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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把你醉倒了?”
“不是醉,只是不能顺畅地思考问题。我的脑袋里塞满了僧侣说过的每一个词语,它们都试图让我明白它们代表什么意思,但这些人类语言中从没有过的词语把我搞得晕乎乎的。”
“你吃了多少粒药片?”
“不记得了。
“哦。”
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场面。“我记得我说过——‘能不能给我一粒具有超凡能力的药片,使我真正变得与众不同?’”
莫里斯的神情严肃起来,“你一早醒来没变成傻子真是万幸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现在还能跟我说话吗?你胆子也忒大了!”
“当时我觉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真不记得吃了多少粒药片?”
我摇了摇头。可能这个动作刺激了脑里的某根神经,我想起了一样东西。“那一瓶三角形小药片,你知道它们是什么吗?记忆清除剂。”
“老天!你不会……”
“不,不,莫里斯。它们不会把脑中的记忆全都清除掉,遭到清除的只是药片产生的记忆。僧侣药片里的核糖核酸带有某种标记,清除剂能把它找出来分解掉。”
莫里斯听得目瞪口呆,缓了会儿他才说道:“难以置信。教育药片就够疯狂了,竟然——那个——你知道清除剂是怎样清除记忆的,对吧?他们在每一粒药片中的每一个核糖核酸分子上都添加了一个化学基。在清除剂中起作用的,正是催化那个化学基的酶。”
他注意到我变得苍白的脸色,就安慰道:“不用紧张,我猜想他们生产教育药片的历史一定要比发现这个清除原理早一百年,你不会有危险的。”
“没错,这些药片的历史的确非常久远了。”
他突然问道:“你怎么这么确定?”
“药片名都是一个字,例如有一种就单名一个‘叉’字,而药片的说明书却远不止一个字,它们不仅交代了吃错药该怎么处理,还说明了不同物种吃药后分别会产生什么样的副作用。并且药片的名字各不相同,驯养动物的药片有一个独特的名字,训练奴隶的药片有另一个独特的名字。僧侣从单纯生产药片到深入了解药性的时间一定极其漫长。莫里斯,我觉得我的大脑开始理出头绪了。”
“很好!”
“无论如何,僧侣把药片卖给外星人的历史一定已经有几千年了。照我看是上万年。”
“那个盒子里有多少种药片?”
我试着从记忆中找到答案,可这样一来脑子里又乱了套……
“每种药片是不是只有一粒我不清楚,但我注意到盒子里有四块硬纸板,每块纸板上有几排小囊袋,里面各装着一粒药片。这些纸板上大致纵向有十六个囊袋,横向有八个。具体是多少我拿不准。莫里斯,我们该把露易丝叫来。即使她当时没我看得真切,也很可能记得比我清楚。”
“你是说女招待露易丝·苏吗?有道理,或许她能启发你想起更多的事来。”
“对。”
“打个电话给她,告诉她我们会去接她。她住哪儿,圣莫尼卡对吧?”
看来他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
在露易斯还没接电话的当儿,莫里斯补充道:“等等,告诉她我们在‘长勺’跟她会合,还有,我们会付给她大笔酬金。”
莫里斯刚说完,露易丝就拿起了电话,抱怨说我把她的美梦给搅没了。我告诉她她会为此得到一笔数目可观的酬金,她嘟嘟囔囔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挂断电话后问莫里斯:“为什么要在长勺?,,“我想起了一件事,昨晚我是最后离开的顾客之一,我记得你们没把酒吧收拾干净。”
“那时我感到不舒服,只是稍微收拾了一下。”
“你们把废纸篓清空了吗?”
“这事通常不是我们做的,有一个伙计早上会去拖地板、倒废纸篓什么的,只是他前两天得了流感,要在家休息。这段时间我和露易丝都不得不早早赶到店里去。”
“那就好。把衣服穿好,弗雷泽,我们赶到长勺去数数废纸篓里有多少张僧侣丢掉的玻璃纸。要辨别它们不会太难,这些东西会告诉我们你吃了多少粒药片。”
我穿衣服的时候,注意到莫里斯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像是成了他的私有物品,他有意站得离我很近,生怕有人会把我偷走,或是我自己会悄悄溜掉。
可能只是我的胡乱猜测,但我开始希望自己没有知道这么多有关僧侣的事。
走出家门前,我前去清理咖啡壶。这是习惯。每天下午离家前我都会把咖啡壶放进洗碗机里,这样凌晨三点我回家后,就又可以把它拿来煮咖啡了。
门外还站着一个特工,个子高高的。看到我们出来,他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他名叫乔治·利特顿,中西部人。在比尔·莫里斯介绍我们认识后,他再没有说一句话,很可能是因为我看起来像要扑上去咬他。
我是真的想咬人,平衡感像牙痛般不断折磨我,一刻也消停不了。
乘电梯下楼时,我觉得宇宙在周围交替变换。我的脑中似乎出现了一幅四维地图,我是它的中心,宇宙其余部分都围绕着我运行,速度各不相同,并且还在不断变化中。
我们乘坐的是林肯大陆豪华轿车,由乔治驾驶。
在轿车行进过程中,我脑中的地图比先前活跃了三倍,刹车与加速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都能引起它的强烈反应。
“我们请你做事是有报酬的。”莫里斯说,“如果你同意,我们给你顾问级待遇,一天一千美元。没有人像你这样了解僧侣,你要做的就是把你了解的情况全都讲出来。”
“如果我认为已经讲完了所有情况,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权要求退出?”
“没问题。”莫里斯说道。他在撒谎,他们想关我多久就关多久。但目前,我还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状况。
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使我对自己的判断变得这么有把握。
我接着问道:“露易丝怎么办?”
“我记得她大部分时间都在餐桌旁照顾客人,估计不会知道很多僧侣的事。我们一天给她一千美元,麻烦她两三天就够了。不管她能不能给我们提供有用的信息,今天都会付钱给她。”
“行。”我把背往后一靠,想坐得舒服一点。
“你才是宝,弗雷泽。你的运气好极了,你吃了僧侣的语言药片,这样我们不管什么时候与他们打交道,都具有很大的优势。他们对我们所知甚少,可我们对他们却是了如指掌。弗雷泽,没了头巾与长袍的遮盖,僧侣会是什么模样?”
“他们和人长得并不像,”我说道,“他们直立行走只是为了让我们看着舒服点。长袍有一侧鼓鼓的,像放着一部仪器,其实那只是消化系统的一部分。他们的头有篮球那么大,但里面一半是空的。”
“他们一生下来就有四条腿吗?”
“对,四条腿,任何一条都能像手那样扔大块的石头,但他们不是爬行动物。他们是从森林中一种外形像巨型蒲公英的动物进化来的,至今还在家乡——中心星球上生息繁衍。你没把这些记下来么?”
“我开着录音机。”
“真的?”我问道。
“这你大可放心。对了,我们还不知道你的那个僧侣是怎样来到加利福尼亚的。”
我的那个僧侣?这样说也未尝不可。
“昨天他们简要地向我介绍了一下情况。我有告诉过你这事吗,弗雷泽?昨天早上头儿给我打电话时,我还在看望父母,十个钟头后我就知道了大家所了解的有关僧侣的情况——你了解的除外,弗雷泽。
“直到昨天为止,我们还以为地球上的僧侣不是在联合国大厦就是在飞船里。
“我们去过那艘飞船,弗雷泽。去的是两三个经过精挑细选、训练有素的宇航员,他们穿着探月服在飞船里瞧了个仔细。到地球来的一共有六个僧侣——但我们怀疑还有更多的僧侣藏在飞船的某个地方。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藏起来吗?”
“不知道。”
“其他人也不知道。你的那个昨晚回老家去了。”
我心里一震,“怎么回去的?”
“不知道,我们正在查看飞机航班,不过这种做法听起来很傻。你说空姐会不会注意到班机上的僧侣?会不会将情况报告给报社?”
“当然会。”
“我们也在检查飞碟的出现情况。”
我笑了起来,但目前这些做法听起来都合情合理。
“如果这样还查不出名堂,我们就要认真考虑一下是不是空间传输了。你……”
“就是它。”我平静地说。药片产生的记忆似乎一直就待在我的后脑勺里,这时候突然冒了出来,“他给了我一粒空间传输药片,这就是我能确定绝对方位①的原因。要进行空间传输,我就必须知道我在宇宙中所处的位置。”
【①绝对方位在地理学中指罗盘上的三十二个方位。】
莫里斯瞪大了眼睛。“你会空间传输?”
“不过,不是在疾速行驶的汽车上,”
我说道,同时自己也不禁感到害怕,“这样只会找死,我需要保持平稳的速度。”
“哦。”他边说边慢慢挪到一边,好像我一下子就变成了头上长角的怪兽。
我的记忆中出现了更多关于这方面的记忆,于是我接着说道:“人类无论如何都不能进行空间传输,这种药是卖给另一个市场的。”
莫里斯松了口气,“你早点说嘛。”
“我也是刚记起来。”
“如果是给其他外星人的,你为什么还要吃它?”
“很可能是为了获得定位能力,具体原因我记不清了。过去我很容易迷路,以后再也不会了。莫里斯,我走钢丝比你过大马路还安全。”
“这就是你刚才提到的‘超凡能力’吗?”
“也许是吧。”我随口答道,同时相当肯定并非如此。
我们把车停在“长勺”旁边的停车场里。露易丝已先到一步,此时正从她的福特野马车里下来。她像打旗语一样挥臂向我们致意,同时脚步轻盈地走过来,嘴也没闲着:“‘在长勺的外星怪物’,这样说他也未尝不可!”是我教会露易丝用“未尝不可”这个词的,“埃德,我一直就说那位顾客不是人。嗨,你就是莫里斯先生吧?我记得你,昨晚你在酒吧喝了四杯酒,对不?”
莫里斯笑着说:“对,我给你的小费可不少。叫我比尔,好吗?”
露易丝生性活泼,还把头发染成了金黄色。她在“长勺”做事已经有五个年头,常来光顾酒吧的客人当中知道我的名字的为数不多,但很多人都知道她。
露易丝的死敌是填在她身上的那二十磅赘肉。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嚷嚷着节食,但直到两年前才认真起来。接下来几个月她吃得少之又少,还经常半饿着肚子。功夫不负苦心人,她终于把体重降到了一百二十五磅。称重的当晚她大吃特吃以示庆祝,不过后来据她讲:结果一个晚上体重又恢复到了一百四十五磅。
不管什么赘肉不赘肉,她都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妻子。我自己也曾想过把她迎娶过来,但是我在第一次婚姻生活中享受到的乐趣乏善可陈,又是刚离婚不久,心里的伤痛一时还难以消除;同时还要付赡养费给前妻,这也是我住在鸽子笼般的公寓里的原因。要再婚,我是没钱了。
露易丝开店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