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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迸发出一阵狂怒,跳起来大声嚷道:
“你们全都闭嘴!不能让他安静一点吗?如果他什么也不懂,那不是他的错!他自己是别无选择的!看在上帝的份上……他总归也是一个人啊!”
屋子里一片静谧。我诅咒自己:为什么要脱口说出这么一番话?我避而不看那个小伙子并迅速结帐离开了饭馆,我是在为我们两个而感到羞耻。
我差点忘记了自己过去也是这么蠢的。从前的查理已被埋葬,但是今天我在这个小伙子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我曾经也是那种模样的!
难道弱智人就应该受到人们的讥笑吗?
我决定用我的知识和才能来研究如何提高人类的智力水平。我比别人更适合干这项工作,我曾生活在这两种不同的世界里,所以我有可能用自己的才干为兄弟们做些什么。
明天我要和施特劳斯医生讨论我的工作,也许我能帮他解决推广这种手术的课题,关于这一方面我已经有了一些设想。
我面前有多少事情可干啊!如果连我也能成为天才,那世界上将会有千万个天才了!而普通人在手术以后恐怕能达到奇迹般的水平呢!
十二、
5月23日 今天埃基尔侬咬了我一口。当时我同往常那样到实验室看望它,我刚从笼子里把它取出来,它突然狠狠啮住我的手指。后来我把它放回笼里继续观察,发现它骚动不安,变得异常凶狠。
5月24日 负责动物实验的别尔特告诉我,埃基尔侬正在起着变化。它越来越孤僻,拒绝走迷宫,也不进食。所有的人都说不出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5月25日 他们天天在喂养埃基尔侬,它现在已拒绝解答智力题。人们把我和埃基尔侬联系在一起,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我俩都是手术的第一实验对象。大家表面上说埃基尔侬的事情不一定与我有关,但谁也回避不了这个事实:和我经受过同样实验的这个动物现在每况愈下。
施特劳斯医生和尼缪尔医生请我别再上实验室去。我知道他们的想法,但是不能同意这个意见,我不能放弃推进他们研究的努力。尽管我对这两位可敬的学者极为尊崇,但我也非常了解他们的能力的极限。如果真的存在某种答案,那得靠我自己去寻找出来,而时间因素对我来讲是太至关重要了。
5月29日 现在已经准许我继续研究并对我开放实验室,某些问题已经有了进展,我不分昼夜地工作,把吊床也搬进实验室。大部分的时间我都在进行研究,但也抽空把自己的情绪和想法记下来。
5月31日 施特劳斯医生认为我工作过度紧张,尼缪尔医生则说我企图把别人毕生的研究工作压缩在几周内完成。我知道自己需要休息,但是内心的冲动迫使我不能停止。我必须找到埃基尔侬迅速退化的原因,我还应该弄清楚这种变化会不会也在我身上出现。如果会的话,那么将在何时产生。
6月4日 给施特劳斯医生的信(副本)亲爱的施特劳斯医生:
兹送上专用信封,内含我的报告全文,标题是《埃基尔侬—戈尔顿效应:关于人工提高智力的结构及其作用》,我希望您在阅读后能加以发表。
众所周知,我的实验已经结束。在报告中我列举出全部公式,并把对它们的数学分析作为附件。这些材料我都已核对过。
由于此事对于您和尼缪尔医生至关重要(应该说对我也同样如此),本人曾多次再三检验这些研究结论,希望能找出其中存在的错误,可惜这些结论依然是正确的。不过从科学的利益出发,我仍然为贡献出这么一份关于人类脑功能以及人工提高智力所需服从的客观规律的报告而欣慰。
我记得,您有一次曾对我说:实验及理论的成功或失败对于科学进步都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现在我才理解到这话有多么正确。我很遗憾,因为在这个知识领域里我的成果竟彻底否决了你们两位的劳动,而你们两位恰好又是我最最尊敬的人。
查理·戈尔顿 上
附上报告一份
6月5日 我应该控制住自己。我所进行的实验及其结果是毫无疑问的,轰动一时的通过脑科手术来提高智力的设想已经失败。
仔细察看关于埃基尔侬的记录及其它材料,我发现尽管它在肉体上还处于发展的早期阶段,但智力却在退化。运动的主动性在削弱,内分泌腺的活动出现总体下降,协调性也在加快丧失。
进行性遗忘症的指数极为严重。
我们两个都接受过刺激性外科手术的干预,这起了强化作用并加速了智力提高的全部过程。我斗胆定名的《埃基尔侬—戈尔顿效应》,是思维过程全面加速的必然结果。不过已经证实:人工提高的智力随后就将以与提高程度成正比的速度下降。
我认为这本身就是重要的发现。根据一切数据,我个人智力的退化将会非常迅速。
我已经发现到自身的情绪不稳性和健忘性——这些都只是第一症状。
6月10日 恶化在加剧,我成了一个心不在焉的人。两天前埃基尔侬死了,尸体解剖证实了我预测的正确,它的脑重量减少了,大脑皮层的沟回变得平坦。
可以推测,我也在发生或很快即将发生类似的事情。
我把埃基尔侬的尸体盛入一个奶酪纸盒,把它葬在后院。我哭了。
6月15日 施特劳斯医生又来到我这里。我不愿开门并请他离开,我希望让我单独呆着。我逐渐气量狭隘,容易动怒。周围是一片漆黑。很难从脑子里赶走自杀的念头。我时刻提醒自己,这种内省性的日记将来会有多么重要。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一个月以前能快速阅读的书,我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它的内容。我还记得约翰·米尔顿给我的印象是位十分伟大的人,但当我今天打算读他的《堕落的天堂》时,我如堕五里雾中,什么也不理解,于是我气愤地把书扔向房间角落。
我应该力争保留一些东西,哪怕是一点点也好,那是我在这段时间里获得的。哦,上帝啊,别把我的一切统统拿走吧!
6月19日 黄昏时分我总出去散步。昨天夜里我竟然想不起自己住在哪里了,后来警察送我回了家。这种感觉我似乎也有过一次,那还是很早以前的事。只有我自己才能描述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6月21日 为什么我会丧失记忆呢?我应当去努力。我整天躺在床上,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后来这一切又突然想起来了。这全怪健忘症。老人变得像儿童,多么无情的逻辑!我曾经记得又多又快,现在却江河日下。我不能允许这样,我要斗争。我忘不了那个饭店里的洗碗工,忘不了他脸上那迟钝呆板的表情,那愚蠢的微笑,忘不了那些讥笑的人群。不……我祷告……只要不……不再……
6月22日 我连不久前刚学会的东西也忘记了,一切都按照规律行事——先忘却的倒是最后学会的。这究竟是不是规律?我最好再读上一遍试试……
我重新翻阅了《埃基尔侬—戈尔顿效应》的报告,这似乎是别人所写的,有些章节我根本无法理解。
阅读时我始终结结巴巴,连打字也越来越困难了。
6月23日 我完全不能打字了,动作的协调性很糟,手指越来越慢。今天还有一件可怕的事情:我拿上克留盖尔的《精神的完善性》,是一本我在研究时曾用过的书,想看看它现在能不能帮助我。起初我感到视力有点不正常,后来才知道我再也看不懂德文了。我试了一下其它外语,一切都完了。
6月30日 一个星期以后我才决定重新写日记。一切都在逐渐流逝,像沙子流经手指间那样。大多数的书籍现在对我都太难了,我气急败坏,因为仅仅几周前我还能阅读并理解它们的。
我再三告诫自己,要继续写报告,让别人能够了解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但是我构词造句越来越困难,现在我连简单的词汇都得去查字典,气得我自己骂自己。
施特劳斯医生几乎每天都来看我,但我对他说我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交谈。他有一种负罪感。但我不想责怪别人,我知道这种事迟早会发生,尽管我非常痛苦……
7月7日 我不知道这个星期是怎么过的。我只知道今天是星期天因为从窗外可以看见人们去了教堂。整整一周似乎我都躺在床上但我记得弗林太太好几次带来吃的。我总是反复对自己说应当干些什么但后来又忘记了。也许不干还更好些。
这些日子我对父亲和母亲想得很多。我找出三个人在海滩上拍下的照片。父亲在腋下夹着大球而母亲把我抱在手中。我已不记得他们在照片上的这种模样。我只记得父亲总是醉醺醺的总是为了钱而和母亲吵架。
他很少修脸所以抱我时总用胡子扎我。母亲说他死了但我堂兄米尔季听他父母说我父亲是跟别的女人走了。当我去问母亲时她揍了我一个耳光还说我父亲是死了。
我觉得我永远也不知道真相而这对我也算不了什么。有一次父亲说要带我去农庄看母牛但没有去。他从来说话不算数。
7月10日 房东弗林太太对我很担心。她说当我整天躺在床上什么不干时使她想起了她的儿子。他也是这样并被她赶出了家门。她说她不喜欢不干活的人。如果我有病是一码事而如果我不干活这又是另一码事。她不能忍受这个。
我说我想我是生病了。
我每天努力读一点故事书但有时不得不多次重读一章节因为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我写字也很困难。我知道我需要查字典但这也很难。我非常吃力。
后来我决定不写难词只写容易的。这节省了时间。我每个星期总要把花放在埃基尔侬的墓上。弗林太太认为我发疯了把花放在一头老鼠的坟上但是我对她说埃基尔侬是头特别的老鼠。
7月14日 又是星期天了。我现在什么事也不干因为电视机也坏了而我没钱去修。这个月研究所给我的支票好像是丢了。记不得了。
我的头疼得厉害吃阿司匹灵也没用。弗林太太知道我真的病了并可怜我。她是位非常好的妇女只要有人在生病。
7月22日 弗林太太给我找来一位陌生的医生。她怕我会死。我对医生说我的病并不很重只是有时把一切都给忘了。他问我有没有朋友或亲戚而我回答说没有我什么人也没有。我对他说我曾有个朋友叫埃基尔侬但它是头老鼠。我们常在一起比赛。医生奇怪地望着我大概以为我是个疯子。
当我对他说我曾经绝顶聪明时他笑了。他和我讲话的样子就像我是个小孩子还朝弗林太太直眨眼。我很生气把他赶走了因为他像别人那样讥笑我。
7月24日 我再也没有钱了而弗林太太说我应该去干活付她的房租。要知道我已经有两个多月没付过了。
我不会干别的活除了我在多尼冈先生公司里的工作。我不愿回那里去因为他们在我是聪明人时都认得我而且现在会笑话我。但我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来挣钱。
7月25日 我看了一些原来的报告很奇怪我无法读懂自己写的东西。我挑出一些词汇但不懂它们的意思。
金尼叶小姐来了站在门外。但我对她说走吧我不愿看到你。她哭了我也哭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