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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斯塔平静地说:〃日食期间谢林和你同在天文台,是吗?〃〃是的。〃
〃那后来呢?〃
〃我就不知道啦。我忙于观察日食的拍摄工作,一点也不知道他怎样啦。当暴徒破门而入时,他似乎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雷斯塔带着淡淡的微笑说:〃也许是趁着混乱溜走啦,叔叔就是那样个人有时遇到麻烦时手脚很快。但愿他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雷斯塔,整个世界已发生了不幸。阿瑟的想法或许是对的:最好是听之任之。这样,你就不必去与世界范围的精神失常及混乱进行抗争。〃〃你不该那样说,比尼。〃
〃是的,是的,我不该。〃他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肩膀。朝前俯下身子,将鼻子轻轻地触擦着她的耳朵。〃雷斯塔,我们该干点什么呢?〃〃我想我能猜到。〃她说道。
不顾所发生的一切,他笑道:〃我是指以后。〃〃那就以后再说吧。〃她对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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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里蒙从未有过在野外生活的经历,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是一个生活在城里的男人。绿草、树木、新鲜空气、空旷的天空他一点也不在意,它们对他没有一点特别的吸引力。许多年以来,他的生活线路是固定的以城市为基础的三点一线式,严格地按照熟悉的线路来回穿梭,首先限制在他小小的公寓,另外在《记事报》办公室,第三点是六阳俱乐部。
而现在,突然间,他却成了一个森林宅居者。
奇怪的是,他居然会喜欢这里。
被萨罗城的居民称为〃森林地带〃的地方,实际上是城市东南方的一片不大不小的树林地带,沿着塞皮丹河延伸出去有几十英里。这片林地面积以前更大些,一大片荒地穿过本省的中部,一直延伸至海边,但大部分地带已用着农耕,剩下的部分已建造成城郊居民住宅区,大学颇费了50年的周折建立了当时的新校园。为了不被城市的发展而吞没,大学鼓动人们把剩下的地带留作公园加以保护。况且,多年以来萨罗城有这样一条的法则:大学的任何要求政府都必须满足。这样,最后一片古老的荒地就被留了下来。
这就是塞里蒙发现自己现在所居的地方。
头两天情况很糟。由于看见星星而受到影响,头脑仍处于半迷惑状态,他不能制定任何清晰的计划。首要的事情是让生命维持下去。
城市正在燃烧到处烟雾缭绕,热气滚烫,从高处你甚至可以看见屋顶上跳跃着的火焰。因此,回去的想法是不明智的。由于处于日食后的恢复期,一旦当时的混乱再度在他的脑子里出现,他就一古脑儿地继续从校园沿坡而下,直到发现自己进入了森林地带。
其他很多人就是这样做的,他们当中有些人看上去像大学人员,另一些可能是日食发生的夜晚洗劫天文台的暴徒余党。剩余的,塞里蒙猜想,可能是大火爆发后被迫逃离家园的郊区居民。
他所看见的每个人看上去同他一样,精神没能完全恢复。大多数人看上去比他更糟他们中的一些人已完全精神失常,完全不能自理。
这些人毫无组织,大多数是些无伴的孤独者。他们按照独自的神秘路线在树林里转悠,二三人一群。塞尔蒙看见的最大的群体是8人,从他们的外表和衣着看,他们是一家人。
如果遇见真正发疯的人,那就太吓人啦。他们双眼茫然,淌着口水,上下颚下垂,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象行尸走肉,自言自语,自歌自唱,拖着缓慢沉重的步子,在林间空地里游荡,偶尔双手、双膝匍地,挖出一团团带泥的草根,大口大口地吞嚼。他们到处乱串。在塞里蒙看来,这地方活像座巨大的疯人院,或许整个世界都是这样。
那些深受星星呈现影响的人,一般说来没有恶意,至少对其他人不会有伤害。他们的精神严重地受到了损伤,以致于不会对暴力感兴趣,他们身体的机体也受到了严重破坏,有效的暴力对他们也无济于事。
但是有些人并没有疯到如此的程度看上去几乎同正常人一样这些人确实构成了严重威胁。
这些人,塞里蒙很快意识到,分为两大类别。第一类由那些对任何人都不怀恶意的人组成,他们认为很有可能会再次发生黑暗及星星呈现,常歇斯底里。这些人是纵火焰者。他们在灾难发生之前一直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是些普通老百姓、辛勤的工人,幸福快乐的邻居。只要奥纳斯在天空,他们就十分的平静。但是,一旦主要的太阳开始西沉,傍晚来临,对黑暗的惧怕就会使他们不能自己,他们会四处疯狂地寻找能燃烧的东西,任何东西,任何能拿到东西。当奥纳斯下沉时,虽然有两三颗其它的太阳或许仍然在天空,但是这几颗小太阳的光似乎不足以消除这些人对黑暗所产生的恐惧。他们是将自己身边的城市烧毁一类的人,他们在绝望中点燃书籍、纸张、家俱、房顶。由于城市的烧杀破坏,他们被迫逃进了森林,现在,他们也试图将它烧毁,但是这干起来可不太容易。因为森林里树木茂密、苍翠,一条大河沿着森林边上流过,数条汇入这条大河的小溪,为茂密的树林提供足够的养份。即使拽下绿色的树枝,将它们点燃也不太容易。至于遍地的那些死枝枯叶,已完全被最近的雨水浸湿,其中可能燃烧的已被找来用着篝火,不会引起任何火灾的发生。到第二天的时候,这样的干枝枯叶就极为稀少啦。因此,纵火者一方面由于森林条件的限制,另一方面由于他们自身神志不清,至此,他们的成功甚少。尽管这样,他们还是成功地在森林里点燃了两处大火,幸运的是,由于他们已将附近地方的燃料耗尽,这两堆火几小时以后便自己熄灭了。要是连续几天高温,气候干燥的话,这些人或许能够像他们在萨罗城干的那样,使整个地带都燃烧起来。
第二类人是那些在森林里游荡的极不稳定的人,在塞里蒙看来,他们构成了更直接的威胁。这些人置任何社会约束而不顾,他们都是些土匪、流氓阿飞、杀人凶手、精神变态者以及杀人狂。他们像出鞘的刀一样,在静静的林间小路上游荡,任意抢劫,杀死那些惹他们恼怒的倒霉者。
他们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显得目光呆滞,一些仅仅是由于疲劳,一些是由于精神沮丧,而另一些是由于发疯所致。因此,在森林里遇到他们的时候,你根本不能断定他的危险程度。仅凭外表判断,你无法知道走近你的人,是一位对你无害的疯疯颠颠、迷迷惑惑的神精错乱者,还是那类充满了狂怒,无缘无故地见人就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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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必须很快地学会提防任何一个在树林里昂首阔步的人,任何一个陌生人都可能是一种威胁。你也许正和蔼地同他谈论日暮降临那晚以来的经历,交谈中某句不经意的话会触怒他,或因他欣赏你的某件饰物,或者是仅仅讨厌你那张脸突然间,他就会像野兽般嚎叫着向你扑来。
毫无疑问,这一类人从一开始就是些罪犯,他们看见周围社会的崩溃使他们不再受到任何的束缚。但是另外一些人,塞里蒙猜想,在他们的心受到星星的震撼之前,一直都很平静。他们突然发现文明生活的所有约束消失,他们便忘记了使生活变得文明的那些法则,像十几岁的小孩,变得自私起来,只关心他们自己的需要但是他们却有成年人的力气和毅力。
如果你希望生存下去的话,惟一的办法就是躲避那些你知道或者怀疑的极度疯狂的人。祈祷他们会在起初几日里相互残杀,把一个较为安全的世界留给那些不太掠夺成性的人。
在头两天里,塞里蒙遇到了三个这类可怕的疯子。第一个又高又瘦,一幅恶魔般面容,奸笑着跳进小溪边里,要塞里蒙付给他过路费。〃留下你的鞋子,或者手表!〃〃别挡路!〃塞里蒙说道。这个人狂暴起来,趁塞里蒙没有注意,抓起短棒,咆哮着发出了作战般的呐喊,向他冲来。那人将短棒朝他头顶猛打过来,塞里蒙来不及考虑,只好低头躲避。
他听见棍棒呼呼作响,差点就被打中。棍棒从头顶飞过打到了他身边的树上,巨大的力量将树破为两半,击中了袭击者的手臂,短棒从他无力的手指间掉落下来,他疼得直喘粗气。
塞里蒙立马骑在那人身上,抓住他受伤的手臂,无情地朝上猛拉,使他痛得弯起身子咕咕直叫,呻吟着脆在地上。塞里蒙用棒子戳他,把他往下推,将他的脸浸泡在溪水里,一直淹着。
塞里蒙惊讶地想,要继续将他的头在水里泡着直至将他淹死,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是否就这样办,他在内心深处矛盾了好一阵。
他会毫不顾虑地将你杀死。干掉他。否则,你放走了他,将再次与他进行博斗?如果他跟踪你穿过森林向你报复,那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淹死他,塞里蒙,淹死他!
这个想法具有极强的诱惑力。但是塞里蒙的大脑里只有一部分愿意接受新世界的丛林道德,而其余部分一想到这个主意就退缩。最后他终于放松了那人的手臂,朝后退了几步;手持棍棒等待着。
此时,那人完全失去了战斗力,窒息着,喘着粗气。他从小溪边跳起来,嘴巴和鼻孔都淌着水,坐在岸边发抖,咳嗽着,挣扎着呼吸。他闷闷不乐,恐怖地瞪着塞里蒙,他没有力气站起来,更不用说重新搏斗。
寒里蒙从他身边绕过,跳过小溪,很快地离开此处,走进了森林深处。
接连十分钟,他也没完全领悟到他所干的事的含意。接着他突然停下来,一阵的汗流和恶心,一阵强烈的呕吐折磨着他,使他不能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站起身来。
那日下午的晚些时候,他意识到自己的漫游将他带到了森林的边缘。他从树丛间看出去,看到了荒无人烟的公路,在公路远处边上的广场里,是一大片高层砖房的废墟。
他认出了那幢楼,它是潘瑟奥,是供奉上帝的大教堂。
教堂已所剩无几啦。他穿过公路,不相信地瞧着。看上去大火是从教堂中心开始的他们将长椅点火?火涌上祭坛上方的窄塔,烧着了木头横梁。整座塔倒塌下来将墙壁推倒。广场周围到处是残砖碎瓦,尸体从废墟中伸出来。
塞里蒙从来没有特别地信过神,他不认识任何一个教徒,像其它任何一个人一样,口里响亮地念着〃我的上帝〃或者〃上帝啊〃或者〃万能的上帝啊〃!可是,真正的上帝,或是确实流行的某种信仰,却总是与他生活的方式相悖的。宗教对他来说,是些离奇古怪的东西。他也会不时地到教堂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当然,像他一样,朋友也不信神或是作为新闻节目的安排去履行公事而参加一些礼拜仪式。但是自从十岁那年他作了基督教的坚信礼以来,他便没有为宗教的目的走进过任何神圣的教堂。
尽管这样,墟废中教堂的景象还是深深地触动了他。十几年前当他还是一位年轻的新闻记者之时,他曾经出席过它的落成典礼。他知道这幢建筑花了数百万的信用贷款,对它所包含的精湛的艺术工艺感到惊叹不已,回荡在整个大厅里的动人音乐献给上帝的吉西莫尔赞歌使他感动。甚至就连他这个不信神的人,也禁不住会感到,要是在卡尔盖什任何一个地方真正有神出现的话,会出现在此是无疑的(那一定会出现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