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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步男 作者:[日]小林泰三-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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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发生的事来责备我。”“你在说什么呀?什么事故啊?”我突然醒悟过来,“你到底是谁?”少女回答:“我是生下来就具有奇异命运的人。我是使两个男子的人生因我而疯狂的人。波函数坍缩的时候——我是触摸气味的人,我是观察声音的人,我是品尝颜色的人,我是聆听味道的人,我是嗅取形状的人。我是古代诗歌中的女主人公③。 
    
    波函数发散的时候——”少女的瞳孔闪烁着绿色的光芒,“我是手儿奈。” 
    所有这些体验,分不清是我大脑中本来的记忆,还是将记忆组合而生的幻觉。每一个画面都好象是我亲身经历的一样,却又在一瞬间突然切入到下一个画面。我在那些虚幻的,由我大脑创造出的世界里没有一点自由,只能如同大海里的小舟,漂浮在无可计数的记忆断片里。唯一支撑我坚持下去的东西,只有我还残存的一点意识,那意识若隐若现,却总在我将要迷失的时候提醒着我:我是在立体定向放射治疗仪的处理室里,所有这一切幻觉终究会有一个尽头——然而尽头却迟迟没有到来。我想睡去,却谁不着;我想转身,却转不动。最后我终于放弃了一切努力,专心等待着死亡,然而等待了比一个人所能经历的一生长出数十倍、数百倍的时间后,我仍然没有等到死亡。我终于明白,死亡也已经是我无法做到的事情了。我心中的时钟已经停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横躺在黑暗之中。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判断不出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然后处理室的门被打开,光线照射进来,于是我知道自己还活在世上。但即使知道了这一点,我也没有任何欣喜的感觉。 
    “结束了?”你问我,脸上带着阴郁的表情。 
    “啊,太恐怖了。” 
    “我那时候也很恐怖。” 
    “可你只在里面待了三十分钟!”我恨恨地说。 
    “你不是也只待了三十分钟吗?” 
    我连看手表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失败了?”我擦去眼角的泪水。 
    “不知道,我的操作应该是准确无误的。” 
    “可是时间一直都在朝着未来的方向前进着啊!我刚刚除了经历了一次人生最大的休克外,也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的情况啊。” 
    你闭上眼睛,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 
    “有一个原因值得考虑。” 
    “什么原因?” 
    “我们破坏的那个区域确实是感知时间的器官。” 
    “这个你已经说过了。” 
    “就像半规管是感知重力的器官一样。” 
    “这个你也说过了。” 
    “但即使没有半规管,人还是能够站立着。” 
    “……不对,你刚刚说……” 
    “虽然不能直接感知重力,但还是可以利用间接的方法感知重力。一般来说,有两种方法可以代替半规管的作用:一种是利用我们的视觉,另一种——在我们闭上眼睛的时候——则可以利用我们对手脚的固有感觉来判断。通过这种方法,大脑就可以推测出重力的方向,从而保持我们身体的直立了。说不定我们目前也是类似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 
    “我们既然破坏了那个感知时间的区域,那么就应该不能直接感觉时间的流变了。但是,我们身体中的其它感觉都还残留着。比如说,”你拿起一支圆珠笔,然后放开手,于是笔掉在床上,“我们可以利用半规管感知重力的方向,但也同样可以利用物体的下落来感知。同样,在我们主观还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大脑也会自动调用所有的感觉来判断时间流变的方向。你看好了——” 
    
    你拿起圆珠笔,用力扔出去。圆珠笔撞到墙壁上,碎裂开来。 
    “圆珠笔碎了。但是,碎掉的圆珠笔不会自动复原。我们具有的这种常识非常讨厌,”你的泪水溢出了眼眶,“如果退回到没有任何常识的婴儿状态,时间逆行一定就是很简单的事情。可讽刺的是,只有实现了时间逆行,才能退回到婴儿状态。” 
    “那么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你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两行泪水从你的脸颊上淌了下来。 
    再不能做什么了。于是我回了自己的家,你还是去了我的研究室。 
    回到家里,妻子看见我恍恍惚惚的样子很担心。我推开她,抱起威士忌酒瓶发疯了一样地猛灌,然后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睡在卧室的床上了。可是,似乎有一点不大对劲的感觉。房间里的样子和昨天似乎有一点微妙的差异,却也说不出到底哪里有差异。就好像在生活了几个月之后,总是有些小物件的位置被自然挪动了的感觉一样。 
    这肯定是昨天酒喝得太多了。我这么想着,往厨房走去。 
    先起床的妻子正在准备早餐。 
    “我昨天是不是酒喝得太多了?” 
    “呃?”妻子停下来,转身看着我,“你弄错了吧?” 
    “弄错了?” 
    “是啊。你昨天晚上只是练习了一下今天会议的纪念演讲就休息了。” 
    “会议?今天?” 
    今天要举行会议吗? 
    我匆匆走到书房里去看自己的记事本。 
    今天是五月十五日,没有任何会议。难道我记错日子了?可是前后一个星期都没有任何会议的日程。肯定是妻子弄错了。 
    我又回到厨房。 
    “是你弄错了,今天没有会议哟。” 
    “不可能的吧。你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非常兴奋,一直在说‘这次会议上我是第一个演讲,这是很大的荣誉啊!’” 
    “我说了是五月十五日吗?” 
    “没有……五月?”妻子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呀?今天是六月二十日啊。” 
    我一听到这句话,突然站不住了,一下滑倒在椅子上。然后,我又抬起头,努力对妻子做出微笑的表情。 
    “啊,好像有点太累了。” 
    “没问题吗?要不然,今天的会议请假别去了?” 
    六月二十日的回忆我还是记得的。那是我所在大学的四十周年纪念会议,我在会议上要做开幕演讲。显然,请假不去是不可能的。 
    “没关系,到休息日的时候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嗯……帮我把电视机开一下吧。” 
    我在电视节目上确认了今天的日期。没错,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我匆匆吃完早饭,向大学走去。 
    教授办公室的样子也发生了少许变化,这也证明过去不少日子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过去这一个月的记忆都没有了?从妻子的样子看,过去的这一个月里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就是单纯地丢失记忆了吗?或者,我身上患有某种很罕见的多重人格的精神疾病?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你对我脑部进行的处理,然后我又想起进行处理的立体定向放射治疗仪是我借用的,也许有人发现你也使用了那个设备。真要那样的话就糟糕了,说不定我教授的地位就保不住了。 
    啊,当时的我还不知道,马上我就不必再考虑地位一类的问题了。 
    “教授,会议时间就要到了,可以来大礼堂了吗?”对讲机里传来秘书的声音,“演讲的光盘已经在礼堂的电脑里准备好了。” 
    我踏着绝望的步子走进大礼堂。礼堂里黑压压地坐了好几百人。 
    “小竹田教授来了,请大家鼓掌欢迎。”会议主席向大家介绍道。 
    我在大家的掌声中走向讲台。那种感觉就像走在太空中一样,轻飘飘的,又好像是我的灵魂的一部分离开了躯体,漂浮在半空观察着剩下的那一部分一样。 
    所有这些人好像都不知道我丢失了一个月的记忆。这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我的话里涉及到最近的事情无疑是很危险的。到昨天为止,我表现的一切都还正常吗?一个月前的后遗症只在今天突然发作了?还是说,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常常发作? 
    “大家好。”我站在讲台上开始了演讲。不知道是不是麦克风没有调整好,音响里发出巨大的啸叫声。我等这些噪音停止之后,才重新开始自己的话。 
    “今天,我们在这里迎来了我们大学的四十周年校庆纪念日。”我突然想到,也学我丢失了一年以上的记忆,而不是仅仅一个月。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座的人们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反应吧。我停住话头,会场里安静下来。还好,下面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在这个纪念大会上,我有幸受邀进行演讲,这是非常大的荣誉。当然我也很清楚,并不是因为我的工作,而只是因为我的年纪才得到了这样的荣誉……” 
    台下传来了轻轻的笑声。一般而言,在这样的会议上,不管开什么样的玩笑,台下都不会哄堂大笑的,所以现在尽管只有轻轻的笑声,我也感觉很满意了。 
    那么,接下来说什么好呢?尽管我可以放慢了自己的语速,但要想纯粹只依靠临场发挥就完成一次如此重要练习时候的演讲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至少此前必须要做过一些准备才行——对了,妻子不是也说我昨天在练习吗?研究室的其他同事应该也听过我的练习吧?如果我现在说的内容和的内容不一致,他们会不会觉得很奇怪?等等,等等,刚刚秘书说电脑里有光盘的——“玩笑话就不多说了,现在让我们进入正题。” 
    
    我点了一下屏幕上的“开始”按钮,画面上立刻闪现出几行大字。 
    大学四十周年庆建言 
    ——面向未来的展望 
    平成大学医学部 
    小竹田丈夫 
    我身边的巨大屏幕上显示出同样的内容。要是看到画面能让我想起些什么就好了。我沉默着,进入到下一个画面,那上面显示出一幅图画,画的是一个地球,上面写着“医疗全球化”几个字。我什么也没想起来。再进到下一个画面,是少年追着一条狗的动画,但是没有一点文字说明。我有些着急了,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会场也开始有些骚动。为什么每一个画面上都没有一点提示性的文字呢?我翻过一个又一个画面,大屏幕上的图案出现又消失,可是始终没有找到一幅可以让我好好说一点东西的画面。我只能三言两语胡乱介绍一下画面的内容,然后匆匆翻到下一页。很快就到了最后的画面,在这个画面上,有一些总结性的文字。我照着那上面的内容读了一遍,然后对台下鞠了一个躬,就这么走下了讲台。 
    
    预订一个半小时的演讲,我只在台上站了十分钟。 
    “唔……那个……设备出了一点问题,纪念演讲提早了一点结束……” 
    会议主席坐不住了,站起来向大家试着解释。 
    我没有走回准备席,而是直接向场外走去。虽然看不见,我还是可以感觉到会场里众人的目光集中在我背上。 
    我回到教授研究室里。坐在办公桌前,我的目光越过山一样堆积着的文档望向窗外。 
    全都结束了吗?如果我承认自己的了奇怪的疾病,是否可以得到原谅呢?可是,如果承认有疾病,我还能继续做我的教授吗?我到底该怎么办?过去是否有过同样的病例?啊,这个疾病的原因我自己很清楚,一定是接受脑部处理导致的。那么,去调查接受过同样手术的患者应该会有帮助吧,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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