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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想念的脸一红,白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房晓忠。我偷笑起来,还在拉扯他,他无奈,低头快速地在我的唇上一亲。
电话响起来了,房晓忠站起来,到床头接电话:“嗯,来了,就差傅叔叔和傅哥,可能也要五点半才来。”
是他父亲吧?
今晚的晚饭,看来会蛮无聊的,无非就是两个老的在互相说些客套话。
去北京?
房晓忠还吃不惯太荤腥的菜式,他那一张嘴可刁,在孝远寺里的吃食也是由一个叫做明空的师傅掌勺的。说到明空,所有在孝远寺吃过斋饭的达官贵人都知道,这僧人极有做菜的天分,一道简简单单的上海青,也能让他炒出特别的味道来,冬菇往上一放,特制的汤汁一淋,香气四溢。
多少人想把他请出寺庙,做饭店的大厨。但他也沉得下心,就是不出寺庙,不贪图那些荣华富贵,安心地做他的僧人。
今天,房明忠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明空给他做了这一桌的斋饭,做好了,明空走人,一点都不拖沓。事后我才知道,明空不是给房明忠面子,他是给还俗的晓忠面子——他说,他听过晓忠讲经,五体投地。
不得不说,房晓忠确实是个妖孽,一个能将各路人马都收拾服帖的妖孽。
此刻,我吃着最爱的冬菇,左边是崇想念,右边是傅云翔,对面的房晓忠,三个妖孽都在身边,不得不说,这为这顿饭增色了不少。
“阿兰,”斜对面的房明忠朝我笑眯眯,“现在晓忠回来了,你往后也可以常来找晓忠玩——你们朋友那么多年了。”
我乖巧地点头,他又朝我的父亲傅瑞聪说道:“晓忠肯回来,也有阿兰的功劳。”
“她就是顽皮,能有什么功劳?”傅瑞聪说道。
我听不下去,但是也没办法,中国的家长就是这样的,喜欢在别人家的孩子面前不停地贬低自己的孩子。再说了,眼前的一桌美食吸引了我绝大部分的注意力,没空去搭理那么多。
我看上了那一盘芋头,不过离我远了点,就在房晓忠的面前,我盯着他看。他看了我一眼,伸出筷子——
另外两双筷子也伸了过去,是傅云翔和崇想念。
“喏,吃这个。”傅云翔给我放在碗里,崇想念的筷子一滞,我想了想,将碗递过去,接住了他夹给我的芋头。至于房晓忠,他不慌不忙地把芋头放到了自己的碗里,吃。
我享受这美食,也不忘问晓忠他爸爸我的疑问:“房叔叔,那晓忠回来了,你打算把他送去哪里念书?”总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家里吧?以房明忠的势力,加上他在北京中央有人,他想要把儿子塞进哪个学校不行?再说了,房晓忠出家的这十年也不是不学无术,他有在看教科书——
现在想来,他根本就打算十年后回来的吧?早早的什么打算都做好了。这个死妖孽,还要搞一出,吓坏他老爸。
房明忠轻描淡写地回答我:“去装甲兵工程学院,学点技术就行了。”
哦,果然是房明忠,他的根是出自北京的,看来还是得把儿子送回去——我看北京那边一定早早安排好了,不仅是现在,将来也有安排了吧?我想了想,接着问道:“是明年去吗?”这个时候已经十一月了,各个大学早都开学了。
“没事,过半个月让晓忠去看看,如果觉得能跟得上就上学,觉得不行就等明年吧。”房明忠看了儿子房晓忠一眼,慈爱得不得了,可惜他的冷心儿子连个表情都没有。
我点点头,眼睛一亮:“晓忠,我跟你一块去看看好不好?我也好久没去北京了。”毕业之后,再没去过。对我来说,北京是个奢华的城市,想玩的时候自然是个好去处,但我更偏爱精细一点的南方城市。
房晓忠没回答,我的父亲傅瑞聪补了一句:“问问想念有没有空。”
是了,我都忘了,我这还有个未婚夫呢,赶紧转头问崇想念:“想念一起去吧!”
他摇头:“我有课,去不了。”
怪了,逃个课请个几天假有什么?他怎么跟好学生一样的堂堂课都上呢?我转头问傅云翔:“哥,一起去?”
傅云翔瞄我一眼:“我有工作,最近忙,没空。”
都没空,那我也不能去了?父亲在旁边,我也不好说什么,不再吭声,继续吃我的。才低头咬了一口芋头,就听到房明忠笑呵呵地打圆场:“阿兰想去就去吧,和晓忠是朋友,你对那也比他熟,就当给他做导游,有人照应照应晓忠也好。”
我乐了,导游?照应?房家在那边肯定安排了人,哪里用得到我去照应?不过他给了我台阶下,我倒也高兴啊。
我的神态,应该和一个即将出轨的女人很像吧?可我没有要出轨,我只是想和晓忠一块去北京再转转。
理不清
法海对许仙说:“施主请直视我双目,镜中花影,于镜何碍?锐性明净,花影难伤。施主,随我去没错!”
素贞整个身子猛弹而起,怒不可遏:“他勾引他!”
她气得颤抖,就在山石之间,刷地划过来划过去,不顾得损伤。眼睛狠狠地突出来,几乎没变成远射轰炸的武器。手指抽动,六神无主。
“他勾引他!”
屈辱、憎恨和愤怒。
我撇撇嘴:“嘿,这许仙真天赋异禀,怎的男人女人都来勾引他?”
——话一出口,我蓦地省察,蓦地脸红。咦?我不也曾使出浑身解数来勾引他吗?我输了,故意地看不起猎物。
素贞赢过,她比我跌宕,她看不起猎人。
“他凭什么带他走?”
我没说出来:就凭他是人。
“你说,对不对?但凡是人,就会被勾引,被色、念、痴、欲勾引。就是那法海,也是被报复的欲念勾引了,所以千方百计要带走许仙,让白素贞气死。”我从后方俯身抱住房晓忠,一张嘴一直在他的耳边说个不停。
末了,用力一摇他的肩膀:“对不对嘛?”
坐在椅子上的房晓忠转头看我一眼,不太高兴:“你打搅我看书了。”他手里的书,是一本佛经,我的天,他怎么还在看这东西?
我转而绕到他的身前,拉扯他:“我来找你玩,你怎么就不搭理我?”自从他还俗后,我就常来找他。
他任由我拉着他的手臂:“那是因为你来的时候正赶上我在看书的时间。”
什么话?还是我打搅他了?我就是打搅了又怎样?我瞪他:“你就陪我一会又怎样?”
他不看我,低头又去看他的佛经,我干脆抢了他的手,后退一步,嚣张地看着他。
他站起来,伸出手:“你要玩什么自己玩,就是把我这里弄得天翻地覆都没关系——书还我。”
“不还。”我把书放到身后——我才不怕他。
房晓忠上前一步:“还我。”
“说不还就不还。”我也后退一步。他不再废话,凑过来,我躲着他。绕着椅子,绕着沙发,绕着茶几,就是不让他碰。
房晓忠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焦急:“别把我的书弄坏了!”
“弄坏?”我看看书,做出要撕的样子,“是不是这样弄坏?”
“傅兰兰!”房晓忠暴躁了。
我哈哈大笑,这才是他嘛!他追来了,我将拖鞋一蹬,跳上床,他跟上来。我跳下床,他也跟过来。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玩够了,将书扔回给他,自己往床上一躺,休息。
也不管房晓忠现在是否还在生气,我若无其事地和他说话:“晓忠,你说,这个世界的男人们是不是都和法海一样缺爱?明明想要,有时候却要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抛弃女人,甚至恐吓女人。”
房晓忠整理了他的书,看我一眼:“你想说什么?”他又恢复了平静。
我爬起来看他:“我是说啊,现在的社会男人埋怨女人势力,可当女人真的肯放弃一切跟随他,他又缺少了爱的勇气,瞻前顾后怕这怕那,说什么给不了女人幸福,还是算了。”
房晓忠将他的书放回书柜,很小心,头也不回:“你是想说,你的傅云翔也是这样的吧?”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是的,傅云翔就是这样,他爱我,他宠我,可他就是不敢和我真正相爱。其实也是为难他了,以我们的身份,怎么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相爱?可既然注定了不能,为什么一开始又要勾引——他勾引我,我也勾引他。我们俩真是天生一对。
房晓忠,他揭穿了我,他总是这么刻薄。
我下了床,到沙发上拿了我的包,不高兴:“我回去了。”讨厌的房晓忠,他怎么可以这样?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哦,开车的时候注意点。”
“嗯。”我没好气地应了一声,这个冷心的人,都不挽留我,哪怕是一下下也好。
气冲冲地下楼,感觉委屈至极,高跟鞋踏在地上,用力得像是要将地板踏穿。猛然停住了脚步,我抬起头,看楼上,噌噌噌又往上走。到了他的房门口,哒哒哒走进去。
“你怎么——”房晓忠有点诧异,“你不是走了?”他正在床头柜那里摆弄什么东西,看到我,站了起来。
我走过去,抱住他,又掐又捶又咬,嘴里喋喋不休:“房晓忠,房晓忠!你就是个魔鬼!”一个总要把别人看穿揭穿的魔鬼!
大概是我下手太用力,他向后摔去,我吓了一跳,想拉回他,却反被他拉住,结果——他压着床,我压着他。我陷入他怀抱的一刻,有种刺骨的疼——被他的冷弄得刺骨,却又感觉到了两个人的相似。究竟上辈子我们有怎样的纠葛?才能造就今生这样的古怪的关系?
房晓忠坐起来,手支撑在床上,连同将我抱起,我惊异地看着他的表情——这久违了的魔性。他这神态,一如十年前,那微微翘起的嘴角,那眼底的猖獗。他说:“阿兰,你早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你,和我又有多大的分别?”
我愣愣地看着他,想起了十年前,在警察将他带走之前,他狠狠咬我的唇——这是我和他的秘密。
他拿了枪,伤了人,没死,但是废了。房明忠千方百计保晓忠,这是他唯一的儿子。最后,还去拜佛,将他送入了寺庙,说是虔心向佛,其实不过是想让他淡出知情者的视线,让一个叫做净心的僧人取代了那个暴虐的房晓忠。
房明忠一直认为,是我的出现引发了这一切,是我将晓忠害了。可是他又不得不对我客气,因为他的儿子房晓忠——非要跟我理不清。
你和房晓忠是什么关系?
房明忠一直认为,是我的出现引发了这一切,是我将晓忠害了。可是他又不得不对我客气,因为他的儿子房晓忠——非要跟我理不清。
十一月了,北京该有些冷了吧?我从衣柜里抽出两件外套,看了一会,扔在床上,又接着翻衣柜——穿什么去呢?裙子?裤子?还是裤子吧,带一双靴子、两双?或者到了那里再买?去燕莎?或者去西单淘?算了,那里的人多死,我也懒得淘。
我洗过澡了,穿着睡裙,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朝正在书桌前做作业的想念说道:“想念,你要我给你带什么礼物吗?你想要什么?衣服还是裤子?鞋子?”他不去,我总不能一点东西都不带回来吧?也太没良心了。
他应道:“不用。”
“那要带北京的小吃吗?”我继续收拾,想了想,跑进浴室,把我的护肤用品拿出来。
他还是那句话:“不用。”他关了台灯,合上他的电脑,走过来帮我收拾东西。
他的手比我巧,很快就将我的一摞东西都收进去了,合上箱子。我坐在床上看着,用脚趾头去勾他的衣角:“想念,真的不要和我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