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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六辑)-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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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了。没几个月了。”
  “我该怎么帮你呢?”
  “你是一个圣人。”
  “我可制造不了什么奇迹。”
  约翰把他胡子上的蜜擦掉:“我不相信,伊玛诺尔。你的到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艾赛尼人不知道你究竟是一个魔鬼,还是神的一个信使。”
  “我哪个也不是。”
  “为什么你要让我如此困惑呢,伊玛诺尔?我知道你是神的信使。你就是艾赛尼人一直寻找的标志。时间已经到了,天国马上就要在大地上建立起来了。跟我来吧。告诉所有人,你在用神的声音讲话,你要创造奇迹。”
  “你的权力已经衰退了,是这样吗?”格罗高尔目光尖锐地望着约翰,“你需要我来重新实现你叛变的计划?”
  “你这话怎么说得像个罗马人,一点婉转都不讲?”约翰发怒了。显然,就像和他一起生活的艾赛尼人一样,他是不喜欢这么直接的说话方式的。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格罗高尔想,因为约翰和他的手下一直都害怕内部有人背叛。即使是艾赛尼人的史书,也有相当一部分是秘密难懂的。他们往往使用一个很平常的词或成语,结果却是表达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含意。
  “对不起,约翰。可是,告诉我是不是这样。”格声高尔嗄声说道。
  “难道你不是坐着那辆战车突然出现的圣人吗?”施洗者摆了摆头,耸耸肩,“我的人都看见你了!他们看见那个闪亮的东西在空中变着形状,跌落,让你从里面走了出来。这难道不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吗?你身上穿的难道是这世界上有的衣服吗?战车里面的那些法宝难道不代表任何无边的法术吗?先知说有一个圣人会从埃及来,名唤伊玛诺尔,这些都是记载在《弥迦书》里的啊!难道这些都不是真的吗?”
  “大部分是真的,但是这些都是有别的……”他突然停住了,想不起来哪个词能够表达“合理的解释”这个意思。“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像你一样。我不会任何法术!我只是一个人!”
  约翰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你是说,你拒绝帮助我们?”
  “我很感谢你,还有那些艾赛尼人。是你们救了我的命。如果我能报答的话……”
  约翰故意点了点头:“你当然能报答,伊玛诺尔?”
  “怎么报答?”
  “当我需要的圣人吧。让我把你带到所有那些对神意半信半疑甚至完全厌恶的人面前。让我给他们讲述你到来时的情景。然后你就可以说,这些都是神意,然后所有这些人都会愿意实现它了。”约翰深情地望着他。“你愿意吗?伊玛诺尔?”
  “好吧,约翰。可是反过来,你能不能马上带我去看看我的战车?我想看看我能不能修好它。”
  “没问题。”
  格罗高尔感到一阵兴奋,他大笑起来。施洗者有点困惑地望着他,然后也跟着大笑起来。
  格罗高尔不停地大笑。历史从来没有记载过这件事,可是现在,他,还有施洗约翰,居然在干着基督该干的事情。
  基督还没出生呢。在他被钉十字架的前一年,格罗高尔想到了,可能基督还没出生呢。
  “道成了肉身,住在我们中间,充充满满地有恩典,有真理。我们也见过他的荣光,正是父独生子的荣光。约翰为他作见证,喊着说:‘这就是我曾说,“那在我以后来的,反成了在我以前的,因他本来在我以前。”’”(《约翰福音》第1章,14-15节)

  自注:
  ① CarlGustavJung(1875-1961),瑞士心理学家和精神分析医师。下文中有一段文字摘自他的《寻求灵魂的现代人》,因找不到其中译本,只好自己翻译,可能有不妥之处。
  ② 原文为Almostabstractedly,henoticedthatthetensionwasincreasing。疑现译有不妥。
  ③ 陶盾,原文为votiveshields,是古希腊和古罗马的一种圆形陶制盾状物,做建筑物的装饰用。

  三

  他第一次认识莫尼卡的时候两人就争论了很长时间。那时他的父亲还没有去世,还没有留给他遗产让他买下大罗素街上大英博物馆对面的冥玄书店。那时他干过各种临时工,整天垂头丧气。是莫尼卡帮了他的大忙,把他从漫浸全身的黑暗心情中带了出来。他俩都住得离荷兰公园不远,在1962年的夏天,他们几乎每个星期天都要去那儿散步。那时他二十二岁,已经完全沉迷于荣格宣扬的那种基督教神秘主义的古怪流派。
  她则看不起荣格,很快就开始贬低他的所有想法。她从来没能说服他,但她很快就让他头脑混乱了——又过了六个月,他们就同居了。
  那天天气真是闷热得要命。
  他们坐在自助餐厅的阴凉处,远远地看着一场板球比赛。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有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坐在草地上,用塑料杯喝着橙汁。一个女孩膝上放了一把吉他。她放下杯子,开始弹奏,一边用一种高曼的声音唱起一支民谣。格罗高尔便试着想听清歌词。在他还是大学生的时候,他一直喜爱传统的乡村音乐。
  “基督死了。”莫尼卡呷了一口茶,“宗教死了。1945年,上帝也被杀死了。”
  “祂还会复活的。”他说。
  “别这么想了。宗教是恐惧的产物。知识可以消除恐惧。人们不再恐惧的时候,宗教也就消亡了。”
  “你是说,这些天来人们不再恐惧了吗?”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卡尔。”
  “那你认为基督这个形象是怎么创造出来的?”他换个话题问她,“这又对基督徒意味着什么?”
  “这跟拖拉机和马克思主义者的关系是一样的。”她答道。
  “但是什么是先出现的呢?是人们要创造一种宗教的念头,还是基督这个人的真实存在?”
  她耸耸肩:“非要我说,那就是基督的真实存在。耶稣只不过是一个组织反抗罗马人的犹太捣乱者罢了。后来他就获罪,钉在十字架上。我知道的就这些——我想这也够了。”
  “一个伟大的宗教的来历不可能这么简简单单。”
  “如果人们需要这种宗教的话,他们就一定会给它安一个靠不住的开头。”
  “这恰恰是我的观点,莫尼卡。”他双手一摊,伸到她面前,她的身子略微欠了欠,“基督形象的创造是在基督这个人之前的。”
  “喔,卡尔,别说了。基督是在基督形象的创造之前的。”
  有一对情侣走过他们身边,在他们争论的时候瞥了他们一眼。
  莫尼卡注意到了他们,她沉默不语了。她站起身,他也站起身。不过她摇摇头:“我要回家了,卡尔,你待在这儿吧。我过几天再来找你。”
  于是他看着她沿着通往公园门口的宽阔的甬道渐行渐远。
  第二天,他在下班回家时收到了一封信。信是她写的,她一定是在昨天和他分别之后写的,写完又马上投了出去。

  亲爱的卡尔:
  或许你也看出来了,我们的交谈对你几乎没起什么用。你好像只听见了我的声调和说话的节奏,却没有留意我倒底是想和你交流什么东西。你太敏感,没法弄懂谈话的内容,却能看出说话人的心情,是愉快,或者愤怒,或者别的什么心情。所以我只好给你写信,试着让你明白我的观点。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反应那么强烈。
  你犯了一个错误。你认为基督教是在耶稣死后到福音书写成之间的几年里发展起来的。可是基督教的观点并不是新的,只有这个名字是新的。基督教只不过是西方逻辑学和东方神秘主义汇合和交配之后的变形。看看过了这么多世纪,基督教是怎么变化的吧,它不断修正自己以适应新的时代。基督教只不过是古老的神话和哲学的混和体。所有的福音书都只是重复了关于太阳的神话,又断章取义地混进去一些希腊人和罗马人的观点。即使是在二世纪,还有犹太学者在揭露指责它的这种混杂!他们指出了基督的神话和各种太阳神话的惊人相似之处。那些神奇的事情,并不是基督徒们自己编造的,只是从这些神话中东抄一件西抄一件罢了。
  还记得吗,维多利亚女王时代有许多年老的作家都说过,柏拉图也是一个基督徒,因为他更早表述了基督教的思想?基督教的思想!基督教只是装载了公元前诸世纪里早已流行的一些观点。马可·奥勒利乌斯又岂不是个基督徒?他写的东西可都是属于西方哲学的传统流派的。这就是为什么基督教能在西方——而不是东方——流行的原因啊。你本来就该是个坚持自己偏见的空头理论家,不该是个精神病学家。你的同道中人荣格也一样。
  想办法抛弃所有这些病态的无稽之谈吧,让你的脑子干净一点,这样你才能更胜任你的工作。
  莫尼卡

  他把信揉成一团,扔到一边。后来,那天晚上他不禁想再看一遍,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

  约翰在河水中直起身子。许多艾赛尼人站在岸上望着他。格罗高尔也低头看着他。
  “不,约翰,我不能这样做。”
  施洗者咕哝道:“你必须这样做。”
  格罗高尔浑身颤抖着走进了河水中,站到施洗者的身边。他感到有些头晕。他站在那里还是不住地颤抖,不能动弹。
  他的脚突然在河底岩石上滑了一下。约翰赶紧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让他站稳身子。
  澄彻的天空中,太阳升到了最高点,正灼烧着他的头。
  “伊玛诺尔!”约翰突然大喝道,“神的灵就在你身上!”
  格罗高尔动了动嘴,没说什么。他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头正在作痛,他几乎什么都看不清。自从他到这儿之后,他的偏头痛第一次发作了。
  他难受得想吐。约翰的声音听来是那么茫远。他的身子在水中晃晃悠悠。在他快要跌倒在施洗者脚边时,眼前的一切都绕着他旋转起来。他感觉约翰又一次抓住他,又听见他自己竭尽全力地说:“约翰,给我施洗吧!”然后有水流进了他的嘴和喉咙。他咳嗽起来。
  听约翰的声音,他好像在大声说着什么。不管在说什么,他们引起了两岸上的人的回应。
  他耳朵里的轰鸣声更大了,而且变了声调。他在水中不住地打颤,然后感到两脚像是被抬离了河底。
  艾赛尼人正在一边唱祷一边摇晃身子。每张脸都渐渐抬高,望向灼灼日轮。
  格罗高尔终于忍不住在水里呕吐起来,约翰的手狠狠箝进他的胳膊里,带着他回到岸时,他还在不住地颤抖。
  一种奇异而有节奏的吟哦从摇晃着身子的艾赛尼人的喉咙里发出来。他们晃向一边时声音变高,晃向另一边时声音又复低沉。
  约翰松手的时候,格罗高尔正紧紧捂着耳朵。他还止不住地想干哕,可是现在他的身子被晒干了,这让他更加难受。
  他开始踉踉跄跄地往远处跑,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他一边跑一边仍然捂着耳朵。他一直跑过崎岖的稀灌木丛林地。太阳在太空中悸动,热度像重物一样狠狠砸在他的头上。可他还是一直地跑,跑远了。
  “约翰想要拦住他,说:‘我当受你的洗,你反倒上我这里来吗?’耶稣回答说:‘你暂且许我,因为我们理当这样尽诸般的义。’于是约翰许了他。耶稣受了洗,随即从水里上来。天忽然为他开了,他就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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