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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久。事实上这是一种生命活动的休止。当时的想法是,如果能发现冬眠在动物体内是如何实现的,也许也能诱使人体进入冬眠状态。假如能在一艘长途飞行的宇宙飞船内这样做,飞行人员就不会感到那样单调烦闷,到达目的地时他们会感到身体已得到了良好的休息;更重要的是,宇宙飞船也不必携带那么多的食品——你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对了,好像是有这么一项研究。不是还有过靠冷冻来实现的议论吗?”
“是的,一度设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它会引起组织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最有希望的途径还是研究动物是如何实现冬眠这一点的。经过两三年的努力,机理搞清楚了,必要的激素也能合成了。”
“这倒不错,”凯斯说,“不过我仍然看不出它同我今天见到的那个可怜的人有什么关系。”
“别性急,”主人答道,“我正要说到这一点。该激素——附带说一下,人们称它托匹克斯——用在较低等的哺乳动物身上,如大老鼠、小耗子,甚至猴子身上效果很好。但是用在人体上却不能够使人人眠。”
“你是说不管用?”
“不,不,管用的,它所起的作用就是你今天所看到的。它使新陈代谢减缓到正常人的1/10以下,但是却不能使用药者人眠。用药的人只有当托匹克斯的药性自行消失之后才能回复到正常状态。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未能制得一种解药。”
“假如能使人感到旅程只有实际的1/10那么长,那在空间还是有用的。”
“对。问题是它的药性消失得非常慢。用过药的人在突然遇险——比方说碰到陨石撞击时,将完全无能为力。他们得飞行老长一段旅程才能恢复过来。原来的想法行不通,这方面的研究也就搁置起来了。”
“那末,它怎么又用到了我今天在街上见到的那个人身上去了呢?”
“我正要往下说。你知道。我们正处在一个犯罪的大浪潮之中。有人说这是因为人口密度增加造成的,还有其他一些无稽之谈。这些我都不相信。不管是什么原因吧,反正犯人增加很快,监狱的管理费也随之上升。大约一年之前,‘脓疮’穿头了。大部分监狱宣告客满,国民预算近乎1/10都花在关押这些人身上了。由于废除了死刑,一个人一旦下狱便天不怕地也不怕了。换句话说,从进监的第一天起他们就会想方设法逃跑,不会把看守人放在眼里。这些你大概都知道吧,报纸上经常登的。”
“对。在我上次启程之前,人们曾对犯罪率的上升议论纷纷。”
“于是有人便想出了一个高招:假如犯人用托匹克斯治治,他们将变得易于控制,事实果然如此。假如一个人的动作慢得只有正常人的1/10,除非手里拿着枪,是不可能行凶的。即使有枪,他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瞄准,这就不难解除他的武装,或者先将他击毙。当然,人权主义者又像通常那样大吵大嚷,对强行给人注射一种药是否正当辩论了好长时间。最后,改革运动成功了。不久又认识到,只要每个月把这些人召回去再打一针,压根儿就不需要设监狱。他们干不了坏事,用不着押起来。所以,你今天看到的是一个凶犯,”他的友人继续说道:“国家用根皮下注射针不伤皮肉地一扎,他就在社会上没有立锥之地了。他一星期吃两三次,有一间宿舍。他要社会付出的代价不过如此。”
凯斯听后一阵茫然。“这种惩罚厉不厉害?它对犯人本身意味着什么?”
“正如你今天所看到的,它有点像把人铐在足枷里示众。他逃脱不了公众的嘲笑,甚至公众的殴打,虽然我们并不赞成这样做。此外,惟一实打实的痛苦就是犯人衰老机制的变化,减缓到大约只有正常状态下的1/10。从一方面来说,我们实在是为他效劳——保持他的青春。假如他被判了10年,由于托匹克斯的延缓作用,刑满时他才增加一岁。不幸的是,他的爱人和孩子以及所有友人都衰老了10年。噢,说真的,这还只是设想,因为谁也还没经过10年。不过我们可以十拿九稳地说,结果定会如此。”
“所有的犯人现在都这么处置吗?”
“那也不是。仅仅是凶犯。其余的仍然是罚款和服役。”
凯斯归家时心绪如潮涌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他继续寻访自己的妻子。怎么找到她,他也没个实在的主意。从他费了老大劲才打听到的一星半点情况来看,她的景况很不妙。由于生计日蹙,和那个男人的争吵越来越凶,被迫为租赁一间便宜的住房四处搬迁。最后,所有线索都断了。他怕她出了事,于是又上医院查记录,上警察局查档案,但都毫无结果。
断念之前,他决定另请高明。他雇了一位密探。过了4天,那人前来向他报告。
“我可以带你去见她。”
“她挺好吧?”
“我带你去见她。你可以自己判断。我们过后再谈。”
他们碰见她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凯斯连忙上去和她打招呼,兴奋地叫着她的名字。
“尼可娜!我终于又找到你了。我们可以……”
他停住了。她的动作非常慢。他突然感到肚子上仿佛给人重重踢了一脚。他呆立在那里直发楞,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了脑际。她也成了一个冬人。
她向他说话了。声音很低沉,声带的每一下振动可以分别听到,但是听不出任何意思。他瞅着她,看到两滴泪水在转悠。他受不了了,转身离开了她。
他不声不响地走了一会儿,接着说,“你是不想告诉我了?”
“你得自己看看。我拿不定是否真是她,因为她已改名换姓,不过其他情节是相符的。”他说,“结果弄成这样,我真感到抱歉。但愿是我弄错了。”
“怎么会搞到这个地步?”
“她杀死了情夫。他要抛弃她。那家伙和谁也长不了。她发现他另有所欢,开始要他住手,后来就求他。他到底把她甩了,害得她人财两空。六个月之后,她登门给了他一枪。法院里审了个一目了然的案子。假如她刚被抛弃时就下手,判决可能非常轻,因为她是在一怒之下起意的。像后来那个样子,那就是经过了6个月的预谋,因而给判了10年。”
“真可怕。她一向无忧无虑的,怎么会这样把自己毁掉?”
“你真的不明白吗?她吸毒上了瘾,都是他教唆的。你想必记得,两年之前有过一阵浪漫的70年代热。每个人都穿着70年代的衣服纵酒,有的抽烟,更糟糕的是吸毒。有些人是做得太过分了。他就是其中之一,把她也拖下了水。她离开你的原因在此——没有麻醉品她就活不下去。这毒品好像叫什么海洛因,好长时间都没生产了,太危险。他显然合成出了一些。他关于药力的概念是从坊间的书报上得来的,并未经过什么科学调查。在行的药物学家谁都会对他提出警告。总之,他的愚蠢把他们两人都毁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她?”
“她现在有人照顾,也不吸毒了。当然,托匹克斯是不在其例的。”说着他苦笑了一下。“你一定记得,虽说是判了10年,对她说来却只有一年。她会熬过去。”停了一会儿,他又说,“好吧,大体上就是这样。我将提交一份详细的报告,建议你读后就把这一切忘掉。找个地方度个假,回头再看这些事情心情就不一样了。”
凯斯依劝度了假,但回来时心情还是那样。他仍想和她再见面,谈一谈,搞清楚是什么东西驱使她走上了绝路。也许,他也是想为自己开脱,证明他所娶的这位可爱的姑娘最终变成了公园椅子上的一个半死不活的罪犯并不是他的过错。他回来时有了一个再去见她的主意。
使他吃惊的是,获得托匹克斯并不费事。药的供应是有控制的,但是使用它所打上的烙印是如此鲜明和深刻,严格的防范措施似乎没有必要。凯斯从友人比尔·赛厄斯处得到了药品。此人和他一块在宇航局干过,由于负了伤不宜留在空间,改行到了监狱。比尔的工作之一就是每10个星期给他看管下的犯人注射一次托匹克斯。
当晚,凯斯为他的冒险进行了准备。他把自己的空间制服和设备搁置一边,穿上了破旧的工作服,准备了生活上最必需的干粮、睡袋、零星用品和保护衣。末了,他精心配制了一剂托匹克斯,大约能维持两个月。
他躺在床上把胳膊露出来,扎上了针,推挤进了药水,静待事态的变化。
他感觉很好,完全正常。他甚至开始想,是否给错了药。这时他突然留意到钟。分针的移动可以感觉出来。他开始计秒,当他数到30的时候,钟上的针已移动了整5分。他仍然感到十分正常。
他翻转身,把脚放在地板上,站了起来。他觉得这样做并无困难。他向房门迈了一步。刚一动脚,啪地一声就摔了一个嘴啃泥。他慢慢坐起来,然后抓住一个大衣柜,撑起了身子。第二次动脚他就小心多了,一步一步朝前滑动,慢慢把重心移过去。又摔了几跤,吃了点苦头之后,他发现可以在房内走动了。他意识到,他正在惟妙惟肖地模仿他所看到的第一个冬人的步态。
举步艰难的原因他突然明白了。走路的平衡取决于肌肉控制和重力加速度之间本能的良好配合。在托匹克斯的作用下,重力仍如往常,但脚步迈动之慢使正常的行走永远也不可能发生。他也意识到,跑步是压根儿不可能的。
他把脚并在一起试着往上跳,但是不管如何使劲,两只脚仍牢牢地黏在地上。还是同一个道理:没有办法通过肌肉活动产生足够的动量克服重力。他从桌上取了一本书做试验,向房那边的一张椅子扔去。书落到了脚边,快到他的眼睛都来不及跟上。落地时书像金属似的发出砰地一响。
这时他才发觉听到的声音很怪。钟不是滴嗒滴嗒响,而是嗡嗡直呜。书落地发出金属似的铮铮声。还有一些闻所未闻的声音。他意识到,这一定是在正常的情况下频率太低因而人的听觉器官觉察不到的声音。
发现他所进入的世界如此异乎寻常,他开始感到有点惶惶然了。第一条规则看来是:一切东西,包括他自己在内,跌落的速度都比正常的情况下快10倍,因此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大触霉头。
他看了看钟,发现已快凌晨3点了,注射以后已过了快5个钟头。可他觉得还不到半个小时。
凯斯收拾好了自己的物品,慢慢吞吞地走向房门。这慢慢吞吞的步子对于冬人在社会上的卑贱地位来说是极富象征性的。他不费周章地过了前门,朝他最初看见尼可娜的城区启程。那一段路大约有5英里,但是他除了步行别无选择。冬人是不让乘坐公共车辆的,其反应又如此迟钝,不能自己开车。
他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一看两边空空如也,便举步上路。刚一动脚,远处就亮起了车灯,一辆小车鸣着高音喇叭风驰电掣般冲来,在他前面拐了一个90度的弯,然后从一旁呼啸而去,声调比刚才稍低了一点。他猜想这车的时速当真也不过叨英里左右,但是他的脑子却拒不接受他明知道是真确的事实。他停了好长时间,最后才斗胆过了马路。他明白,如果一辆呼啸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