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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藤鞭有时倏地钻入地下,从另一个位置毒蛇般陡然探出,令人防不胜防。哪怕我的法术再厉害,到了色欲天,也一筹莫展。
“热爱!”月魂沉声道,“用这一式魅舞。”
我直翻白眼:“有没有搞错?对着这些丑陋淫荡的姹精,我哪里使得出‘热爱’?”
月魂叹了口气:“难道她们不是和你平等的生命吗?”
我身形拔起,踢飞一个姹精,双手拂出,捏碎左右两侧姹精的咽喉。冷笑道:“平等?八岁时我就明白,生命从来都是弱肉强食。”施展魅舞八式的“浩然”,将姹精们的藤条攻击全数封挡在外。
“得手啦!”半空中,传来空空玄的欢呼声。与此同时,一根亮闪闪的银索从高空电射而来,穿过姹精们的围堵,直奔我的眼前。
我以一个魅舞的姿势高高跃起,一把抓住银索。“嗖”的一声,银索飞速倒退,带着我向上空疾升。山巅上,空空玄一手拽着银索,一手捧着一个形似大红灯笼的植物,喜笑颜开。
双脚踩实光秃秃的崖顶,我才松了一口气:“你的力气不小啊,居然能一口气把我提上来。”往下望去,姹精们的嘴里纷纷喷出粉红色的香雾,变回藤萝花卉,重新攀附在岩壁上。
“那当然。偷盗不仅仅是技术活,还是力气活。”空空玄洋洋得意,银索滚卷成弹丸大小,缩入靴底。
山壁这一边,水声轰鸣,高高低低悬挂着千百条水瀑,如同银龙飞舞而下。弥漫的雪白水汽犹如茫茫云雾,遮住了下方。
“阿修罗岛在什么位置?我们要走多久?”我问道,俯身就着水瀑,洗了一把脸。姹精溅在我身上的血肉,现在都化成了碎藤杂草。
“在天上。”空空玄悄悄指了指头顶。“告诉你一个秘密,亿万天女其实是阿修罗岛外围的守卫者,负责监测整片色欲天大地。”
我讶然道:“我们怎么上去?难道抓着这些天女的裙带爬上天?”
空空玄胸有成竹:“在色欲天东方有一座逍遥宫,宫里住着一个强大的精怪族群,负责守卫一条羊角铁阴蛇。我们首先要盗得羊角铁阴蛇,再赶往北面的火焰峡,用羊角铁阴蛇引出那里的守卫者三足乌精,设法偷到三足乌精的霞光羽衣,披上羽衣飞上天,再等待时机。”
“费这么多周折,还要等待机缘才能接近阿修罗岛?”
“废话,不然我早自己干了,还要你打下手?快走吧,盗贼的时间就是生命!”空空玄双脚一蹬,弹丸般向下跳跃。
急急赶了一天的路,我们终于抵达了东面的逍遥宫。
四面青山碧水环绕,花树繁茂。河上鸳鸯戏水,桐梢凤凰飞舞。放眼望去,逍遥宫珠光缭绕,宝气氤氲。金碧辉煌的宫阁连绵如城,琼瑶华美的楼台高耸似峰。殿门口车水马龙,精怪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我皱眉道:“宫里这么多精怪,怎么下手?”
空空玄挺挺小胸:“大摇大摆走进去,没人会查我们。”率先向宫门走去。
门口倒也无人看守,奇装异服的精怪们成群结伴,谈笑进出。空空玄随意叫住一个手捧鲜花,腰悬玉佩,文士打扮的黄发碧眼男子,用古怪的言语问道:“衣食米死特李阿宝嘿啊?”
“爱动怒。”文士精怪摇摇头,快步向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走去。
我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他喜欢发火?”
“我问他李阿宝在不在,他说不知道。”
“谁是李阿宝?你的精怪朋友?”
“我胡编的。”空空玄狡黠地摊开手掌,露出一枚精美的玉佩。“先热热身。”
巍峨瑰丽的宫内张灯结彩,人流如鲫,一派喜庆气象。大殿中心,一个身披织金冰绡的艳丽女子载歌载舞,双臂不时化作鲜艳夺目的孔雀屏,撩起缕缕香风。边上几十个侏儒手捧五色乐器,吹拉弹奏,喜气洋洋。四周摆开了几千张筵席,正在大宴宾客。席上山珍海味,琼浆玉液,引得人食指大动。空空玄也不客气,拉着我找了个空位,大吃大喝起来。
我悄声道:“还不赶紧趁着混乱,溜进去盗宝?”
空空玄一抹满嘴油:“慌什么?做盗贼这一行,要胆大心细,把对方的家当作自己的家。摸清虚实后,再挑选最恰当的时机下手。”
主席上,一个相貌清奇,衣饰华贵的老头忽然起身,举起一杯香露,声音洪亮:“今日我逍遥公嫁女,感谢各位朋友不远万里,前来道贺。老夫无以为报,先干为敬。”仰头喝下玉露,引来宾客一片喝彩道喜声。
逍遥公身侧,一对吉服男女向众人团团拜揖。新娘塌鼻阔嘴,腰圆体胖,说话像公鸭子叫:“多谢大伙捧场,玉娇我今天很高兴!守了这么多年的空房,今天总算有人暖被窝啦。”
宾客们一阵哄叫,逍遥公微微皱眉,瞧了瞧女儿,眉宇终还是舒展成了爱怜。
“大家瞅瞅,我挑的夫君还过得去吧?”新娘子玉娇用力一揪新郎耳朵,哼道:“死鬼,快说几句,真比木头还笨。”
新郎苦着黄瓜脸: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地应着,惹得四下里捂嘴窃笑。空空玄兴致勃勃地道:“逍遥公这个傻女儿玉娇,倒也嫁出去了。新郎多半是看在逍遥公财雄势大的份上,才娶了这头母老虎。”
我瞧着有趣:“想不到精怪婚嫁和我们差不多。”
空空玄白了我一眼:“难道精怪和妖怪、人类有什么不一样吗?都要生老病死,结亲育子。”
我微微一愣,飞升的人、妖,往往把精怪们当作低等的生命。如今想来,它们同样也是北境的主人。
空空玄又道:“逍遥公这个老精怪颇难对付,好在今日嫁女,戒备之心必然大减。等精怪们闹新房时,我们下手。”
我目光一转,忽然瞥见西首席上一个熟悉的绿影,正在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人。我不动声色地别过脸,手肘支头:“怕是等不及了,我的债主碧四娘来了。”
“溜!”空空玄抽身就走。我刚站起来,遮遮掩掩地向外挪了几步,就听到玉娇大叫:“爹,这个精怪长得俊,我要讨他做小!”
一时间,无数双目光齐齐投向我。我呆若木鸡,望着玉娇直直指向我的肥胖手指,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满座喧哗声中,碧四娘的娇笑格外刺耳。她袅袅走向我,红唇翕动欲言,明显打算拆穿我的身份。
“我有老婆了!”我急中生智,直指碧四娘,“她就是我的老婆!”
碧四娘一愣,我不容她分辩,滔滔不绝地道:“不过这个贱货水性杨花,背着我偷男人,还要伙同奸夫杀我灭口!”
宾客哗然,碧四娘气得浑身发抖,怒道:“我根本……”
“你根本没有偷男人,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会狡辩。”我猛然打断碧四娘的话,向众精怪一拱手,慷慨激昂地道:“各位,试问哪个淫妇,会承认自己偷人?我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精怪汉子,虽然本领低微,但这口窝囊气却受不得!”眼角余光一扫,空空玄杳无踪影。
精怪们纷纷点头,一个威猛粗犷的精怪重重一拍桌子,吼道:“兄弟,你这话说得在理!当年我那婆娘……”见众人充满期待地望着他,急忙摆手,“没什么,什么也没发生。”
碧四娘目光狰狞地瞪着我,眼角抽搐:“你根本不是……”
我抢着道:“我根本不是你的夫君,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有了野汉子,连自己的相公也不认了。罢了,今天是逍遥公掌珠大喜的日子,你我恩怨,暂且放下,不要坏了新娘子的喜兴。走,我们出去说!”大步流星,就要顺势开溜。
“你别跑呀!”玉娇霍地冲到我跟前,死死拽住我的衣角,扭头对碧四娘恶狠狠地道:“姓碧的荡妇,逍遥宫没你的座位,快滚出去!”
碧四娘尖叫道:“他是飞……”
我断然摇头:“你不配叫我的小名,咱们夫妇早已恩断义绝,别这么肉麻地称呼我。主人下令让你滚了,你怎么还死皮赖脸?”
玉娇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我:“原来你的小名叫飞,真好听。飞,你放心,我立刻赶她走。”一掌拍出,空中倏然凝结出一只斑斓兽爪,扣向碧四娘。
绿影一闪,碧四娘躲开兽爪,刚要辩解。新娘子却追得急,布下重重爪影,呼啸的爪风逼得碧四娘不得不全力反击。双方满场疾掠,大打出手,好不热闹。
一时众精怪纷纷躲闪,侏儒乐师抱头鼠窜,桌翻碟碎,汤汁飞溅,场面一片混乱。
“都给本公住手!”逍遥公猛喝道,声如黄钟大吕,雄浑激越。百来个雷公嘴脸的精怪冲进来,在他的吩咐下,强行整肃混乱的人群。
碧四娘和玉娇被逍遥公声威所摄,乖乖停手。我心中一凛,这个老精怪力量深湛,不好对付。
逍遥公冷森森地看了我一眼,道:“娇儿,你真的要他吗?”
玉娇连连点头,一把将愁眉苦脸的新郎推开。
逍遥公目光闪动:“来人,送碧四娘好生离开,不得为难。”
碧四娘急道:“老爷子,他……”
“无需多言。”逍遥公打断碧四娘的话,意味深长地道。“委屈你了,四娘。送客。”
碧四娘恨恨瞪了我一眼,悻悻离开。逍遥公对宾客们大笑:“小孩子家胡闹,扫了各位的兴致。大伙儿请继续。”一拍手,十来个小丑打扮的花脸精怪蹦跳入场,喷火吐剑,表演起了杂耍,顿时吸引了宾客们的注意力。
这时,逍遥公才缓缓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据本公所知,四娘从未嫁过人。”
我心一紧,脸上沉着笑应:“老爷子,这话说来长了。”
“本公没兴趣听你扯谎,也没功夫管你和四娘之间的恩怨。不拆穿你,只是为了娇儿。”逍遥公疼惜地望着玉娇,“这个女儿,虽然又傻又丑,但父母疼爱的心是不会变的。她看上了你,你就得留下来伺候她。”
他的神色一狞:“你若敢慢怠娇儿,本公活剥了你的皮!”挥挥手,几百个雷公嘴脸的精怪一哄而上,将我强行押出。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反抗。一来寡不敌众,二来空空玄多半已潜入内室,偷盗羊角铁阴蛇。我若动手逃跑,引得精怪四处搜索,反倒容易把他牵扯进来。精怪们把我带到一间华丽的阁楼上,反锁住门,守在走廊巡戒。
楼内银树琪花,翠烟缭绕,牙床上的龙凤呈祥锦被透着阵阵兰麝浓香,像是女子闺阁。大概过了两个多时辰,玉娇推门而入。
我暗暗苦笑,这次飞升色欲天,先遇上姹精,后碰到玉娇,还真是走了倒霉的桃花运。
“飞,我来看你了。”玉娇故作温柔的语气听得我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春宵一刻值千金,姑娘怎么不去陪你的相公?”我强笑道,空空玄怎么还没有得手?
玉娇大嘴一撇:“他?要不是我爹有财有势,这个软骨头才不会理我哩。”亲热地向我凑过来。
我不着痕迹地向后挪开:“姑娘说笑了。”
“你也讨厌我?”玉娇看似傻气,却敏感得很,面色大变道:“你个红毛怪,居然也瞧不起我!”
她大发雷霆,一脚踢翻金鼎香炉,双手乱挥,把紫檀古董架上的精美器玩砰砰砸碎:“你们都是这样!嫌我丑,嫌我笨!从小到大,没人真正喜欢我!难道这是我的错?”
铜雀纹窗棂外,精怪影子幢幢。我默然看着她:“姑娘不用自卑,在下并不讨厌你。”
“你扯淡!”玉娇嚎啕大哭,“没有了爹,我就是一块烂泥巴!我要的又不多,我只求别人不讨厌我。”
我幽幽叹了口气;“在下,一点也不讨厌姑娘。”忽然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