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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摩观摩。
送电器的人比万岁早来,小区不随便放人进来,于是淡容又得到楼下去领人。电视、冰箱、洗衣机,各种各样的大小家电纷纷开箱检查。让工人把大件的家电归好位,淡容转得快晕的时候,万岁终于从业主专用电梯出来。
七零八碎的封胶纸和纸皮箱占了遍地,钻墙时的白色灰尘飘到茶几电视柜台面到处都是,就连深咖啡色的布艺沙发也不能幸免,白色的灰末份外醒目,眼前一切简直可以用满目疮痍来形容。
“搞什么?”万岁抓狂着大叫,昨晚他弄到快深夜才好不容易打扫干净,今天又大变身了。
送货工人有见及此,迅速让淡容签收后赶紧逃离。淡容拢拢头发,完全不把他的暴躁当回事。“屋内人多,就是这样罗。” “你应该让他们小心些!看,纸皮什么的可以叫他们拉走,钻墙的时候应该找报纸把沙发盖住。天啊!还撞花了墙角?”
对于他的指责,淡容投以深深的凝视:“万医生,我只是设计师。”换言之,她真的没有义务帮忙做这种苦力差。
万岁闭上眼做了个痛苦的表情,然后倏地睁开。“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他指了指堆在角落的一箱箱小东西。
“我帮你买的摆设呀。”
“你去把箱子拆开,我到楼下去找人上来收垃圾。”万岁丢下这句便往外走。
淡容眨眨眼,她打算走的了,还要帮忙?可是万生已经进了电梯,她只好蹲下把箱子一个个解封,撕开。摆件挂画分好类,大大小小,地上瞬间放了许多东西。
过了十来分钟,万岁的吆喝声在屋外响起。“这边那边,地上的纸皮,你收拾一下,清理干净,东西就给你算了。”
然后另一个操着浓重乡音的男声说:“哇,老板,你家乱成这样,东西送我都不划算。”
“不要拉倒!”听他语气已经处于极不耐烦的境地。
“哎呀呀,算了算了,歹命!”
淡容侧着头,环视室内一圈。嗯,其实都是包装箱遗留下来的产物,大不了就是多了些鞋印,灰尘。好吧,她承认沙发是她的疏忽。
万岁入到客厅,就见到淡容半跪在地上,手里还有拆了大半的包装盒,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蹲下,伸手到她脸前扬了扬。“傻了吗?”
淡容回神,劈头就问:“万医生,我可以走了吧?”
万岁脸色一沉,指了指地上的东西。“这些都是你买的,你要对它们负责到底。”
“差不多拆好了。”
“东西放哪里?画要挂哪里?你都不管了?”万岁说得理直气壮,其实私心就是不想她这么早离开。
淡容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脸上露出难得的迷惘。他好像说得有道理,这里早弄好,她还可以拍一组完工照片。没办法了,只好照办。
又半小时过去,淡容终于把所有包装盒拆好,腰累得几乎挺不直。期间收拾的人走了,把所有纸制品都清空。万医生下了两趟楼,一次拿了大堆的生活用品上来,一次领送绿化的人上来。入户花园跟客厅阳台上有些树木和花花草草要现场种植,他把所有窗户关上,开始打扫。
淡容原本想先挂画,但独个儿没法完成,只好怔怔地望着他在擦家具。
“在发什么呆?”万岁停下手上动作,没好气地看她。
“哦,没。就看你清洁。”
“你都不打算帮我?”
淡容敛眉:“我不会。”
“不会?”万岁惊呆。“我一个大男人都会。”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她好像没见过哪家男人会做家务事。“所以万医生你是男人中的极品。”
万岁白了她一眼,“帮我把沙发上的灰粒扫下来。”说着自顾自的继续干活。
淡容抿抿嘴,不明白自己怎会落得如斯田地,她只是做了这间屋的设计罢了!左右看看,她拿起不远处酒柜上的一条湿布,去到沙发。
“啊!”万岁眼光余光扫到她的行为,大惊:“别用湿布!”
可是已经迟了,淡容已往沙发抹了上去,细小的灰粒在湿布的施压拖动下,划出一道道白色的灰痕。万岁冲过来,望着变得更脏的沙发哀嚎。“这个怎能用湿布擦?现在怎么办?”新的沙发,他都没坐过!
淡容挺直腰,无辜地看着他。“我早说,我不会。”宿舍都是玲珑偶尔打扫,她的时间都花在加班睡觉上,根本没有做家务。
万岁没空理会她了,拿起鸡毛掸子轻轻地把其余的灰粒扫出来,再拎了另一条干净的湿毛巾起劲地擦那几处脏痕。弄了半天,污渍并没有减退,反倒是沙发的布垫湿了大片。这时候阳台外种植物的人敲打落地玻璃窗,淡容连忙跑去打开窗门。
“都种好了,我们还浇了水。”
万岁挥挥手,头也没抬,专心致致地对付沙发上的污垢。
淡容摊手,轻声问付钱了没有,工人点点头。
“哪你们走吧。”她以唇语说完,工人收拾好工具离开。经过客厅时,又留下满地的泥印。
淡容有些内疚,她拿起扫把想帮忙扫地,谁知万岁呼喝过来。“别动,让我弄!”怨气还蛮大的。
她讪讪的把扫把放下,突然没事可做,或许完工照以后有机会再上来拍吧。“那个……”
“帮我叫外卖,电话在厨房料理台的竹篮里。”
淡容于是只好去帮他打了电话叫外卖。从厨房出来,他还在卖力的擦着沙发。“万医生,沙发都被你擦薄了。”
万岁停住,回头又瞪了她一眼,直起身扔掉手上的抹布,掏出裤袋里的手机按了号码。
“小张,我家沙发弄脏了,你帮我再送一个垫过来吧。对,就是三人那张。嗯,明天给我弄过来?那好,谢谢。”
听完万医生讲电话,淡容抬头望天花板。有洁癖兼完美主义者,都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执着。她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12
万岁捻断电话后,环视了室内一圈,然后寒着脸说:“挂画你放好位置,我晚点自己弄,你走吧。”
说话之冷漠与疏远,与刚才要求她留下的态度大相径庭。淡容微愣,脑海里猛地浮现出当初父母吵着离婚时,把她当皮球般踢来踢去,谁也不肯接收她的情景。心底有小许受伤,她把几组装饰画分别放到要挂的地方,然后从包包里拿出纸和笔,画了几下,摆在茶几上。“按照这个样式挂就可以。”说完拎起包包走人。
万岁沉默地目送她开门,离去,并没忽略她眼底的错愕,突然有些自我厌恶,他后悔让她如此接近自己的生活。
元旦那天淡容在宿舍昏睡了一天一夜,二号早上她收拾好行装,坐高铁去武汉玩了四天,到五号下午才回来。期间她关掉了手机,只在三号那天给佘泰军发短信说要迟两天才上班时开过。
回到宿舍很累,连行理箱都没放好,胡乱的扔在客厅,洗了澡便钻进被窝里补眠。直至晚上八点多,玲珑在房外大力拍门,她才悠悠醒。
“搞什么?”淡容裹着羽绒服去开门。去武汉的时候下大雪,因为假日订不到好的酒店,她住的青年旅馆没有供暖,以致那几天根本没有好好睡过。回来后这边又降温了,她只想在温暖的羽绒被里好好睡个够,却被这般骚扰。
“你还睡!”玲珑见她双目无神,火气更猛。“几天不见人,电话又不开,去哪也不说一声,你知不知道大难临头了!”
“什么事?”淡容揉揉涨得发痛的头。
“房东二号那天过来,说要我们在十号前搬走!”玲珑握着拳头,显示了她的愤怒。
“搬?”她们没交租吗?
“对!她说这房子要回收,另有用途。妈的!这肥女人太过份了,都租了两年,说不续约就不续约。年关将至,到哪去找房子?”
“所以说,我们是租约到期了,她不再租给我们?”淡容抓住重点。
“是呀!”
“那租约是你签的吧?你都没留意的吗?”
“谁会去记着这些鬼东西!反正每月都依时交租给她,哪料到她会突然这样!”
你还理直气壮!淡容觉得额角抽搐得更厉害。“我明天打电话给房东谈谈。”她挥挥手,然后关上房门,谁料玲珑又在外边猛敲。
“你别走,我其实想跟你说,既然这里住不成,我就索性搬到我男朋友那去了。”
淡容倏地拉开门,倚在门边的玲珑差点扑倒。
“所以,现在是你飞起我了?”
淡容冷着脸,玲珑瑟缩了一下,语气蔫蔫:“也不是,但到他那边住,我不用付房租的啦。这几天我疯狂的找你,就是想让你快些去找房子,谁知道你消失得无影无踪。”
“行,我明白了!”淡容举起手阻止她说下去,再次关上门,一股无力感走遍全身。从包包里找出电话开机,没一会信息提示音不断地响起。她看也不看,直接扔至床头,再爬回被窝里。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她现在需要休息。
睡到半梦半醒间,耳边听到音乐声。她转了个身,想忽略,可是音乐停了又再奏响。淡容迷迷糊糊地伸手出被外,摸了好半天才拿到电话。
“喂。”开口才发现喉咙剧痛,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你感冒了?”对方劈头一句。
淡容捂着手机咳了两声,人清醒了些,再说:“万医生什么事?”
“你感冒了?”万岁重复着相同的问题。
淡容微微吸了口气,“不是。”
“哦。”他顿了顿,再开口变得小心翼翼。“我家里的东西基本上摆好了,但是我发现客厅还是有点空荡,你上次说的地毯,在哪买的?”
淡容抹了抹眼睛,冰冷的手指让她变得清醒。“在网上买的,我明天把网址发给你。”
“网上?我不会。”
“那我明天帮你买吧。”
“我家周六入伙,来得及吗?”
淡容再次用力深呼吸,捏捏喉咙,感到食道如被火烧般灼热。“那家店就在隔壁G市,应该来得及。”说着又忍不住咳起来。
“你是不是感冒了?”
这是他第三次问,答案对他很重要吗?淡容吸吸鼻,沉着声木然回答:“是的,我感冒了。”
“那……”
“万医生,我想休息。”
过了几秒,万岁才缓缓道:“打扰了。”然后电话挂了线。
淡容呵了呵冷得僵硬的手,翻开信息栏,全是来电提示信息,有玲珑的,有师兄的,也有万医生的。她给佘泰军发了短信,说自己明天会上班,然后把手机扔开。肚咕咕的叫,可是不想动,应该还是晚上吧,她再拢拢被子,算了,不吃也罢。
睡到半夜,难受的喉咙让她不得不醒来。饥饿感来势汹汹,干涸的嘴内也需要水份来湿润,纵使再不情愿也得起来。外面有雨点拍打玻璃窗的声音,下雨了。又冷又雨,这是她最讨厌的天气。到厨房烧了开水,肚子叫得紧要,打开厨柜里边空空如也。她咳了几声,捧起玻璃杯走出客厅,才发现自己昨天回来太匆忙,根本没有留意到很多东西都封好箱子。估计是玲珑打包好,准备要搬家了。
又有种被人遗弃的感觉,淡容讨厌这样。她性格好静,读书时常常打工,熟悉的人没几个。玲珑跟她同校同宿,关系算得上比较好。玲珑不算一个很好的室友,她贪玩好热闹,也有些娇气。常常换工作,收入不稳定的时候,淡容曾帮她垫支过三个月的房租。同住了几年,其实是有感情的,可惜……
她甩甩头,把整杯开水猛灌下肚。淡而无味的液体让肚内更空虚,突地想起行李箱内有半包吃剩的梳打饼,她慌忙找出来狼吞苦咽吃掉。
明天要上班,还要找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