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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那德不顾自己快速完成任务的疲惫,仍然在夜幕降临的时候,爬上了甲板。他一定干得太猛了,因为格尔森大声对他说:“累坏了吧,先生?”
梅那德十分倔强。虽然他并不想马上就干,但格尔森的话起了作用,他决定对岩石的探查立刻进行。晚饭一结束,他就把自愿参加的人组织起来。天色漆黑,小船载着他和水手次长耶威尔及7名自愿参加者,驶进了棕树林里的海滩。他们向岛上走去。
天空中没有月亮,稀稀落落的星星在雨后的残云间闪闪发光,在树木被压成的槽沟里,他们步行前进。在手电筒的微弱光线下,他们看见无数被烧毁的树木,平平坦坦地倒在地上,这真是一种奇异的景像。
梅那德听见一个人低声说:“一定是台风造成的。”
不仅仅是台风,梅那德暗中判断着,一定是狂风吹着熊熊的烈火,真可怕——他想不下去了。他认为再大的风也不能把一块二百万吨的岩石吹到海拔四百英尺、长四分之一英里的小山头上。从附近看上去,这块岩石完全像粗糙的花岗岩。在手电筒的光束中,它闪耀出无数粉红色的条纹。梅那德率领他的人员沿着巨石前进。当他爬完四百英尺,向上凝视闪光的石壁时,这块巨石显得更加巍峨,就像峥嵘的峭壁悬在他的头上。尽管巨石深深地埋在地下,但它的上端至少比他的头高出50英尺。
夜越来越热,令人感到烦躁不安。梅那德汗流泱背。想到自己正在困难的条件下完成工作,他不禁感到一阵疲劳后的愉快。他茫然地站在那里,欣赏着夜间特有的寂静。“到各处采集些样品,”他终于说道:“那些粉红色的石纹看来很有意思。”
话音刚落,一个人痛苦的哀叫声突然打破了漆黑的夜晚。
手电筒搜寻着。他们发现希曼·希克斯正在巨石旁边的地上抽搐。在手电筒的照耀下,希克斯的手腕像个烧焦了的玉米棒子,冒着黑烟;他的手已经完全烧掉了。
他触到了艾拉尔。
希克斯痛苦非常。梅那德给他注射了吗啡,然后,他们把他抬回船上。无线电和基地联络,外科医生通过无线电对手术作了简要的指导。基地同意派一架救护飞机来接运伤员,对于这次意外事件的原因,指挥部一定感到有些困惑,因为他们要求进一步提供关于这块“热”岩石的情况。清晨,基地的人们开始认为那是一块陨石。尽管梅那德对上级的指示从不怀疑,但这次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指出这块岩石重二百万吨,而且居然躺在这个岛屿的表面上。(如果是陨石的话,应该砸进地里去才对)。
“我马上派助理工程师去测量温度,”他说。
按照动力室温度计的记录,岩石表面温度为华氏800多度。对此怎样解释呢?这真使梅那德感到震惊。
“啊,是的,”他回答说,“我们正从水里收到轻微的放射性反应,但其他什么都没有。可以说没有什么严重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想尽快从环礁湖撤走,等待运送科学家的船只到来。”
结束了对话,他脸色苍白,浑身发抖,9个人,包括他自己在内,竟在离这块岩石数码的地方走动,完全陷入危险地带!实际上,甚至在半英里以外的库尔森号,可能也已经受到影响。
但是,验电器的金色叶片却直梗便地向外伸着,兹格——米勒型计算机只有放入水中时才咔嗒咔嗒地作响,而且还有长时间的间歇。这使梅那德感到宽慰,于是就去看希曼·希克斯。他痛苦地睡在那里,但并未死去,这也是一个好的迹象。救护飞机到了,带来了一名医生;他负责照料希克斯,并且给驱逐舰上的全体人员进行血液检查。这是一个快活的年轻人,他登上甲板,向梅那德汇报。
“说真的,事情并不像他们想像的那样,”他说,“每个人都很正常,甚至希克斯除了手以外也很正常。如果你要问有什么不正常的话,那就是在刚刚800度的温度里,手烧掉得太快了。”
“我想他的手要残废了,”梅那德说,仍然有些颤抖。从他颓丧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这次事件在精神上给了他沉重的打击。
“啊,那就是那块岩石,”克拉森医生说,“它怎样到了那里确实有些奇怪。”
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5分钟以后,突然从甲板下传来一声可怕的哀叫,在环礁湖寂静的上空,使人感到格外刺耳。
在艾拉尔自我意识的深处,某种东西开始活动。这原是他所希望的事情,但他却想不起究竟是什么。
那是他在1946年晚期第一次产生的真正想法,当时,他觉得外界的力量猛烈地向他冲击,好像要使他清醒过来。外部的海潮涨了又落。它是那样的奇异神秘,朦胧不清。他所知道的星球的表面,因退潮而颤抖,但是另一个世界的巨大能量尚未从其太阳般的炽热中冷却下来。艾拉尔慢慢地认识了他自己所处的环境是一种什么样的灾难。起初,他心里产生了颓丧情绪,后来变得十分消沉,对外界丝毫不感兴趣。
他迫使自己进一步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他以雷达似的视力望着外面的奇异世界。他躺在山巅附近的一个平台上面,周围是一片他从未见过的荒凉景象。没有原子爆破的闪光和压力——没有岩石沸腾时的响声,也没有因某种内部的巨爆而冲入天空的能量旋涡。
他不认为他所看到的是一个被无边的海洋所包围的岛屿。他在水面之下和水面之上看到的都是陆地。他的视力用的是超短波,所以他看不见水。他认为自己正呆在一个古老衰亡的星球上面,那里的生命很久以来就已经完结。他孤独地在一个被忘却的星球上走向死亡——倘若他能找到使他更生的能源,情况就大不一样。
经过一番简单的推理,他顺着仿佛是原子能射来的方向,开始向山下走去。不知什么缘故,他发现自己已在山的下面,所以不得不将自己猛烈地升回原处。一开始上升,他就奔向最近的山峰,企图看一下山那面有什么东西。
当他从看不见的、毫无感觉的环礁湖的海水里出来时,两种截然不同的现象对他产生了影响,完全脱离了海水产生的原子能流。与此同时,海水不再妨碍他体内中子和重氢核的活动。他的生命活力大大加强了。渐渐窒息的倾向消失了,他庞大的身躯变成了一座能自我维持的原于反应堆,能够比构成它的正常放射性物质活得更长一些——当然,对他来说还是比正常的活动水平要低得多。艾拉尔再次想道:“还有些事情我得去做。”
当他紧张地回忆时,一个增大了的电子流通过一些大型的晶体射出;而回忆停止时,电子流就渐渐变小。这种对他的生命力的加强,使他更加深刻、更加准确地了解到他的处境。于是,对着月球、火星以及太阳系里所有的星体,他发射出感觉灵敏的雷达波——通过对反射回来的雷达波进行检验,他惊奇地发现那里也有死去的世界。
他被禁钢在一个死去的星系里,直到他的物质结构的无情消耗,使他与困住自己的星球再次发生联系之前,他不可能获得自由。现在他明白自己曾经死去过;但究竟怎么死的,他却想不起来。他只记得强大的、摧毁力极强的物质在他周围猛烈地爆炸,淹没了周围的一切,夺去了他的生命。一定是原子化学最后把这种物质转化成无害的形式了,因为它不再能对他产生阻碍作用。不过,到那时他已经死了。
现在他又活了,但复活的方式非常模糊,他只能等着它结束。他等待着……。
1950年,他看到这艘驱逐舰穿过天空向他游动,速度越来越慢,最后正好停在他的下方。在驱逐舰离他很远的时候,他就看出它不是一个和他有关系的生命形式。它的内部产生出一种闷热。透过它的外壳,他可以看见里面模糊的火焰。
第一天,艾拉尔从早到晚等着驱逐舰做出发现他的表示。但是它什么生命波都没有放射出来。不过,它能在高台上空游动确是一个难以置信的现象。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呢!对艾拉尔来说,没有水的概念,甚至也没有空气的概念。他的超短波可以穿过人类的身体,就像他们根本不存在一样。因此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是另一个星球上的生命形式,对于他周围的死亡的环境已经完全适应。
艾拉尔渐渐激动起来。这东西竟然能在星球的上空自由游动!也许它知道什么地方还有原子能的能源。关键的问题是要跟它取得联系。第二天中午,太阳高挂在空中,艾拉尔向驱逐舰发出第一次查问型思想波。他直接对准动力室模糊的火焰。他推断那儿一定是这个东西的智慧所在。
动力间和锅炉室的内外,有34个人突然死去,他们被埋在岸边。库尔森号驱逐舰被抛在海上;幸存下来的人们呆在岸边,等着它停止发出危险的放射性能量。第7天,当运输机把科学仪器和科技人员运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有3个人病倒,经过验血,发现红血球已经少到致命的地步。因此,尽管没有收到命令,梅那德还是采取了预防措施,命令船上的全体人员做好驶往夏威夷的准备。
他允许军官们做自己的选择。但他劝说二等机工、一炮手以及协助向甲板运死尸的几名海军少尉,不要采取冒险的态度,一定要乘第一批飞机离开。虽然全体人员受令离开,但仍然有几名船员要求留下。经过格尔森仔细盘问,12个确实未到过放射区附近的被批准留了下来。
梅那德原想让格尔森本人离去,但他并没有如愿以偿。灾难发生时呆在驱逐舰上的军官当中,留下来的有格尔森中尉、担任炮手的劳森中尉以及马克贝尔蒂·罗伯茨和曼奇奥夫海军少尉。
留下来的比较高级的人员还有首席管事委员詹金斯和水手次长耶威尔。
海军小组除了有几次被要求从路上把帐篷撤走之外,似乎一点也不受重视。最后,当他们再次受到排挤的事十分明显的时候,梅那德十分烦恼地命令把账篷撤到岸边棕树林间的绿草地上。
几个星期过去了,梅那德仍然没有收到关于他可以酌情自行决定的命令,因此他心情抑郁,非常困惑。美国大陆的报纸,随着科学家、压路机和混凝土搅拌机的到来也来到岛上;在其中一份的“内幕”专栏里,梅那德第一次得到暗示。按照专栏作家的看法,在海军方面的重要人物和管理调查的原子能委员会的文职人员之间,对于由谁负责调查一直存在意见分歧。结果,海军一方被命令“不要介入”。
听了这则消息,梅那德百感交集。他清楚地知道他是该岛海军方面的代表,如果他能正确处理形势,就有可能实现包括晋升为海军少将的美好愿望。但除了严密监视各种动静外,究竟什么是正确的,他自己也委决不下,这真是一种特殊形式的自我折磨。
他不能入睡。他整天在宽敞的宿营地巡访科学家和他们的助手,表现得十分谦虚。夜间,他从好几个可以潜伏的地方窥视亮晶晶的海滩。
这是一个神话般的绿洲,在太平洋的茫茫黑夜里闪烁着光辉。在方圆一英里的区域里,一束束光线射向窃窃私语的水面,映明了从山脊上奇异地挺出的又长、又厚、向后弯曲的水泥似的墙壁。已经在岩石周围突起的防护墙,拼命地阻挡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