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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束火焰熄灭了。索尼跑到迪克西面前,关切地问他:“哪挂彩了?”
“腿,但没有伤着骨头。我已经包扎好了,但需要缝几针。”
索尼抬起头来,看到拉蒂娜俯在“炸弹”的身上,她已经脱下“炸弹”的防弹衣,帮她包扎。他走到她们身边。
“她这边吃了一粒枪子。”拉蒂娜说。“或许是肺部,她需要医生。”
索尼沉默地点点头。他站起来。回头拿来一条毯子和一个空板条箱。他把她裹起来,然后把她的腿搁到箱子上。
“拉蒂娜,你怎么样?”索尼问她。
她抬起左胳膊,给他看一条长长的口子,伤口很浅,不严重,甚至也不需要缝合。她朝索尼微笑着,然后又低头看“炸弹”。
“亚当斯!”索尼喊道。他看见这个高高的海地人,正在绑扎胳膊,用牙齿打着结。听到喊声,他朝索尼点点头,继续打完了绷带。
索尼走向舵轮。他抓起无线电,开始发信号:“这是FLA-I07385,我们有两位受伤的船员急需医疗援助,还有备用品。”他放下它,焦急地等了几分钟。在几乎想要再发一遍的当口,马娄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们听到了,FLA-I07385,你还能行动吗?”
“不能。我们的发动机被炸坏了。”
“上帝!你需要它们,是吗?但我们一到位置,会派一只小快艇过来。他们伤得怎样?”
“炸弹”伤得最重,已经休克了。迪克西需要缝几针和打一点吗啡。其他的人呻吟着,但无伤大妨。“
索尼开始向马娄描述他这边的战斗。当他讲着的时候,他看到油船后面的炮艇驶了过来。海上的火焰已完全熄灭了。索尼能够辨别甲板上的活动,等他们过来,不会太久的。
“你们那边怎么样?”索尼问。对方沉默了一会。
“我们有两个人伤势严重,损失了一条盒式战舰,在敌船发起第一次猛攻时,他们就撞向这艘战舰。这只油船也被击中。我已经把它拖在后面。炮艇没受多大的损伤。但军医在上面忙碌着。”
“我们损失了许多燃料吗?”
“有一些,但不多。朝我们开火的只是机关枪。这些孔,我还能修补。”
“你认为他们还会反攻吗?”
马娄哼了一声:“操他妈!他敢!”索尼大笑不止。
索尼坐在黑暗里,眼睛盯着战舰尾部发着红光的余火。余烬的烟刺鼻,令他有些头晕目眩。但尼古丁使他安静,他需要它。
这一次,索尼听出是拉蒂娜走近前来的声音。当她把手放到他的背上时,他没有跳起来。他回过头来。脸靠她的脸很近。
“我不知道你也拍这种东西。”拉蒂娜换芽了一件短裤子和一件男人的工作服,衣角在前面打了一个结。她新梳了头发,在微风中飘动着。索尼把手放到她裸露的小腹部。
“如果不是经常潜水的话,潜水不是一件坏差事。”
“你认为它们好玩吗?”
“在我看来,毫无疑问。”索尼说。他是真这么想的。“炸弹”失血过多,但有了血浆和供血者,她就会好的。索尼的右胳膊处贴了一个棉球和一块胶布。他为”炸弹“输过血了,这就是大多数人能够死里逃生的原因。鲜血就是生命。
“那个迪克西,在医生为他打了一针吗啡之后,他还想喝。”拉蒂娜笑着,把双手放到他的肩上。“他一杯接一杯的要酒,最后他们给不起了,给他一杯甜甘蔗酒。迪克西刚舔了一下,就吐了出来,他要喝威士忌。”
“亚当斯还在睡吗?”索尼问。
“他在下面,眼睛闭着。但你从不知道他是否在睡。”她停顿了一下,眼睛移开,声音低了下来。“我一点也读不懂他。”
索尼没有再谈论亚当斯。
当他们交谈的时候,天空开始发白了,不久黎明的第一丝光辉就染红东方,粉红、金黄。第一次,他才看清了船,看清了它的破坏程度。在右舷处有一大块黑色的污渍,那是毒气手榴弹的火舌舔过后烧焦的地方。索尼的眼睛移到“炸弹”和迪克西曾经躺过的地方,那里有一滩铁锈色的血污。
“你在想什么?”拉蒂娜问他。“我们不久就回家了吗?”
“快了,我敢说再等几分钟,就能看到陆地了。”她迟疑了一下,身子转开。然后她猛地转过头来,大胆地看着他说:“卡门。”
“什么?”
“我的名字叫卡门,但只能你知道。”
索尼望着她的黑眼睛。卡门,能够知道太好了。
《恰逢其时》作者:约翰·温德汉姆
《恰逢其时》以四维空间的理论为依据,描写一对情人相隔五十年后,由于科学实验的巧合,重新见面;男的保持着五十年前的容貌和举止,女的则变成一个离不开轮椅的瘫痪老人。故事揭示了这样一种科学想像:倘若运动速度能比光速快一百倍,那末就会使一百年以前的事物再现。这是许多人感兴趣的问题。
屋子向阳的那一面,被太阳晒得炽热。多尔德尔森夫人坐在开着的落地长窗里边,把椅子往前挪了挪,这样她的头就可以躲在阴影里,而让太阳舒服地晒着她身体的其它部位。然后她把头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娴静地观望着周围的一切。
周围的风景对她来说是永恒的。
平坦草坪的那一边,雪松像往常那样挺立。她想,它那伸向四边的枝条,肯定比她童年时伸出的更远了。但这也难说,因为那个时候,这棵树就已经很大了,而现在看起来也很大。再远一点,绕着院子的树篱,也像往常那样整洁干净。通向小灌木林的大门,两侧还是修剪成雄鸡状的灌木。说起来也很有意思,虽然尾巴上的羽毛已经随着它的年龄掉光了,但它们却仍然做立在那里。
灌木丛前方的花坛还是像往常那样美丽——或者,也许比以往更鲜艳夺目。有些人还可能会感到那些争先吐艳的花朵会比平时更加刺眼,然而它们却依然可爱。树篱外面的小灌木林跟以前略有不同。小树多了,一些大树砍掉了。在枝叶间的空隙里,粉红色的屋顶隐约可见;不过那里从前并没人居住。要不是这些微小的变化,一个人也许暂时想不起他差不多已经过了一生。
懒洋洋的下午,树上的鸟儿停止歌唱,蜜蜂嗡嗡地奔忙,树叶轻轻地飘动,网球场上砰砰声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记分声不时传来。也许这是五、六十年来一个普普通通的阳光充足的下午。
多尔德尔森夫人看着周围的情景,不禁笑了起来。她热爱这里的一切。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就喜欢这个地方,现在她更爱它了。
她在这间屋子里出生长大。结婚后虽然离开了一段时间,但在她爸爸去世以后,又回到这里。她在这里把自己的两个孩子带大,而自己又在这里变老……。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的几年,她差点失去这幢房子——但并没有,她现在仍然呆在这里……。
是哈罗德,她那聪敏而又可爱的儿子,使她有可能一直住在这里。……当时,她已经明显地无力把房子维持下去。当她不得不把房子卖掉的时候,哈罗德说服了他的公司把房子买下来。他告诉他妈妈,他们公司也像其它的买主一样,感兴趣的是房屋的地址,而不是房子本身。这所房子本身已经没有多大价值了,但它所处的位置却很合适。作为出售的一个条件,向阳的四间被改成一个单元,作为她终身居住的地方。其它的房间被改成宿舍,供二十多个在北边马棚附近的办公室和实验室里工作的年轻人居住。她知道,这座老房子总有一天要被推倒,因为她看到过公司的计划。但是现在,在她还活着的时候,这座房子和房子南边、西边的花园暂时都不会遭到破坏。哈罗德曾经肯定地告诉她,在十五年至二十年的时间里,房子和花园都不会被征用——比她预想需要的时间长得多。
多尔德尔森夫人静静地想着:即使离开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真正的遗憾。已经是一个没有用的人了,现在不得不靠轮椅行动,成了别人的累赘。她甚至好像感到她不再属于这个世界——好像她已经成了阴曹地府一个新去的人。整个事情都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首先是进入了一个难以理解的地方;接着又变得这样复杂,使人们也不想理解。她想,难怪老人们总是对事物迷恋不舍,固守着把他们和他们习惯的环境相联的事物。
哈罗德是个可爱的孩子。为了他,多尔德尔森夫人尽力克制自己,不使自己显得过于固执——但常常难以做到……
比如,今天午饭时,他对今天下午要进行的实验显得异常激动。他实在忍不住要说,尽管他知道他所谈的事情他母亲一无所知。多尔德尔森夫人只知道儿子谈的又是关于四维空间的问题;她点点头,但并不想进一步了解。上次他们也谈论过这个问题。她说她年轻时只有三维空间,不知怎么这种发展在世界上竟能增加成四维空间。这使哈罗德开始研究一篇关于数学家世界观的论文。通过研究,就能发现多元多维空间的存在。甚至与时间相关的时空存在也像是属于多元多维的一种。哈罗德试着用哲学来进行解释——但就在那一时刻,他母亲就再也听不懂了。他越讲越玄。他母亲认为,她年轻时的哲学、数学和玄学都是分开研究的,——现在他们似乎已经不可理解地综合在一块。因此,这次她静静地听着,不时发出轻轻的赞许声,一直听到最后。讲完后,哈罗德苦笑了一下,对母亲如此耐心地听他讲述感到十分亲切。他来到桌子旁边,拉着母亲的手,温柔地亲了亲她的脸颊;而她则预祝他下午的神秘实验获得成功。接着,詹妮走进来收拾桌子,把多尔德尔森夫人又往窗户近处推了推……。
下午的温暖使人困倦,多尔德尔森夫人半睡半梦,回到了五十年前这样的一个下午。当时她也是坐在这个窗户的前面——当然那时还没有想到用这把轮椅——等待着阿瑟。她忐忑不安地等着阿瑟,可阿瑟一直没有来……。
事情的结果非常奇怪。如果那天阿瑟真的来了,她一定会和他结婚,那么她现在的两个孩子哈德罗和辛西娅也就不会存在。当然,她也会有孩子,但不会是哈罗德和辛西娅。一个人的存在多么奇怪、多么偶然啊!仅仅通过对一个男人说“不”,对另一个说“是”,一个女人就可以使一个潜在的杀人凶手存在……。现在他们多么愚蠢——想把一切都隐藏起来,让生活变得安全舒适;然而在这背后,在每一个人的过去,伸延着一条靠机会连接的道路,它是由女人们说的“不”或“是”决定的,好像她们被幻想蛊惑了一样。
奇怪的是多少年来她没有再想到阿瑟,而现在却又突然想起他来。
多尔德尔森夫人曾经确信那天下午阿瑟是一定会来向她求婚的。那是在她认识克林·多尔德尔森之前。她一定会同意,并一定会嫁给他。
但是,阿瑟从那次走了以后,就一直没再回来。他没有给她写信,也没有向她解释过什么。她无从探悉其中的原因。直到大约十几天以后,她从阿瑟母亲那里收到一张有些缺乏感情的便条,告诉她阿瑟病了,医生建议把他送到国外去。但从那以后,沓无音讯——直到过了两年多,有一天她偶然在报纸上看到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