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知道我去了某个地方,”船长说,直直地盯着托马斯,“那里很黑,又黑又冷……”他看着妮丝,“我知道我回来了……”汉泽船长脖子上的肌肉僵硬了起来,“……那里有个洞……”船长闭上双眼,不再说话了。
“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船长?”托马斯紧抓住他的手问,试着鼓励他说出话来。
“……那里有个洞……”船长咬紧牙,身体肌肉变得紧张起来,而且脖子上现出了条条青筋,就像是有股电流正经过他的身体。
“汉泽船长!”托马斯叫嚷着,“汉泽船长!”
“那个洞!”汉泽船长尖声叫着,身体往前倾。他的尖叫声在房间里回荡。一会儿,他就倒到床上,不省人事了。
“你说它消失了,是什么意思?”托马斯抢过斯威格手上的纸问, “那个活生生的东西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了。”
“你自己看,”斯威格说着,递给托马斯一张纸;然后把眼镜丢在工作台上,“打印出来的每一个,甚至屏幕上的——所有的——黑块消失了。它开始很快地缩小,然后……然后它就不见了。”
“胡说!”托马斯把纸揉成团,扔到房间的另一头。
“出什么事啦?”妮丝走进实验室问。
“DNA截面图上的黑块,”斯威格看了看托马斯和妮丝,“它消失了。”他拿起另外的一份截面图递给妮丝,“现在这就像一份普通的截面图。”
妮丝放低图纸,把头靠在工作台上。“不只那个黑块不见了,”她搓了搓脸说,“其中一个生还者也不见了。”
“你说什么?”托马斯问,最后还是控制了自己近乎崩溃的情绪。
“护士们说,当她们把5个人安置好准备要走时,发现少了一个人。”
“搜查了吗?”托马斯感到他正在失去对局面的控制。
“已经搜查过了,”妮丝说,“另一件事,船长又醒来了。他现在和其他人一样了。”她看着托马斯,又说,“他可以起床走动了,可是他已经忘了自己是谁或去过什么地方。少将,他什么都忘了。”
托马斯坐在观察室,盯着汉泽船长看。船长身穿蓝色病服,坐在一把椅子上,从妮丝医生给的杯子中吸着水。
“你从飞船的记录中找到什么了吗?”妮丝边擦去船长下巴上遗留的水,边问托马斯。
“没有,”托马斯甚至连挫败的叹息都不去掩饰,接着说,“飞船上的文件没有任何相关的记录。”
“一点都没有?”
“如同你的这些病人一样,医生,它什么也不知道。就好像那些数据是新装上去,等着被储存在它们的信息包里。”
“那它怎么归位呢?”
“我猜我们亲爱的船长先生跟那有关,可是我们无从得知,是吗?”托马斯看着自己掉落在地的大衣。他想,他不会让船长所有的勋章蒙羞,他一定要查清楚“跳跃四号”上到底发生什么事。
“他们这些人要怎么处理?”妮丝问。
“很有可能复职。他们将——当然会转移地点——拥有新的身份和工作。”他看着年轻的妮丝医生,“滴水不漏,这事统统都会被掩盖的。”
“你是说他们再也不能回家了?”她说话时听起来很平静。不过,他想她也差不多猜到会是这结果了。
“不能。”他双手在裤子上擦拭着,讨厌极了手心流汗的感觉。
“他们的家人都已经被告知这次飞船失事没有人生还。”
“这种事没发生过吧?”妮丝替他捡起大衣。
“噢,发生过,不过不像这次我们看到的这样。”他站起来,望着汉泽船长,“而且我们失去了另一个生还者。我把那地方锁了,他们走不出去了。”
“他们……”妮丝欲言又止。她搓了搓眼部,闭上了眼睛。她摇摇头,然后帮托马斯穿上大衣,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忘了。
“我觉得好空虚啊。”她从后面对他说。
托马斯转过身来用手支撑着情绪低落的妮丝医生。她的目光呆滞,脚步有些站不稳。
“多么的……空虚。”她说。
“妮丝医生,”他一手扶着她,“妮丝医生,你没事吧?”
“那儿有个洞,”她说着,倒在他怀里,“那儿有个洞。”
《兜售神药的好人布莱克曼》作者:加·加西亚·马尔克斯
自从见到他的第一个星期日起,他的模样总能让我联想起斗牛场里的骡子:白色吊裤带上缝着金钱,每根手指都戴着镶有彩色宝石的戒指,还有缀在衣服边上丁当作响的铃铛。
他站在达里安圣·马利亚船坞边的一张桌子上,脚边堆满了装着各式特效药的长颈瓶。这些药是他自制的。他沿加勒比海走井穿巷,扯着破嗓门吆喝着兜售。只是,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急着卖那些乌七八糟的印第安药,而是让人给他弄条真蛇来,好让他在自个儿身上演示一种他发明的解毒药的功效。
这药包治百病。女士们,先生们,不管被什么蜈蚣、塔兰图拉毒蜘蛛,还是任何有毒的动物咬伤,它都能治。
有个人似乎对他说一不二的劲头颇感兴趣,从不知什么地方搞来一条号称“灌木王”的最毒的蛇(此蛇以喷出的毒气置人于死地),装在瓶子里给了他。他急不可耐地拔去瓶塞,弄得我们都以为他想吃了那条蛇。可那生灵一觉出自己获得了自由,呼的蹿出瓶子,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就逃之夭夭,丝毫不理会他刚才的滔滔口才。那小个子药商还未来得及吞下他的解毒药,马上跌倒在人群中,满地打滚,他那高大的身躯越缩越小,似乎里面空空如也,却咧着满口金牙一直笑个不停。
喧哗声惊动了一艘担负友好亲善使命的北方巡洋舰,它已在港口停泊了整整20年。该舰宣布实行检疫隔离,以免蛇毒被带上船。还有那些过复活节前的星期日的人们也手持神圣的棕榈枝从教堂涌出来,因为谁也不想错过这个场面:那个中了毒的人,已开始呼着垂死的气;他的身体变成先前两倍那么大,冒出的胆汁在嘴边泛起泡沫,全身的毛孔都喘着气,可他还在拼命地大笑,笑得全身上下的铃铛丁当作响。他的身子肿得老大,绷断了他护腿上的带子,衣服也被撑脱了线;他的手指由于戒指的重压变得发紫,全身变成那种浸泡在盐水中的鹿肉的颜色,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他的最后时刻已经来临。
无论谁,只要看见过被蛇咬伤的人,都明白他正在全身溃烂,直到命归黄泉。那时他会皱曲成一团,人们只得用铲子把他铲进麻袋里;但是人们还是认为他即使变成一具空壳,仍会笑个不停。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们来到甲板上,用变焦镜头拍下了他的彩照;而那些从教堂里奔出来的妇女却用一条毯子盖住了这个垂死的人,还把神圣的棕榈枝置于他的头顶,以此来阻止士兵们拍照。她们中的一些人是不想让士兵们手中那些基督复活论者的仪器玷污了尸体,另一些人是因为不敢继续看着那个准备大笑着死去的偶像崇拜者,还有一些人则认为这样做至少可以使他的灵魂不致染上蛇毒。
所有人都认为他必死无疑,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推开棕榈枝。他虽然还有点头昏眼花,没能完全从刚才的噩梦中恢复过来,却在没任何人的帮助下将桌子扶正,像一只螃蟹,重新爬了上去,又开始吆喝起来,宣称他的解毒药其实是上帝放在瓶子里的手——就像我们刚才亲眼所见——却只卖两个卡提罗,因为他发明这种药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全人类造福。
他刚说完那句话便喊道:“女士们,先生们,我只请求你们别挤,人人都会有的。”……
人们当然要挤,而且挤得有道理,因为最后药不够了。甚至连那艘巡洋舰的舰队司令也买了一瓶,因为卖药人告诉他,即使中了无政府主义者带毒的子弹,这药也能治。
水手们并不满足于仅仅拍下他站在桌子上的照片——刚才他的死状未能拍下——他们还要他在照片上签名,直签得他手臂痉挛扭曲。
夜幕就要降临了,只有我们几个最茫然的人还留在港口。这时,他用眼睛打量起我们,想找一个看上去傻乎乎的人帮他收拾那些瓶子。
很自然的,他一眼选中了我。那眼神仿佛命中注定似的,不仅事关他,而且与他休戚相连;虽然那是一个多世纪前的事,可我们都记得那么清楚,似乎它就发生在上个星期日。
接下来我们把他那个流动药房放进那只装饰着紫色布带的箱子,它看上去更像一副学者的灵柩。
就在那会儿,他显然在我身上发现了一些他先前未曾注意到的灵气,因为他阴沉着脸,问我是谁。
我说我是个孤儿,只是父亲还在世。于是他大笑,笑得比刚才中毒时还要响。
他又问我靠什么维持生活,我回答说除了活着我什么也不干,因为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值得我去做。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又问我这个世界上哪种学问我最想学,那一回我毫不戏谑地说了大实话:我想做个算命先生。
他不笑了,边想边说出了声:“你想做算命先生不需要学什么,因为你已有了最可靠的法宝,就是你那张傻乎乎的脸蛋。”
那天晚上,他和我父亲谈了谈,用一个里亚尔、两个卡提罗和一副能预言通奸的纸牌将我永久地买了下来。
这就是布莱克曼——坏蛋布莱克曼,因为我才是好人布莱克曼。他能使一个天文学家相信二月份不过是一群看不见的大象罢了。当时来运转时,他会变成一个城府很深的残忍的家伙。在他最荣耀的那段时日,他的工作是为死去的总督们的尸体涂上香油防腐。据说他能使那些总督的脸看上去威严无比,在他们死后仍然能统治好多年,甚至比他们在世时还统治有方。这样,谁也不敢把那些总督的遗体掩埋掉,直到他把他们又恢复成死人模样。可是他的声望被他发明的一种下不完的棋给毁了,那盘棋逼疯了一位牧师,还导致了两起著名的自杀事件。从此,他一路落魄,从给人家释梦到做生日催眠,从靠意念拔牙的牙医沦落为市场上摆地摊的巫医。所以,在我遇到他的时候,人们已经开始斜眼看他了,即便盗贼也如此。我们四处漂泊,不时地摆开摊子耍些小把戏,生活一直无常不定。我们卖能把走私犯变透明的隐形栓药、卖受过洗礼的妻子们偷加在汤中给她们的荷兰丈夫灌输对上帝的畏惧感的无味药水,卖你们想买的任何药。女士们,先生们,这可不是命令,这只是建议,快乐毕竟不是人人必须履行的义务。然而,尽管他的打诨插科逗得大伙儿笑得死去活来,可事实上我们连肚子也填不饱;于是他将最后的希望寄寓于我,希望我能成为一个算命先生。他把我装扮成一个日本人,关进了一个阴森森的坟墓般的大箱子,用右侧的链条缠绕着,这样我可以极尽所能地“预言”,而他则在一旁折腾语法书,寻找一种能使所有人相信我的新科学的最佳方法。女士们,先生们,你们都看见这个被两结萤火虫折磨的孩子了吧。如果有谁不相信的话,敢不敢问问他你们哪天死。可在当时,我连那天是星期几都猜不出。于是他只得打退堂鼓。因为消化引起的昏昏欲睡会使人的预知腺功能紊乱,他使劲敲打我的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