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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没钱了。
露易丝开店门的时候,莫里斯在投币报架上买了一份报纸。
酒吧里一片狼藉。我和露易丝收拾干净餐桌,把脏杯子归置到一个地方,再把烟灰缸里的烟灰倒进垃圾箱。但我们没去洗杯子,也没去倒满满当当的垃圾箱。
莫里斯开始在地板上铺展报纸。
我一只手插在裤袋里站在一旁。
利特顿举着两个垃圾箱从吧台后面走出来,把里面的垃圾倒在报纸上,接着和莫里斯一起开始了清理工作。
这时,我的指尖触到了一张玻璃纸。
昨晚,我的工作裙下穿的就是这条裤子。
某种冲动使我没有叫出声来。我空着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看到露易丝已经前去帮助他们用手一点一点地分理垃圾,于是也加入进去。
不久莫里斯说道:“四张。希望这些就是全部了。我们到吧台上再找找看。”
我心里嘀咕道:是五张。
我又寻思:既然找到了五张玻璃纸,说明我昨晚学到了五门新的职业,但为什么我想把其中一门隐瞒起来呢?空间传输药片是为长有许多眼睛的物种研制的,如果我的判断力糟糕到连它也吃,那么昨晚还会吞下其他什么药片呢?被口袋里这张玻璃纸包裹的药片可能会使我成为一个广告人,或是技术超强的窃贼,抑或是精通各种折磨手段的宫廷打手,还可能使我像希特勒或亚历山大大帝那样征伐无度,荼毒生灵。
“这里没有。”莫里斯在吧台后面说道。露易丝耸耸肩表示同意。莫里斯把这四张纸片递给利特顿,“马上把它们送到道格拉斯手上,结果一出来就打电话通知我们。”
“我们要对它们进行化学分析,”他对我和露易斯说道,“也许有的玻璃纸真是用来包糖果的,也或者可能还有一两张我们没找到。但目前就假定有四张吧。”
“好的。”我说道。
“这没什么问题吧,弗雷泽?有可能是三张,或者五张吗?”
“不清楚。”就我能记起的事情而言,我对此确实不太清楚。
“那就是四张。我们已经确定了两张,一张是用来教其他外星人进行空间传输的,另一张是用来教授语言的。对吧?”
“看起来是这样。”
“他还教给你什么?”
我能感觉到记忆里的事情在脑海里飘来荡去,但是它们乱作一团,难分彼此。我摇了摇头。
莫里斯显得很沮丧。
“打扰一下,”露易丝说,“你工作时喝酒吗?”
“喝!”莫里斯毫不迟疑地答道。
而我和露易丝还没到工作的时间。于是,她调制了三杯杜松子开胃酒,拿到有座垫的包厢里给我们喝。
莫里斯打开了一个扁平的公文包,原来它有一部分是作录音机的功用。他说道:“现在任何细节我们都不会遗漏了。露易丝,我们谈谈昨晚的情况。”
“希望我能帮上你的忙。”
“埃德吃下第一粒药片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呣……”露易丝斜眼看着我,“我不知道他吃第一粒药片具体是什么时候,大概凌晨一点吧。那时他的举止怪怪的,对顾客的要求反应很慢,把要调的酒也搞错了。
“我记得他去年秋天有段时间也犯过这样的错误,那时他刚离婚……”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变得很僵硬,她的话勾起的回忆突然化成痛苦的浪潮向我袭来。我原本不会调酒,但是在已经遗忘了很久的一年前那个周末,露易丝劝我喝些酒排遣苦闷,并且建议我也到酒吧里照顾生意。于是,我就常到店里借酒浇愁,等心情平静下来后就在“长勺”做了调酒师。
我回过神来,听见她说:“昨晚我还以为他可能又碰上了同样的麻烦,就前去帮他的忙。有时候我不得不说两遍要调什么样的酒,他才会听明白——为防止出错,我就站在旁边看他调。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僧侣说话,埃德说的是英语,而僧侣只在喉咙里发出咕咕哝哝的噪音。还记得上个星期电视上播放的僧侣演讲节目吗?就是那种声音。
“我看见埃德从僧侣那里接过一粒药片,然后用水把它吞下去了。”
她转身抓住我的胳膊,“我以为你疯了,想阻止你。”
“我不记得了。”
“那时酒吧实际上已没多少人了,你冲着我笑,说这粒药片能让你以后不再迷路了!我没相信,但是,僧侣打开他的翻译装置也说了同样的话。”
“真希望你阻止了我。”我说道。
她露出了迷惑的神情。“你竟然这样说。可我自己也吃了一粒。”
她的话惊得我被一口酒呛住,气都透不过来。
露易丝赶紧给我捶背,要不是她及时出手,我的小命可就难保了。她问道:“我吃药你也不记得了吗?”
“我吃了第一粒药片后,就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真的?你的样子不像喝多了,你调好酒以后也没喝什么酒。”
莫里斯插进来问:“露易丝,你吃的那粒药片,僧侣说过有什么作用吗?”
“他一直没有告诉过我。我们当时在谈我的事。”她若有所思地停住了话头,然后既困惑又兴奋地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了我年轻时的故事,于是就把它讲给那个僧侣听,我觉得他能理解我的心情。”
“那个僧侣?”
“对,那个僧侣。不知什么时候他拿出一粒药片交给我,说会对我有帮助。我相信他,原因我不知道,但我就是相信他,然后就把药片吃下去了。”
“什么反应?今天早上学到新东西没有?”
她摇摇头,神情迷茫,甚至有些愠怒。这样一个阳光清冷、灰暗的下午,使人觉得似乎只有神经不正常才会吃那粒药。
“那么,”莫里斯说道,“你吃了三粒药,弗雷泽,有两粒我们知道作什么用途。露易丝,你吃了一粒,它教会了你什么我们还不清楚。”
他闭了一会儿眼,然后看着我说:“弗雷泽,如果你记不起吃的是什么药,那么你记得拒绝过什么吗?僧侣给了你什么……”他看到我神情有异,就没再往下说。
他的话令我记起了一件事……
僧侣说的一直是他自己的语言,听起来就像在耳语。他们的语言基本语音清晰易辨,即使人类也能听清他们的呢喃声。“这粒药教的是正确的游泳技巧,用这些游泳姿势一条……能达到每……十六到二十四……的速度。除了游泳,它也教你正确地练习……”
我说道:“我拒绝了一粒适合智能鱼的游泳药片。”
露易丝咯咯笑起来,莫里斯则说道:“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而且我还拒绝了其他一些药片。”中午时我的大脑还沉陷于数据的沼泽中,现在所受的影响已没那么糟糕了。这些数据一定是逐渐找到了适合它们的存放位置,并且彼此之间建立了联系。
“我问他另外一些外星人长什么样——不是指僧侣的模样。因为那样很没礼貌,况且我们还不知道他这个种族是否敏感,在这种情况下更要多加小心。我想知道的是其他外星人的。于是僧侣给了我三粒有关徒手格斗技巧的药片,每一粒都包含丰富的基本解剖学知识。”
“你没把它们吃下去吧?”
“没有。我吃它们干吗?比如有一粒会告诉我怎样杀死一只全副武装的智能蠕虫,但条件是我也要变成一只全副武装的智能蠕虫。我可没那么糊涂。”
“弗雷泽,有人会愿意以一只手和一条腿为代价来换取一粒你拒绝的那些药片。”
“当然。可几个钟头前,你还说我把外星人的教育药片吞下肚里去简直是在发疯。”
“抱歉。”莫里斯说道。
“它们会使我神志不清也是你说的。不过可能真是这样。”我说道。超灵敏的平衡感还在使我不得安宁,见鬼!
而莫里斯的心思更令我恼怒——他心里在想:弗雷泽每一刻都可能开始胡言乱语,我最好还是抓紧时机把他有用的东西套出来。
不对呀,他脸上丝毫没有这种意思,是我在胡思乱想吗?“告诉我更多有关药片的事!”莫里斯催促道,“看样子大部分的药效还没发挥出来,我们还要等多久才能把它们都弄明白呢?”
“关于药片他确实说了什么……”我去搜寻僧侣说过的话,不久就找到了。
它的作用与记忆类似——僧侣说道。他关掉翻译装置,讲的还是自己的语言,因为我已经能听懂他的话;而翻译装置发出的声音弄得他很烦躁,这也是他给我吃第一粒药片的原因。不过他耳语的音量太小,我又刚掌握这门语言,所以不得不全神贯注来听明白他讲的是什么,但这样也正好记得格外清楚。
药片里的信息将成为你记忆的一部分。你不会知道你学到了什么本领,直到你需要的时候它们才会出现。记忆通过联想起作用——僧侣接着说道。
还有,有些东西是老师教不来的,从学校得来的知识与身体力行得来的知识总会有差别。
“理论与实践,”我告诉莫里斯,“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全国没有一个调酒课程会教你在营业高峰期间不要采用‘加糖’这种旧式做法。”
“你说什么?”
“当然也要看是什么酒吧。豪华酒吧不会出现人满为患的场面,但是在一个普通酒吧里,营业高峰期间不管谁要求调制一杯工艺复杂的酒,老板都会满足他。这样一来,在一刻值千金的紧要关头,就会拖慢调酒师的调酒速度。因此,放弃加糖的做法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
“那个家伙不会再回来喝你调的酒了。”
“那又怎么样?他不是你想找来问话就可以找来的;假如是这样的话,他可能会更明白怎么对付你们这些人。”
我不得不咧嘴笑笑以缓和气氛。莫里斯又惊又怕,我的话把他得罪了。我接着说:“这是每一个调酒师都必须了解的事。别忘了,调酒学校是商业学校,他们教你怎样作为一个调酒师生存下去。调酒要求有糖块,因此在学校你要学会放糖,不然就会受到责备。”
莫里斯紧闭嘴唇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那么僧侣是在警告你得到的是理论,而不是实践。”
“正相反。我们从这个角度来看,莫里斯……”
“比尔。”
“听着,比尔。空间传输的药片不能使人类的神经系统具备空间传输的能力,甚至我难以置信的平衡感——它确实令人难以置信——也不会给我快速做十个后空翻的体魄,但我就是知道进行空间传输是一种什么感觉,这就是僧侣警告我要注意的。药片使你具有某方面的技能,你必须提防的是身体由此产生的本能反应,因为药片不会改变你的体质让你去实现这种技能。”
“希望你没被训练成一个杀手。”
必须当心新本领让你产生的本能反应——这是僧侣的话。
莫里斯说道:“露易丝,我们还不知道你昨晚吃的是哪种药片。想起什么了吗?”
“我可能学会了修理时间机器。”她抿着酒,同时抬起双眼认真地看着莫里斯。
莫里斯回以一笑,“我不会感到惊讶的。”
白痴——这是他的心里话。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药片里有什么,”
露易丝说道,“为什么不问问僧侣呢?”看到莫里斯震惊的表情,她停了一下,但莫里斯刚想插嘴她就接着说,“我们只要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