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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点了点头。“你刚好错过了他。我想他是回房间了吧。他可病得不轻。我还以为他到现在身体该好些了呢。”
“你以前见过他?”
“是的,先生。几个月之前他在这儿住过。”
“几个月前?”我感到全身不寒而栗。
“对啊。唔,让我想想。那是在……”服务员皱紧眉头,查看了一下登记簿,然后点了点头,“在二月。是的,先生。他在二月二十六号入住旅店,在三月五号离开。”
西班牙流感最早于这里出现也是在三月。我朝着服务员假意一笑。“好吧,他是我的朋友。你刚才说他住在哪个房间?”
“我可没说过他住哪个房间。”那服务员咧嘴笑道,“先生,他住在3B间。”
“谢谢。”那男子跃迁到几个月前,是为了消除他带到这儿的疫病吗?可如果是这样,当他在要塞发现疾病似乎处于控制之下后,为什么会那么闷闷不乐呢?是因为知道了他所引起的疾病已经造成了死亡而消沉吗?我有太多的疑问,而对此吉妮只会回答“数据不足”。
我用力地敲响了3B间的房门,等待了良久,我听到门后发出一些声响,然后房门开启,跃迁者一脸谨慎地看向我,“你有什么事?”
“你好。”我使劲向房内挤去,“我们需要谈一下。”
跃迁者踉跄后退,双手举起,仿佛是要把我挡开。我头一次近距离观察他的双手,轻易地辨认出肿胀的关节和扭曲的十指,这些都是患了严重关节炎的征兆。还有什么毛病是这男人还未患上的?
“我来这里不是想要伤害你。”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男子的声音里透着不安和虚弱,他似乎呼吸困难。莫非他还有哮喘病?
“我来这里收集种子。”我告诉他说。
“什么?”
“是真的。但我不是这个地方的人,我知道你也不是。而且我也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我知道你也不是。”
在片刻之后,他才彻底明白我这一番话的意思。男人两眼鼓起,接着开始汪汪地流泪。他打着喷嚏,注视着我。“你到过谷物升降机那儿?”
“我去过粮食商店。”
“嗯……”他再次踉跄后退,就像是我威胁到了他,“你带来了麦谷的粉尘。”
原来如此。“你对小麦过敏。”那就能解释他的营养不良和贫血症了。跃迁者一直后退,直到碰及窗户。永不消停的微风从窗口吹进,它能防止任何由我带来的麦谷粉尘触及跃迁者的身体,“介不介意告诉我你的姓名?”
“叫我约翰·史密斯。”
“这很滑稽⑤。”
“你就得这么称呼我。”
“那好。史密斯先生,我不大清楚你来自何方,但是我有理由相信,你已经把一种疾病带到了这个时空。”史密斯已经收敛起面容表情,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情绪,“就在要塞,史密斯先生。我知道你对此很明白。”史密斯点了点头,“你为什么要从三月跃迁到七月?你是否认为疫病到那时就会结束了?”史密斯没有作答,没有任何举动,“在你来自的那个时空,人们还记得病原理论⑥吗?”
男子终于改变了表情,他的面目扭曲起来,似乎是在表示对我的提问的质疑。“我们并不原始。”
“显然,你已经遭受了一些……一些问题。”
史密斯张嘴大笑,好像我方才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你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声音变得焦躁不安、有气无力。
“你必须离开。假若你就是这次疫病的病源,你需要自我隔离。在这里,要隔离起来并不困难。你要一直待在隔离的地方,直到你确信自己不再是携菌者为止。”
他再次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谎言。他的回答,他的同意,来得实在是太容易了。“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想知道实情。”
“我……我在寻求庇护。”
又一个谎言。我十分确定。“一名对小麦过敏的男子到二十世纪的堪萨斯州来寻求庇护?一个身患疾病的男子到这个医学仍旧很不先进的年代来避难?”
“我有自己的理由。”
“那讲给我听听。请说吧,否则就……”
史密斯朝旁边走上一步,伸手抓住他的手提箱的把柄。“很抱歉。”他悄声说道,就在那时,我记起那只手提箱里大概就装着跃迁装置。我还没有朝他迈出半步,史密斯就“砰”地一下消失了。
“他已经跃迁出这段时空了。”吉妮告知我说。
“真的吗?”我尽力克制住火气,“他去哪儿了?”
“未来。”
“你能估计下跃迁的时间段吗?”
“我的计算非常不精确,但依据时间脉冲的强度,我估计这次跃迁的时间段不会超过一个月。”
一个月。现在是七月。下个月就是八月。八月份里,三个不同的地方就会同时——或者几乎同时地——经历一种致命得多的西班牙流感的大爆发。我还记得史密斯在听到疫病在这里似乎将消退的消息后不悦的反应。也许他并不是由于我所想的那些原因而感到失落。“他干这一切都是故意的。不管他三月份在这里散布了什么玩意儿,总之是没有奏效,因此他就打算再释放点更加可怕的东西。”
吉妮尽力跟上我的推理思路,没有让我为她作解释。“你的推断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为什么会有人要那么干呢?”
“数据不——”
“啊,我知道了。”史密斯看上去并不像个血腥的屠夫,可我自己曾亲眼见过像卡利古拉⑦、成吉思汗以及阿道夫·希特勒这样复杂多变的人物。他们之中也没一个人看上去像血腥的屠夫。我依然不清楚一个血腥的杀手该长什么模样,而我已经见过一些杀人如麻的人物。“再问一下,那三个地方在哪里?就是到八月份那种更加致命的西班牙流感会突然现身的三个城市。”吉妮又复述了一遍地名,我则考虑着自己该如何选择。波士顿(在这个时空里)是个大城市,里面尽是些和史密斯相同肤色、其貌不扬的居民。我要在那里找到史密斯,概率几乎为零。法国布雷斯特的情况也大致如此。
可是弗里敦就大不一样了。弗里敦是座小得多的城市,而史密斯将会成为一名非洲国度里的白种人。考虑到他的外貌与病态模样,要追踪到这个白种人将会易如反掌。而我所能做的,就是盼望弗里敦是史密斯计划的头一站。但我的存款余额却不够支付跃迁到弗里敦的费用,于是我只好问吉妮:“这个时空里的运输方式能不能让我在三周之内抵达塞拉利昂的弗里敦?”
“大概可以。”
“那让我们试试。”
我告别了堪萨斯州大草原,来到美国东海岸。那里的港湾里泊满了船只,许多轮船将在塞拉利昂作停留。所以,如果史密斯要传播流感,弗里敦将会是个散播传染病的好地方。
在去往弗里敦的旅程里,我仍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进行思考。“吉妮,在西班牙流感大流行的时候,有多少人死亡?”
“确切数字无法得知。”
“那估计人数呢?”
“死亡人数至少两千万。最高数一般认为是四千万左右。”
两千万。还是至少的数字。“目前的全世界人口数呢?”
“大约十八亿。”
我在脑子里做了点计算。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全世界人口死掉了百分之一或二,真让人吃惊,甚至有些骇人。“你以前告诉过我,我们没有西班牙流感的疫苗。为什么没有?”
“西班牙流感在大流行后就销声匿迹了。仅仅从个别保存下来的病人尸体身上获取了部分样本。在二十一世纪早期,人们曾经试图靠这些不完整的样本来分析西班牙流感,可却一无所获。”
“吉妮,疫病不会就这样销声匿迹。通过恰当的医学手段,我们能让有的疫病灭绝,就像是天花;而有的疫病只是在一段时间内潜伏起来,就像淋巴腺鼠疫,它们会再次突然出现。可即便是我,也知道疫病不会那么不留下一丝踪迹就消失不见了,并且永不露面。”
“西班牙流感的确没有再现身。”
对于西班牙流感,我所了解到的每一样新知识都令它愈加异乎寻常。“它还有什么不寻常的?”
“您的意思是?”
“还有什么特点让西班牙流感不同于其他的流感爆发?”
“有。一般的流感病毒对于老人与幼童造成的致死率最高。”
“换句话说,也就是老人与孩子抵抗力最弱。”
“完全正确。然而,在由于西班牙流感而病死的人之中,大多数人的年龄在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
“成年人?他们原先是不是患有某些疾病?”
“数据不足。医学研究者们只能够确定以下结论:那些本该拥有最强免疫系统的人,反倒最可能被西班牙流感杀死。”
“我猜想,在这种情况下强健的免疫系统是——”
吉妮想等待我的下文,片刻之后才说道:“您的意思是?”
“吉妮,自体免疫性疾病,就像史密斯患的那些毛病。引起这种疾病的,就是那些会攻击自己身体的免疫系统,不是吗?”
“基本正确。”
“所以史密斯会患有哮喘、关节炎,还对小麦过敏。这些都是征兆,表明……”
“表明他的免疫系统过于活跃。”
“可西班牙流感并不是一种自体免疫性疾病?”
“确定无疑,西班牙流感只是一种流感。”
它只是一种流感,但却异乎寻常地将矛头对准人类中最强健的免疫系统。我有许多的线索,却没有一条能推出合情合理的答案。
抵达弗里敦之后,我花了一个多礼拜,终于发现了住在一间临时寓所里的史密斯。我一直等待着,直到确信他就在屋内,然后我便破门而入,在史密斯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嗨,我们上次的谈话还没结束呢。”
史密斯偷偷瞄了一眼手提箱(他根本没机会拿到它),然后盯着我。在他苍白的脸孔上,眼睛显得特别大。“你根本不知道危险是什么。”
“所以要你讲给我听。”
“如果我不讲,那又怎样?”
“也许我会掐断你的脖子,然后找到你的包,把它丢进我能找到的温度最高的锅炉里,那样不管它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全都会灰飞烟灭。”史密斯的眼睛睁得愈加大了,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接着他的眼珠子转到一侧,停住不动了。与此同时,他的双手不断地抽动,双手以外的整个身子则瘫软了下来。
吉妮告诉我说:“他癫痫病发作了。”
“我看到了。”我继续用手掐住他的脖子,“他会不会是装出来的?”
“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像他所患的那种癫痫病,在紧张情绪的触发下的确会发作。”
就像某人闯进他的房间、威胁说要捏断他的脖子之类造成心理紧张的事。我叹了口气,在确认史密斯的癫痫发作没有危及他的性命后,改为紧握他的手腕,耐心地等待着。
三分钟后,史密斯的眼神不再涣散。他看了我一会儿后才想起刚发生的事。“你开心了?”他无力地说道。
“闭上你的嘴。对你,我可没有一点同情。”
“真的吗?”史密斯举起他那只没被我抓住的手。他的手指关节饱受关节炎的折磨,连看一眼都几乎是种痛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