黑板上写他的本周新书推荐榜单,一副很难抉择的样子。
邵嘉桐刚想跟他打招呼,徐康桥就从二楼下来,惊讶地看着她问:“你去哪里了?董耘说你失踪了。”
邵嘉桐苦笑了一下,说:“我给自己放了个假。我去了泰国。”
“那里怎么样?”
“有点热。”
徐康桥点点头,好像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而是快步走向书店老板,说:“这是什么?”
说完,她晃了晃手里那本破旧的书。
孔令书转过身来看着她,挑了挑眉:“《中国近代蔗糖史》。”
“我不是问你这是什么书,我是问你干嘛把我原来垫在床脚下面的书换成这个!”她已经开始抓狂。
“你知道你原来垫在床脚下的是什么吗?”孔令书瞪大眼睛,整个人就像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看得徐康桥不禁颤抖了一下。
“是……是什么?”但她还是硬着头皮瞪回去。
“是《莎士比亚全集》!莎士比亚懂吗,伟大的戏剧家!”
徐康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谁他妈管你那是本什么书啊!这本《中国近代蔗糖史》的厚度只有1。5厘米,而《莎士比亚全集》的厚度是2。5厘米,它的厚度刚好垫在下面床就不会摇了!”
“你……你……”书店老板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看到圣母像被人涂了鸦的天主教徒。
两人眼看着就要扭打起来,老严、小玲和齐树连忙冲过来分别拉住两人。
邵嘉桐苦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摇了摇头。看来,就算她不在,这里的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孔令书还是那么不可理喻,徐康桥还是那么古怪刁钻,老严还是躲在收银台后面按计算器,小玲跟齐树还是那么乐于助人,地球还是转得好好的呢……
有人推门进来,她转过身,怔了怔,发现是董耘。
董耘也看到她了,也是怔了一下。
两人对望了几秒钟,然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死死地一把抱住她。
抱得很紧,很久。紧到她无法呼吸,久到她……快被闷死了。
二(上)
天空中又飘起了雨,不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惊涛骇浪。
邵嘉桐站在吧台旁边,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一时间心情有点郁闷。
“又下雨了,”冯楷瑞站在她身后,也抬起头望着天空 ,“泰国的雨季就是这样,好像没有一天不下雨。”
邵嘉桐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人就无声地站在屋檐下,耳边是淅沥的雨声。
她是三天前来的普吉岛,这真是一个疯狂的决定——而她一生中最疯狂的决定也许就是当了董耘的助理。
那天她实在气坏了,她跟董耘之间总是这样:他为所欲为,她无下限地忍耐,直到那种积蓄的负能量到达了一个点……然后就“轰”地爆发出来。
但她从没塞给他一封辞职信,从来没有。所以她在来普吉岛的飞机上不禁想,会不会,这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她来这里,纯粹只是为了完成一个疯狂的梦想——不过其实说是梦想也不太贴切,因为并不是这么难实现,甚至于……很简单。
她是来看姜雷的——她心中的男神,电影明星,姜雷。
冯楷瑞找来了一大笔投资,用来拍根据项峰的新书改编的电影,而且他亲自担任制片和出品人。这次合作谈得很顺利,进度也很快,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导演、演员、剧组、场地,全部都敲定了。上周出发的时候,冯楷瑞问过邵嘉桐,要不要跟董耘来探班,她拒绝了。
“姜雷也在哦。”冯楷瑞当时笑笑地说。
她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好像到了三十岁还在迷恋电影明星实在是件糗事:“很忙,实在太忙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
冯楷瑞摇了摇头:“董耘是要把你累死吗?”
她笑着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可是三天前,把辞职信交给董耘后,她实在不想再呆在那座城市,一向冷静谨慎的她,忽然想做点出人意表的事。于是她想到了冯楷瑞,想到了这里,最主要的是——想到了姜雷。
于是她回家理了一个箱子,买了一张机票,就来了。
剧组把整个度假村都包了下来,所以不愁没有地方住。当第二天早晨冯楷瑞躺在泳池边看到她时,鼻梁上的墨镜都快掉下来了。
“没太阳戴什么太阳镜啊。”她走过去一把扯掉他的眼镜,丢在旁边的桌子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错愕。
“凌晨到的。”
“董耘呢?还在睡觉?”
她扯了扯嘴角,自顾自地躺在他旁边的沙滩椅上:“我一个人来的。”
她记得董耘那天拎着行李说是要去泰国,她气炸了,他永远是这么任性,永远只想到他自己。所以她对自己说:为什么他可以去我不能去呢?
“你说什么?!”冯楷瑞的下巴简直要跌到胸前。
邵嘉桐没理他,闭上眼睛,开始享受这难得的假期。
姜雷是模特出身,照理说应该是个不错的花瓶,但奇怪的是,这花瓶竟然渐渐有了演技。本来冯楷瑞来找她和项峰谈合作的时候,她并不怎么特别感兴趣,但是冯楷瑞告诉她如果谈成了,男主角非姜雷莫属,她才认真起来。
这天晚上,在度假村的餐厅里,邵嘉桐第一次见到了姜雷。他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但却不让人觉得是在摆架子。或者准确地说,他是个活在自己世界的人,别的人都不舍得去打扰他。
邵嘉桐坐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的姜雷,他跟助理坐在一起,两人都是面无表情地吃着东西。
“是不是觉得这小子很酷?”冯楷瑞端着餐盘坐到她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