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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卿,你别冲动,现在不比当年了,冲动于事无补,只能徒增麻烦。”陈子锟劝道。
张学良忽然停下,望了望陈子锟:“昆吾兄,你放心,我不会一怒之下作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举动的,再说了,中央军三十个师在河南整装待发呢,我不傻。”
陈子锟点点头:“你明白就好,今天大家心情都不好,改天你再来给委座赔罪吧。”
张学良点点头,拱手告辞。
陈子锟回屋,蒋介石余怒未消:“子锟,你看看他,目无领袖,信口开河,我看他是中了共产党的毒了。”
“委员长,我觉得国府的政策是不是也要调整一下了,对知识分子,对学生,可以再宽容一些,迁就一些,至少别把他们往共产党那边推,我是颇有感触的……”陈子锟正要推心置腹的和蒋介石谈谈,老蒋却瞪起了眼睛:“子锟,你不会也信了那些歪理邪说了吧,你最近读了什么书?”
陈子锟心说我最近哪看过书啊,嘴上却道:“卑职最近看的先总理的三民主义、建国大纲。”
蒋介石找不到把柄,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道:“还不够,要仔细的看,深入的看,还有,你去看曾文正公家书,好好学习一下,此外多关注一下本职工作,国策上的问题,自有别人操心。”
陈子锟的火儿噌的一下就上来了,作逍遥派是自己的选择,大家心照不宣即可,这样当面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不过他养气的本领比张学良强多了,并未当场发作,平心静气道:“委座,您累了,休息吧,我回去了。”
蒋介石摆摆手,头也不抬,卫士把陈子锟送了出去。
……
当晚,陈子锟去拜访张学良想再开解开解他,却吃了个闭门羹,副官说副司令已经睡下了,张公馆内却灯火通明,门口停了许多汽车。
次日,蒋介石一反常态,亲自打电话到西京招待所陈子锟的房间,请他去参加会议,部署第六次围剿行动,陈子锟心里冷笑,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可惜自己不是三岁小孩。
当然他还是去了,在华清池行辕内,见到了张学良和东北军106师的师长白凤翔,此人和高粱秆一样,也是土匪出身,爱抽鸦片,瘦的跟杆似的,在觐见委座之前,所有人都要解除武器,通常高级军官只是携带一把小手枪,白师长却带了七把手枪,两支毛瑟盒子炮,五支大小不同的撸子,一个瘦骨嶙峋的家伙,身上却带了这么多武器,看起来竟有滑稽之感,侍卫们偷笑不已,陈子锟却暗道这位白师长绝对是个彪悍的角色。
今天的张学良丝毫没有昨日的戾气,很平和的向蒋介石介绍了白凤翔,说准备派他率部回热河打游击,给日本人添点堵,蒋介石也很郑重的表示同意,双方气氛友好,都在为昨天的失态作出弥补。
白凤翔官职低微,见了委员长一面后就退下了,蒋介石见众将来的差不多了,宣布召开会议,正式通过发动第六次“围剿”计划,决定两日日宣布动员令。
开完会回去的时候,陈子锟发现白凤翔还在华清池附近转悠,也没当一回事。
又过了一天,蒋介石在晚宴上宣布了新的任命,蒋鼎文为西北剿匪军前敌总司令,卫立煌为晋陕绥宁四省边区总指挥等换将的任命书。命令中央军接替东北军和西北军的剿共任务,至此尘埃落定,西北军要调防安徽,东北军调防福建,继续在关内的流浪生涯。
宴会散场后,陈子锟回到西京招待所,双喜捧着一套东北军的上校军装进来,放在床头。
“您要这个做什么?微服私访么?”双喜很是不解,这套军装花了他两条烟的代价呢。
陈子锟道:“防范于未然,但愿不要用到,对了,晚上睡觉机灵点。”
双喜似懂非懂,陈子锟的话他历来不折不扣的执行,晚上睡觉连外衣都没脱,仅仅把武装带解下而已。
黎明时分,招待所外面一阵响动,双喜很机警,一下就醒了,掀开窗帘一角望出去,一队士兵正小跑奔来,脚步急促,嘴里哈着热气,背着上了刺刀的步枪。
双喜赶紧抓起武装带进了内室,陈子锟已经醒了,正在穿戴那套东北军的军装,抓起帽子扣在头上道:“别慌。”
“怎么回事?”双喜声音有些发抖。
“张杨兵变了。”陈子锟简短答道,挎上手枪出门猛敲隔壁陈调元的房门,半天没人应答。
双喜跑了过来,手里两条白毛巾:“叛军左胳膊上都有白毛巾。”
陈子锟赞许的点点头,接过毛巾缠在自己左臂上,陈调元还没开门,想必是昨晚上喝多了酒。
“走!”陈子锟不再逗留,带着双喜从防火梯下楼,迎面遇到几个臂缠毛巾的东北军士兵,陈子锟颐指气使道:“把这儿守住,不能放走一个人,妈了个巴子的,这回也让他们知道咱的厉害。”一嘴东北大渣子味,士兵听的耳熟,不疑有诈。
忽然楼上枪声响起,不知道是谁在负隅顽抗,陈子锟才不管他们,动作麻利的撬开一辆汽车的门,钻了进去拆下仪表盘,用电线打着火,直冲大门,守卫士兵拉着枪喝道:“口令!”
陈子锟猛踩油门冲了出去,路障被撞到一边,身后顿时响起激烈的枪声,继而是敲击铁皮的声音,汽车尾巴被打成了筛子。
整个西安城到处都是枪声,这确实是一场兵变。
陈子锟径直驶向东门,城门口早已戒严,沙包后面架着重机枪,枪口朝着城内,双喜吓坏了:“冲不出去的。”
陈子锟道:“谁说我要硬冲了。”到了门口急刹车停下,探头出去:“奉副司令命令,去临潼押老蒋,快开门。”
守门的是十七路军的兵,和东北军是友军关系,如同陈子锟所预料的那样,这场兵变事发仓促,很多工作不够细致,西北军见他穿着东北军的衣服,又是一口东北话,更重要的是那句押老蒋,转移了大兵们的注意力,急忙搬开路障拒马,放这辆车出去。
出了城门,双喜一颗心才放回肚里,问陈子锟:“咱去救委座么?”
陈子锟道:“救毛,起码一个团的兵在围攻华清池,老子又不是三头六臂,去了也是白搭。”
一路疾驰,直奔机场而去,西安机场设施简陋,就一个孤零零的塔台,一个连的守兵,几架飞机停在跑道上,其中一架正是蒋介石的专机。
张杨发动兵变,自以为考虑周全,把飞行员全都扣押起来,千算万算,没想到陈子锟也是一个资深飞行员,机场的警戒不算很严密,只有入口处站着四个卫兵,陈子锟随便拿了个硬皮本本晃了晃,道:“副司令让我过来检查一下,快开门。”
这回没奏效,卫兵打电话请示上级,陈子锟使了个眼色,双喜拔枪逼住卫兵,将他们捆绑起来,两人驾车直奔跑道。
专机已经加满油随时准备起飞,当陈子锟和双喜爬上去的时候,机场警卫已经发觉,一边鸣枪一边追了过来,可是螺旋桨已经开始转动,飞机调转机头,朝着朝阳急速滑跑而去。
第九章 西安事变
飞机腾空而起的那一刻,陈子锟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一踩方向舵,在机场上空盘旋一周,跑道上零零散散的士兵还在朝天射击,但这种高度根本伤害不到飞机了。
陈子锟向临潼方向飞去,华清池行辕距离西安市区三十公里,开车需要二十分钟,飞机一转眼即到,压低操纵杆超低空俯冲下去,可以看到行辕大门被撞破,路障东倒西歪,地上隐约躺着尸体,屋顶上烟尘滚滚,一派战斗过的迹象。
“老蒋完了。”陈子锟叹口气,调转机头向东而去。
与此同时,西安市内,西北绥靖公署办公室,一群戎装军人都在焦急的等待,杨虎城全身披挂,走来走去,张学良却没系武装带,领口敞着,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斗。
忽然电话铃响了,杨虎城几乎是跳过去抓起了话筒:“抓到没有?”语气焦灼而又充满期待。
电话里说了几句话,杨虎城表情极其难看,捂住话筒道:“机场打来的,有一架飞机私自起飞……是蒋介石的专机。”
一个西北军将领道:“飞行员不是扣起来了么,怎么还能起飞,蒋介石不会跑了吧。”
有一个东北军将军道:“不可能,临潼封锁的里三层外三层,绝对跑不掉。”
“那怎么还没抓到,不会是投了华清池自杀了吧。”又有人提出这个可能性。
张学良抽了两口烟,站起来道:“蒋某人的个性我是很清楚的,他绝不会自杀,再搜,仔细搜,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电话再次响起,这次张学良接了:“喂,我是张学良,哦,知道了。”
放下电话道:“西京招待所里的中央大员全抓住了,只有一个跑了,航空委员会的陈子锟,当兵的冲进去的时候,他被窝还是热的,这个陈子锟啊,真有一套,那架飞机想必就是他开走的。”
杨虎城道:“要不要派驱逐机追?”
张学良笑道:“算了,追也追不上,昆吾是我至交,就放他去吧,兴许在南京那边还能帮上忙。”
一直到天光大亮,振奋人心的消息才从临潼传来,蒋介石抓到了,他只穿睡衣躲在山上,被搜山部队发现,现在已经软禁起来。
指挥部里一片欢腾,张学良高声道:“拿酒来!”
勤务兵去端酒了,杨虎城擦着额头上的汗道:“汉卿,说不紧张那是胡扯,我这汗都下来了,万一蒋介石死了,咱俩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张学良看了一眼那些兴高采烈的军官们,道:“是啊,兵谏变成兵变,有理都说不清了,我这就去临潼面见委座,劝他停止内战一致对外,联系共产党的事情,就交给虎城兄了。”
杨虎城道:“你放心,我一定把中共请来,对付国民党,谁也不行,唯有他们最在行。”
红酒端来了,众人畅饮欢庆胜利,外面一轮红日高挂,阴霾了多日的西安古城终于迎来一个晴天。
……
河南,洛阳军用机场,塔台发现蒋委员长的专机飞来,急忙迎接,可是从飞机上下来的却是一脸疲态的军委会航空委员长陈子锟,他并未在洛阳久留,而是让地勤人员把飞机加满油,给自己预备两份早饭。
洛阳是中央军西进基地,机场上停了几十架战斗机,数十名飞行员在此驻扎,城外更是驻了数万大军,不过这些兵马陈子锟都调不动,但飞行员却都是听他命令的。
实际上中央军所用的战斗机和轰炸机都是陈子锟经手从美国购买,每一个飞行员他都能叫得出名字,即便没顶着航空委员长的头衔,飞行员们也会帮忙。
飞机检查加油后继续起飞,两个借来的运输机飞行员帮着驾驶飞机,陈子锟到后舱休息,空中飞行是很冷的,他盖上了毛毯,望着舷窗外的云层发呆。
忽然双喜问道:“上将军,您说张学良到底想干啥啊?他不会把委座和那些大员都枪毙了吧。”
陈子锟摇摇头:“张学良脾气上来六亲不认,蒋介石不该逼他太狠啊,不过他也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留在西安的大员们也不会有事。”
双喜道:“既然不会有事,为啥咱要冒险跑路,万一路上出点岔子可就完了。”
陈子锟道:“虽然汉卿和我关系好,但那是私交,遇到这种大事他可不会手软,我倒不是怕他杀我,我怕的是他也像当年陈铭枢那样没有自知之明,在西安组建一个什么独立国家,再把我列为中央委员之一,那我可就黄泥掉在裤裆里,说不清喽。”
当年在上海奋勇抗日的十九路军后来被调到福建,陈铭枢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