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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她颤抖着嗓音高声叫道。“卡里翁亲王,我发誓放弃你们,你们每一个人,你们中的大多数。我以我们两家祖先之间的古老契约的名义起誓。”
敲门声嘎然而止。女孩感觉到在这寂静之中有一种深深的震惊。终于,一个刺耳的声音问道:“契约?”与此同时她听到几十个恐怖的声低低叹息道“契约”。
“没错!”阿梅莉亚·厄恩肖高声答道,她的声音不再颤抖,“是契约。”
这个隐藏了很久的卷轴的确是一份契约,它是过去几百年前这个家族的老爷们与居住在地下室中下人之间的可怕契约。契约中描述和列举了许多梦魇般的规矩,如血祭、盐祭等等,数百年来它们被这些规矩紧紧地束缚在一起。
“如果你看了契约,”从门外面传来低沉的声音说,“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我们需要的是什么,休伯特?厄恩肖的女儿。”
“新娘!”阿梅莉亚直言答道。
“新娘!”门外的窃窃私语渐渐地由低变螅⒂尚”浯螅敝猎谒疵恳患浞考涠妓嬷鸲叵臁I衾锍渎硕园钠谕图⒖省�
阿梅莉亚紧咬着嘴唇。“好吧。新娘。我将为你们带来新娘。我将为你们每一个带来新娘。”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它们听得清清楚楚,因为门的另一边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然后,一个食尸鬼嘶嘶地说道:“好啊。不过你觉得我们能不能让她们再做些像面包卷之类的事儿?”
七
热泪刺痛了年轻男人的眼睛。他推开面前的稿纸,同时将羽毛笔扔向房间的另一端。吸满墨水的羽毛笔砸在他画像中先祖爷爷的前胸上,白色的大理石上沾满了棕色的墨水污渍。站在画像上的一只个头硕大外表凄楚的渡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差点从画像上跌落,它拼命地忽扇着翅膀才勉强稳住身体。它踉跄着跳着转过身来,用它的一只漆黑的眼珠瞪着年轻男人。
“啊!这简直令人无法忍受!”年轻男人大声叫喊道,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我写不下去了。我再也不要写了。我现在就发誓,我以……”他犹豫着思忖着想从浩瀚的家族文件中找出一个恰如其分的诅咒。
渡鸦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在你诅咒之前,在你将已经安息的死人和受人尊敬的先祖从他们应得的坟墓中拉出来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渡鸦的声音如同石头冰冷僵硬。
年轻男人起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渡鸦说话他是早有耳闻,但这只渡鸦从未开过口,他也从未想过它会开口说话。“没错,我要问你一个问题。”渡鸦把头一歪,“你喜欢写你正在写的故事吗?”
“喜欢?”
“就是像你一样真实的生活。我有时从上面向下观察你,这儿那儿的也读了一些你写的故事。你喜欢写这样的东西吗?”
年轻男人望着渡鸦。“这是文学,”他解释道,仿佛对一个孩子。
“真实的文学。真实的生活。真实的世界。告诉人们他们生活的世界的真实状况是艺术家的工作。我们只要举着镜子就行。”
屋外,一道电光划过天空。年轻男人从窗口向外望去,锯齿状的闪电像火一样耀眼炫目,凸现出山上骨骼样的树木和破败的修道院的黑色剪影,变形的轮廓透着不祥的预感。
渡鸦清了清嗓子,“我说,你喜欢吗?”
年轻男人看着渡鸦,然后目光转向别处,无言地摇了摇头。
“这就是你为什么总是把稿纸推开的原因。”渡鸦说。“你讽刺挖苦日常生活中的平凡事物,并不是因为你天生是一个讽刺作家,而是因为你厌倦了这种生活。明白了吗?”
渡鸦停住嘴,它用喙将翅膀上一根凌乱的羽毛梳理平整。然后它抬起眼睛再次看着他。
“你想没想过写一些幻想故事?”它问道。
年轻男人大笑起来。“幻想?听着,我写文学作品。幻想不是生活。令人费解的梦是少数人为少数人写的,它是…。”
“如果你知道什么对你有益,那你就写什么。”
“我是一个古典派作家,”年轻男人说着伸出胳膊指向一个存放古典书籍的书架,书架上摆放着诸如《乌多尔福》、《奥特朗托城堡》、《萨拉戈萨手稿》、《修道士》等古典书籍。“这才是文学,”他说。
“好了,到此为止吧。”乌鸦说。这是乌鸦对年轻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乌鸦说完就从肖像人物的胸前跳下,展开翅膀飞出书房门,消失在门外的黑夜中。
年轻男人打了个寒噤。大量的幻想题材在他脑海里上下翻腾:汽车、股票经纪人、公交车乘客、家庭主妇、警察、私事广告栏、肥皂推销员、所得税、廉价饭店、杂志、信用卡、街灯、计算机……
“毫无疑问这是逃避现实,”他大声说道。“不过当人类迫切需要自由时就不得不如此了。”
年轻男人回到书桌前,他收拾起未完成的小说稿纸,把它们胡乱塞进抽屉的底部,和发黄的地图以及用鲜血签名、行文晦涩的遗嘱和文件放在了一起。由此扬起的灰尘呛的他不住的咳嗽。
他拿起一支新羽毛,用铅笔刀熟练地削起笔尖。三下五除二,一枝新笔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将笔尖伸进玻璃墨水瓶中,然后再次开始写作。
八
阿梅莉亚将全麦面包片放进烤面包机,然后揿下开关。她把定时器定在深棕色一档,因为乔治喜欢吃烤得过火的面包。她自己喜欢吃烤的不那么过火的面包,而且她还喜欢吃白面包,即使白面包不含有维生素她也不在乎。她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吃过白面包了。
乔治坐在早餐桌旁看报纸,头也不抬。他从不抬头。
我恨他,她想。她为自己把内心的情感变成清晰的言辞感到吃惊。她在脑海里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我恨他。这句话就像是一首歌。我恨他,因为烤面包;我恨他,因为他秃顶;我恨他,因为他追逐办公室女郎,那些刚刚走出校门不久的女孩在他的背后嘲笑他;我恨他,因为他怕我打扰就经常忽视我;我恨他,因为每当我问他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时,他总是说:“什么,亲爱的?”他仿佛早已忘记我的名字,甚至忘记我有一个名字。
“吃炒蛋还是煮蛋?”她大声问道。
“你说什么,亲爱的?”乔治·厄恩肖非常钟爱他的妻子,如果知道她恨他肯定会很吃惊。他对她的看法和感情始终如一。在他看来这个家十年来一直很正常。譬如说电视,或者割草机。他认为这就是爱。“你要知道,我们应该去参加游行,”他用手拍着报纸上的社论说,“以表示我们的态度。亲爱的,你说呢?”
面包机响了,提示面包烤好了。但是只有一片深棕色面包弹了起来。她用小刀把第二片碎面包挑了出来。这台烤面包机还是她叔叔约翰送给她的结婚礼物。现在她必须尽快买一台新的,否则她就得像过去她妈妈那样用烤架烤面包了。
“乔治?你想吃炒鸡蛋还是煮鸡蛋?”她问道,声音很轻,但声音里有一种什么东西让乔治不得不抬起头来。
“随你怎么做都可以,亲爱的。”乔治柔声答道。
乔治这辈子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当时手里拿着面包片呆呆地站着,后来还居然哭了起来。这话那天上午他在办公室里也是这样对同事说的。
九
羽毛笔写在稿纸上“沙沙”作响,年轻男人正在全神贯注地写作。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满足,笑意在他的眼睛和嘴唇周围忽隐忽现。
他神情痴迷地写着。壁板下不知有什么东西在抓挠奔跑,但是他根本听不见。
阿加莎婶婶在顶层阁楼鬼哭狼嚎,铁链被撕扯的“哗啦哗啦”地响。从修道院废墟传来神秘的哈哈大笑声,笑声越来越大撕裂了夜间静寂的空气,最后演变成兴高采烈的狂笑。在这座巨大庄园前的黝黑浓密的树丛里,隐约可见扭曲变形的人影拖着沉重的脚步在追赶,前面是乌黑头发的姑娘们在惊惶地飞奔。
“发誓!”男管家图姆布斯在厨房对声称自己是女仆的勇敢女孩说。“埃塞尔,你要对我发誓,一辈子也不要把我告诉你的话告诉任何活人”
窗户玻璃上印着许多张脸,还有用血写的字。
在地下深处的密室里,一个孤独的食尸鬼正在“嘎吱嘎吱”地嚼着曾经是活物的什么东西。
一道道叉状闪电划破漆黑的夜色,照见地上行走的无脸人。世界上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进行着。
《黑夜之中的儿童》作者:弗·波尔
一
“我们以前见过面,”我告诉哈伯,“那是在1988年,那时你在掌管得梅因办公室。”
他伸出手来,眉笑颜开地说道:“啊,真的,这么说我们是见过面!我现在记起来了,奥丁!”
“我不想让人叫我奥丁。”
“是吗?好吧,加纳森先生——”
“我也不想让人叫我加纳森,加纳就行。”我接着说,“你掌管得梅因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你甚至不知道我还活着,因为那时信誉扫地顾客日少,你正忙得不可开交呢。那时是我将你救出困境,正像现在要将你救出困境一样。”
哈伯笑容可掬的面孔一下子僵在那里。不过,哈伯已在公司工作多年,所以他不想让我占尽他的上风:“你想让我怎么说呢,加纳?我非常感激,请相信我,伙计。”
“哈伯,你那时是个笨猫,现在还是个笨猫。我要你去做的,首先是巡视一下周围的店;其次是,在30分钟后举行各部门首脑会议,你也参加。你去让你的秘书把他们召来,我们先来看看店里的情况。”
乘坐斯卡特喷气机来贝尔波特的途中,我已拟定了要做事情的清单。首要的项目是:
1.解雇哈伯
不过,从个人经验来看,解雇在一般情况下并不是最有效的办法。有的肿瘤可以割去,有的可以不予理睬任其自行消失。M和B公司付我工资,并不是要我用绣花针对哈伯这样的人进行不疼不痒的外科手术,而是监督督促他们圆满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
作为公共关系分部的经理,他可以说算是一个肿瘤;可作为一个旅行者的向导,他则无可挑剔。虽然有点儿气喘吁吁,他还是带着我看了一圈店里的情况。主店门前的窗户美观风雅,窗户上是行业名称,镀金大字闪闪发光:
M和B公司
公共关系部
北湖州分部
T·威尔逊·哈伯
分部经理
“公共关系,”他通告我,“是从大本营开始的。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哦,加纳?”
“让我想起那个艾奥瓦办公室。”我说。门前并无门槛,他却给绊了一下。那是1988年总统选举期间,哈伯费尽心机要给为我们服务的候选人提高声誉。而正是由于公司将哈伯送到那骚去休养,我取他而代之,我们才在最后时刻以12票险胜。我现在认为,哈伯的妻子曾拥有公司的股票。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在贝尔波特的安排设计还的确不错。信息提供者接待室里有四个采访小隔间,每个隔间有一种9090单工电报装置和一位招待员兼工作员。人本不可貌相,可凡来提供信息的人看起来都好像是一种模式——性别、年龄、富裕程度的绝妙结合——并且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