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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波里斯回来的时候,哥哥的床上已经是一片狼籍,上面有两个神圣物品。
兄弟两个人暂时保持沉默。波里斯首先打破了沉默:“寒雪甲。”
闪着银光的锁链如同将数千个雪的结晶聚合在一起,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从近处看,那一情景更加绚烂,让人眼花缭乱,不知将目光落在何处。波里斯向前迈一步,将手放在上面。
开始时感觉冰凉……然后变暖。是的,这并不是谎言。吸收外部热量之后再将这一热量传到物体内部,将其粉碎这是盔甲寒雪甲所具有的众多功能当中最广为人知的一项。任何强烈的火花也无法将其穿透的雪之甲——寒雪甲,贞奈曼家族能够得到这一宝物要归功于四代以前的祖宗,也就是耶夫南和波里斯的曾祖父。
耶夫南接着说:“还有冬霜剑。”
如其名“走过冬天者”,只有凭借严寒和冰霜才能炼制的奇异金属像一屡闪光,已磨练成器而保持沉默。那是一把有着颀长的身躯而且具有贵族式冷峻外形的白色利剑。
手柄显露于没有任何修饰花纹的剑鞘之外,有着双手可以同时握住的长度。因为单手或双手都可以使用所以有着巨剑之称,波里斯儿时见过一次,记得剑鞘里面的剑刃也带有白色寒光。
盔甲与剑加在一起称之为“冬雪神兵”。现在虽成为贞奈曼家族的宝物,但就其历史而言,曾经有无数骑士和流浪武士为将它占为己有而不择手段。只要是将剑握于手中的人都将成为风云人物,这是让人们憧憬不已的一件盛名显赫的武器。
据说波里斯的曾祖父为得到寒雪甲而与99名骑士及战士浴血奋战,最终将他们杀死。据说当时寒雪甲的拥有者是一名外国领主,因而也不难想象守护它的兵士人数之多。
之后他的儿子再将这把剑握在手中,但这已经是30年之后的事情。被他所杀的人也并不比被他父亲杀的少。
如果以为得到这把剑一切就会结束,那么就大错特错。冬雪神兵在一个人的手中成就的故事在持剑的人们之间流传,引起狂热憧憬。从那时起就有传言说如果得到冬雪神兵就可以成为最强的剑客。但没过多久这个传言又演变成“只有得到冬雪神兵才能成为最强的剑客。”
虽然有那么多狂热的挑战者,但依然能持有手中的宝物,其秘诀只有一个,那就是拒绝所有的挑战。那些人要求波里斯的爷爷用冬雪神兵武装自己后堂堂正正地接受他们的挑战,而这宝物理所当然将成为胜利者的战利品。但波里斯的爷爷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偷偷侵入的小偷们都被埋伏在房子四周的士兵击败而丢掉了项上人头。
在当时,贞奈曼家族在奇瓦契司也是屈指可数的家族,除非是一对一的决斗,否则任何人都无法强行夺走冬雪神兵。
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就算再好也不过是一件武器。人们为了达到各自的政治目的而极度重视家族间蜘蛛网般纠结在一起的纽带,他们并没有愚蠢到为了争夺一把剑、一件盔甲而去展开你争我夺、相互杀戮的战争。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几十年,传言自然而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这件武器得之不易,但波里斯的爷爷却从来没有将冬雪神兵带在身上。他从根本上封锁了那些贪婪者的欲望,从而使得他们的欲火无法继续燃烧。岁月流逝,“已经在别人手上”的说法,慢慢被大家接受了。
但冬雪神兵一直在贞奈曼家中,按传统,就在两个儿子手中。
波里斯的爷爷不希望两个儿子为了冬雪神兵而同室操戈,于是每人各分一件,并留下遗言希望他们能相互协助。只有到了一方寿终正寝时将他所拥有的那件宝物,交到另外一个人手中。但勃拉杜因被兄长优肯赶出家门,其所有权自然也被剥夺了。现在,想要将它寻找回来的心情不可能有丝毫的犹豫。
优肯也有两个儿子。但他的想法与去世的父亲有所不同。优肯一直认为冬雪神兵唯有两者合一的时候才能发挥其最大威力,将两者分开是没有丝毫意义的。
如此重要的传家宝物,理所当然是属于继承这个家族的长子的。耶夫南比十二岁的弟弟波里斯长八岁。优肯认为他们两个之间的年龄差异足以让哥哥压制弟弟而使他不能违抗。
但耶夫南的想法却和父亲有所不同。
“波里斯,暂时把这把剑借给我。”
冬之剑也许是因为其不为人所知的材料制作而比一般的剑要轻,但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讲还有点力不从心。波里斯悄悄地望着自己的哥哥。
优肯把冬雪神兵交给自己的儿子耶夫南是今年年初,耶夫南整二十岁的时候。但耶夫南就在当晚把弟弟波里斯叫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两件东西问他更喜欢哪一件。波里斯不假思索的回答说剑要比那厚重的盔甲更漂亮,耶夫南就对他说等你到了能用剑的年龄,就把这把剑送给你。耶夫南对着惊讶万分的波里斯温柔地笑着,似乎没什么了不起的。
波里斯想过他到底要不要相信这句话。但在这之后,只要一有机会,哥哥总会对他说“把冬霜剑交给你”诸如此类的话,不知从何时起他也就开始相信这句话了。
但像今天这样的紧张时刻哥哥又重复着同样的话。波里斯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并没有将这把久负盛名的剑视作属于自己的东西。
以波里斯的年纪对抗争并非全不知晓。在奇瓦契司共和国,第三者从不负责因家族争纷而出现的种种事情,这已经成为不成文的规定。即使今晚将有人被杀,除这里的人以外不会有人为他哭泣。他还是一个小孩子,根本不能成为战斗力量的一部分,所以他至亲至爱的哥哥拿着这把剑应该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
波里斯摇摇头:“这是属于哥哥的。”
“不是,这次抗争结束之后一定还给你,如果你不允许的话,我是不会拿的。”
“没必要还我,这是哥哥的。”
“波里斯。”
耶夫南拿起冬霜剑,将剑鞘递给波里斯,波里斯稍稍犹豫之后抓住了剑柄。当哥哥一松手,他的胳膊也同时下坠,剑因碰到地面而发出剧烈的响声。
“拿起来试一试。”
虽然用尽全力,但靠一只手去拿住这把剑还远远不够。波里斯用了两只手才能吃力地将剑举向空中。但是胳膊一直在颤抖,而且剑的末端在空中划着不稳定的小圆圈。
正当觉得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哥哥有力的手抓住了剑鞘末端。胳膊一松弛下来,肩膀也就跟着垂了下来。
“你看,你也可以举起来嘛。”
“用这种……”
耶夫南没有让弟弟继续往下说。他弯下腰把脸凑过去悄悄对他说:“一定会做得更好的,你会做得更棒。因为你是战士,就像你的名字(Boris是‘战士’之意)。”
(波里斯觉得哥哥暖暖的呼吸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但就在那时,奇怪的感觉再一次围绕他的脖颈逐渐向他靠近。
他自己会实实在在地拥有那把剑的,拥有冬霜剑。
但那也是自己所不情愿的痛苦的结果。
可怕的沉默萦绕着整个住宅。
爸爸带领的200多名士兵严格守护着这所住宅。在贞奈曼家族鼎盛之际超过千人的士兵已经减至如今的几百人。所谓鼎盛是指得到冬霜剑的波里斯的爷爷的时期。
波里斯和耶夫南站在通往后院的楼梯所在的地方。他们没有必要从一开始就亲临沙场。反正士兵们的行动都由父亲来决定。但也不能因为波里斯只是一个小孩而退出战场。毕竟他也是贞奈曼家族主人的孩子。
从窗户的缝隙中可以看到后院兵士的背影如同黑乎乎的木桩,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他们是第二阵营的。第一阵营已经走到了从房子这边无法望到的地方。
虽然贞奈曼家的这所住宅已经修复过很多次,但作为反击抗争的处所却不那么理想。如果敌人已经打进了大门,那么这场战争的败局已定。敌人一旦进入住宅,他们将把一般家具至贵重物品,凡伸手能及的东西都毫无例外地砸碎或者掠夺。暂且不谈战争胜败,如果自己的住宅被人侵略,那将是无法洗刷的耻辱。就算战争没有分出胜负,自己的家被掠夺的则与在战争中战败并无二至。
这种抗争一年也会发生好几次。只有当有名望的家族被掠才被众人所传,普通家族中的纷争则被当作家事而被掩盖了。事实上,在抗争中战败的家族十有八九连小孩子都会被杀光。
这也是不和的家族间经常选择的解决方式之一。像贞奈曼家族一样,被家族驱赶的兄弟姐妹挑起战争的也并不少见。在奇瓦契司,因为政见不同而离家的现象是非常普遍的。
耶夫南的视线从窗户缝隙中投向原野,波里斯则回头看着楼梯,但听不见任何声音。楼梯下面有十几个士兵在守卫着。为了贞奈曼家族的两兄弟的安全,他们不惜随时死去。
“波里斯,看那边。”
听到哥哥突如其来的声音,波里斯立即走近窗户。原野尽头,暗红的天空和紫色气流搅在一起不停翻滚,那里出现新的光芒且越发明显,那是火炬。
“开始了。”
一股突如其来的强烈冲击如同将某种东西用力扎进肋骨般袭来。波里斯暂时屏息了自己的呼吸,然后紧闭自己的嘴巴。
没过多久,呜呜哇哇……的叫喊声越来越近。因为远外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不知从什么时间开始,住宅的周围已被熊熊燃烧的火炬包围着。
能有多少……数百?一千?
形势非常不利。
耶夫南咬着自己的嘴唇回想爸爸最后说的话。“如果事态发展不利的话,就朝着事先说好的方向带冬雪神兵逃出去。”
爸爸并没有说如何安排波里斯的事情。难道怎样都无所谓吗?但对耶夫南而言波里斯是第一位的。如果只是自己,他有足够的信心穿过黑暗逃出去。但想着要留下爸爸独自一人,而且还要保证弟弟安全离开此地,这些都牵动着他的心,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只身离开。
最后还有……就是不能让叔叔抢到冬雪神兵。
虽然比同龄人有着诸多优秀之处,但毕竟耶夫南只有二十岁,一下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对于他来讲的确是负荷过重。也许是习以为常,他却并不认为自己所承担的过于沉重,只是因为觉得自己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而感到遗憾。
在这一过程中,他也想到了将要血溅沙场的士兵们的命运。如果他子承父业而成为主人,理所当然的要照顾这些家族士兵。
属于每个家族的士兵并不是临时聚集拢来的,他们大部分都是从小受到父亲的照顾,并立誓要忠于贞奈曼家族的人。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战争,正是为了战争,平时他们受到优于其他仆人数倍的礼遇,过着较为舒适的生活。
所以……今天将为主人效力的时候。
火光在弟弟的脸上晃动。耶夫南手中紧握着剑,想着一定要尽可能多杀他几个。他无法看清叔叔到底在他们中间何处。他一边想着如果首先挥剑砍向叔叔,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容易许多,嘴角边还荡起苦涩的笑。
波里斯完全不知道哥哥此时的想法,他望着窗户边墙上挂着的一幅画,那是一个身穿蓝色裙子面带凄然微笑的女子。画中人的眼眸望着自己,似乎要诉说什么。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