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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答说:“我不喝酒,要早些回家去。”
真是一个无可挑剔的职员。然而,倒也并非毫无瑕疵。
录用后不久,他就请了长假。好不容易盼他上了班,刚松了回气,不料,他又申请说:
“经理,希望从明天起,批准我休假一个时期。”
我说:“还请假?你的工作不错,比较起来,我们公司付给你的工资是少了点,这我承认。不过,长期休假,可叫我为难啊!”
“可是,我也有我的难处嘛!”
“看上去,你还很健康。不过,单凭外表是看不出来的,你有什么病吗?不是已经休息了这么长时间吗?”
“没有,蒙您关照,我身体很好。”
“既然没有病,那到底为了什么呢?”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小声说:“我要去别墅。”
“怎么,去别墅……不会是监狱吧……”
我被他这意外的回答弄糊涂了。难道山崎会是两重人格,常常因轻度犯罪而被捕?
然而,他听了我的话,却惊奇地反问道:
“把监狱叫作别墅,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总而言之,大概因为监狱可以使人安安静静地养息一下身体,又能为重新谋划下一步的工作而构思吧!”
“这么说,二者似乎确有共同之处呢、真是一个绝妙的爱称,不过,我说的别墅倒是实在的别墅,和犯罪毫不相干,是自己的。”
“是呀!你还有别墅,我可一点儿都不知道。”
“是的,我要常常去别墅休息,不然就会闷死。这不仅是身体的需要,也是大脑的需要。”
“好吧,谁都有高高兴兴度假的权利,可要早些回来上班呀!”
我没有过分地指责他。象他这样的职员,倘若训斥后辞职,那实在有些可惜。
山崎一直休息,很长时间都没来上班。由于有些事宜要同他商量,加上几分好奇心的驱使,我便决定到他家登门拜访。我想,有别墅这可够气派的,也许是继承了父亲的家业吧!工作本身并不算累,他却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实在是太娇气了,他一定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然而,找到了他的住处一看,并不是什么高门豪第,而是一个极普通的公寓里的一间居室。我不由自主地嘟囔起来;“现在的年轻人办事真是无法琢磨,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还要说是别墅。不过,从当前的发展趋势来看,这也不足为奇。有些青年人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却要去买什么高级照相机,甚至还有人去购买汽车……”
我摁响了门铃,却没有反响。似乎外出了。于是,我找到公寓管理员,向他询问:
“山崎君到什么地方去了?”
“实在对不起,他托付过我,不要对别人讲……”
我解释说:“我是他们公司的经理,有急事找他。”
说着,我拿出了名片,并把钱塞在他的手里。总算打听到了他的下落。那是一个有名的温泉疗养区,最近发展很快。这倒使我有点羡慕。我顺便又问:
“山崎君是最近到我们公司任职的,在这之前,他在哪儿工作?您知道吗?”
“这个嘛,我可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好象在一个普通的公司里工作,他仿佛说过,由于过别墅生活,被那家公司解雇了。”
的确,再好的职员,如果因别墅生活长期请假,经理也会发火的。不会都象我一样宽宏大量。这次初访更加增添了我对山崎的兴趣,我决定下个星期天再去找他。
我坐上国铁列车,大约两个小时以后,来到了这座空气清新的海滨城镇。下车后,我首先来到镇公所打听:
“请问,山崎君的别墅在哪里?”
户籍员纳闷地回答说:“这里没有他的别墅呀!”
“不,确实在这儿,他叫山崎和彦,是个男的。”当我说出他的名字以后,户籍员才恍然大悟。
“哦,是他呀,请您到W观光公司去问一下吧。”
“为什么?”
“他是那里的经理。”
“那怎么会呢?您大概搞错了,我要找的山崎,是我们公司的职员。”
可是,由于再也找不到其它的线索,又是特意远道而来,我便决定去碰碰运气。
w观光公司似乎得到了飞速发展,开凿了温泉,修建了旅馆,并把别墅区化整为零进行出售,展望台也在热火朝天地兴建之中。看到这些使我不由地想到,难道山崎真的是这里的经理吗?果真那样,又何必在我们公司里做个小职员呢?
我来到w观光公司的接待室,说明了来意。可接待的那位年轻姑娘好象没有听懂我的意图。这时,一个四十上下的男秘书从里面走了出来,向我问道;
“您有什么事吗?”
“不知山崎和彦君在不在,我想见见他。”
“他很忙,不行啊,现在正和县厅谈判,接着是银行,晚上还要出席建筑公司举行的招待会,实在是没有时间。”
“怎么,能那么忙吗?”
“您不知道,他是公司的经理,一些事情非他去办不可。”
“实正对不起,恐怕您是误解了,我要见的青年大约三十岁,长得挺漂亮。”
我的话音刚落,他就说:
“这么说,那肯定是我们的年轻经理了。他非常能干,已把父业扩大了几倍,当然这也与时代潮流的推动有关。”
“不会吧……”
我又详细地描述了他的外貌特征,进一步询问:
“您提到的能不能是他的兄弟呀!”
不过,听说他没有兄弟,那他准是我们公司的山崎了。这下,我可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靠请假去经营如此庞大的事业,实在出人意外,我有许多事情要弄个水落石出,可一时又不知从何问起才好。
“你们经理工作起来,每天不休息吗?”
“不,那怎么受得了,时常休息,虽然有时很难脱身,还是要休息一下,喘口气儿的。”
“休息的日子里,他都做些什么呢?”
“这个呀,可就说不清了,欢度假日是个人的权利。他好象总是要到什么地方的别墅去,当然不是此地咯。在这里,要办的事情应接不暇,宴会接连不断,又有女人纠缠,实在是没法休息。”
“那他是怎样度过假日的呢?”
“我不太详细,据他说,每天早起早睡,既不饮酒,又没有女人的干扰,做些适度的运动,几乎不用大脑,生活上似于很有规律。”
“这倒不错。”
“每会他度假归来,都会精力充沛地工作,效率也明显地提高了,新的工作的设想也能随之产生,这么好的别墅到底在哪儿呢?……”
“是啊,若是……”
那个公寓的事请,我没有说出口,代之而出的是一声长叹。
这次回去,再不能犹豫拖延了,坚决把山崎辞掉。
无论多么优秀的职员,并且,不管我多么宽大,若总是以过别墅生活的心清快乐地出勤,我可无法忍受。
庄严的仪式
作者:星新一
他死了,才七十多岁。不会有人说;“年轻轻的竟然死。”但他死得太突然。
“我心里有点难受。”
他说完刚刚躺下不一会儿就咽气了。他死后的面容那样安祥宁静,就连最后守在身边的医生都惊诧不已,“仿佛在安眠”这样形容倒颇为相称。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留恋和痛苦。
然而,无论死者面容怎样安祥,其死是毫无二致的。这对于遗属来说,只有悲痛。
“他真的死了吗?真不敢相信!”
“希望他再多活几年,哪怕两年,不!一年也行。”
人们声泪俱下地互相诉说着这么一句话。热心的亲友和熟人为举行葬礼做好了各种准备。转眼就守夜辞灵了。
死者的亲友们接到讣告纷纷赶来。
“这事太突然了。你们一定得悲伤。但是,希望各位自持节哀。如果过度悲伤,反倒违背了死者的遗愿。”
人们用这样常用的吊唁辞令安慰着遗属。然而,这不过是虚礼罢了。来吊唁的人呈上香奠,燃起线香.接着,不免要对死者追忆一番。
“他真是个好人呐!开朗豁达,而又善于社交。见到他就让人高兴。”
“可是,他又守口如瓶,若事先告诉他这是秘密,那他就不会泄露于人。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他聪明,是个富于创造性而又想象力丰富的人。不过,他的设想切合实际,很有希望获得成功……”
“是啊,好象他还建了个小小的实验室,搞什么实验。他把各种药混合起来,好象在调配什么,没看到他的研究笔记,如今也就无从知晓了……”
“总而言之,他是个好人。”
来者无不这样缅怀死者。
不多时,僧侣到场诵起经来。棺材前摆放着鲜花,葬礼继续进行。熟人们陆续散去,灵前只剩二三个亲友和遗属了。
这时,棺材里梭梭作响,人们不禁面面相觑,一种不安和把有某种侥幸心理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灵室。接着传来了喘息声。
“哼……”
声音的确发自棺内。人们不禁又一次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是错觉吧?难道真会……
此时,一位朋友站起来,打开棺材盖儿。
“呵!他还活着……”
声音很大,仿佛在说服他自己。棺材里的死者竟然盯着眼睛,活动手指,用吵哑的声音说:
“把我抬出去……”
“哦,复活了吗?太好了。当然要把你抬出来。谁来帮下忙。”
悲伤肃穆的气氛一扫而光,顿时喧闹起来。人们把死者抬到床上,香火熄灭了,供花扔到了院庭、请来了医生诊后说:
“真奇怪,方才确实是脉膊消失了,呼吸也停止了。”
一个朋友问道:
“是怎么回事?”
“应该说是奇迹吧。我只能说他生命力顽强,除此之外无法解释。他现已恢复健康,一切正常了。诸多加保重……”
医生委婉地否认了自己是误诊后,转身回去了。死者躺在床上只是微微一芙,当周围的人们散去的时候,便自言自语道:
“我悄悄研制了一种起死回生药。它的特效功能刚才得到了验证。如果每天服用少许,即使死亡,一会儿也会复活的。就象马达一旦停止不转,还会再次开动起来一样……
死者快活地笑了。
“……可是,我不能公开这个秘密,倘若人口过剩,效果岂不适得其反!只要我一个人能复活就行了。”
这个秘密只有死者自己知道,对于别人来说,他的复活只不过是件令人难以置信的喜事罢了,亲友们商定为他召开庆祝会。为祝贺死者康复,大家自然递了喜钱。
“恭喜,恭喜。”
“您真幸运,实在令人羡慕。”
大家都这样祝贺。听到这些,死者开口道:
“我也觉得象一场梦似的。今生能与大家再次交往,我实感荣幸。”
关于药的秘密,他只字未提。既然被认为是奇迹,他也就无须赘言了。
事隔一年,他又死了。遗属和亲友们又聚在灵前为他垂泪哀悼:
“希望你再多活些年啊!”
“不过,他已多活了一年,够幸运的了。他该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又到了守夜的时候,人们手持香奠前来焚香。
那天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