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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也不是,我向来对任何戏剧都没有兴趣。”陈子锟道。
/~屋/林长民和梁启超交换一下目光,都觉得有些惊讶,怎么新月社会找一个不会演戏的人来演罗密欧。
“既然不会演戏,那你来做什么?”那位被曾语儿罢免了罗密欧资格的男生有些不忿,站出来质问道。
陈子锟微微一笑,道:“对戏剧没有兴趣,不代表不会演戏,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在这座大舞台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演员,生旦净丑,各有不同,难道不是么?”
“说的太好了!”曾语儿率先鼓起掌来,大家也都跟着叫好。
那男生有些沮丧的退了回去,在高大英俊还是海归的陈子锟面前,他感觉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卢瑟,完全抬不起头来,更别说一战的勇气了。
“那么,陈先生准备怎么在新月社的舞台上向我们诠释罗密欧这个悲剧角色的内心世界呢?”徐志摩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向陈子锟发起挑战。
新月社的成员可不简单,哪一个拿出去都是精英分子,心高气傲是肯定的,徐志摩更是新诗领域的翘楚,一首热烈、真挚、轻柔、细腻而又飘逸的《再别康桥》不知道迷倒了多少懵懂少女。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在当今中国文艺圈,谁要是不会背诵这两句,简直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在英国的时候,徐志摩曾和林徽因有过一段恋情,为了她甚至休掉了已经怀孕的妻子,可是回国之后,他却越来越感觉把握不住自己的爱情了,诗人的感觉总是无比敏锐的。眼前这个留美学生陈子锟,就是自己的劲敌。
面对徐志摩的挑衅,陈子锟只是淡然一笑:“对不起,我没说要演罗密欧啊,我是学军事的,对戏剧没有研究,对莎翁的作品也不是很熟悉,我来,只是来参加新月社,结识这里的朋友和老师。”
这个回答,顿时让徐志摩有一种重拳落空的感觉,合着人家根本没想和自己针尖对麦芒啊。
“为什么不演呢,你英语那么好。”曾语儿抱怨道。
陈子锟道:“真的很对不起,我确实对西方戏剧没有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咱们新月社应该创作一些反映底层百姓生活,为劳苦大众谋福利,为国家民族的前途呐喊鼓劲的作品,而不是整天沉迷在八杆子打不着的欧洲中世纪的才子佳人剧里。”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可谓把新月社里每个人都得罪了,都是爱好诗歌戏剧的闲云野鹤,你和大家说什么国仇家恨底层百姓,这不是成心捣乱么。
大家闷不吭声,都装作仔细思索的样子,但又不好意思反驳,毕竟陈子锟抬出来的这顶帽子太大了,谁也没这么大脑袋来戴。
林长民打破了安静:“小陈这番话字字珠玑,可谓金玉良言,我们应该在研究诗歌戏剧的同时,多关心一下民生疾苦,创作一些这样的作品,新月社要发展壮大,就必须有阳春白雪,也有下里巴人。”
梁启超也道:“有道理,我赞成。”
社员们顿时不再迷惘,热烈的鼓起掌来。
陈子锟也跟着鼓起掌来,忽然他感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襟,扭头一看,林徽因冲自己嫣然一笑,伸出大拇指做了个赞扬的手势。
这一幕被曾语儿和徐志摩看到,两人心中都泛起了微酸。
既然陈子锟执意不愿意出演罗密欧,那么男主角依然由原来那位男生担任,这么一折腾,他倒是有点感激陈子锟,觉得这个横空出世的家伙没那么可恶了。
话剧继续排练,无关人等到房间里喝茶叙话,林徽因向陈子锟介绍了新月社里其他一些重要成员,陈西滢、凌淑华、馀上沅、丁西林等,都是北京知识文化界有名的人物,陈子锟不卑不亢,和大家一一见礼,侃侃而谈,末了梁启超还正式邀请他到家里做客,陈子锟自然是欣然答应。
两个小时候,话剧排练结束,今天的活动到此结束,大家三三两两结伴离去,林徽因不愿意乘父亲的汽车走,要和表姐们一同步行赏雪,林长民梁启超他们这几个大人只好先行离去。
林徽因刚走到大门口,早已等候良久的徐志摩快步上前道:“徽因,我送你。”
“不用了,我和表姐们一起。”林徽因眉眼低垂,不和诗人对视,然后就见陈子锟在王孟瑜和曾语儿一左一右的陪伴下说说笑笑走了出来。
诗人当即拂袖而去。
第六十章 非等闲
看到徐志摩快步离去,陈子锟喊了一嗓子:“徐兄,你东西落下了。”
徐志摩猛回头,看看地面,啥也没有,推推眼镜,狐疑的看着陈子锟。
“你的云彩掉了。”陈子锟笑得有些奸诈。
王孟瑜和曾语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林徽因也不觉莞尔,徐志摩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丢下一句“无聊!”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子锟,你这个玩笑开的有些恶毒哦。”曾语儿道。
“是么?”陈子锟眉毛一扬,无限阳光。
“嘻嘻,是相当恶毒,不过我喜欢。”曾语儿嘻嘻哈哈,眉开眼笑,王孟瑜也跟着笑,林徽因抿起嘴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四人沿着胡同慢慢往前走,王孟瑜忽然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们,罗素问了你哪几个问题?”
陈子锟道:“你们真想听?”
“想啊,想啊,快说。”曾语儿兴奋起来,罗素可是世界级的名人,大哲学家,他居然会向陈子锟请教,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林徽因虽然没说话,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陈子锟干咳一声道:“罗素先生问了我两个问题,第一,对伦敦的天气适应么,第二,喝咖啡要不要加糖。”
一阵沉默,忽然三个女生都捂着嘴吃吃的笑起来,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恐怕这几位淑女就要捧腹大笑了,最可笑的还不是陈子锟说的笑话,而是他说笑话时一本正经的模样,简直太逗了。
老实说,新月社里不乏年轻有为之辈,英俊小生更是如过江之鲫,但是像陈子锟这样幽默阳光,还带点蔫坏的帅哥可是稀有动物,所以就连从不缺乏追求者的林徽因也情不自禁的想接近他。
四个人在大街上走着,时不时发出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陈子锟的美式调侃让她们开心极了,完全没发觉一辆汽车已经悄悄跟在了后面。
那是一辆最新式的美国进口庞蒂克小轿车,闪亮的车身,涂成白色轮毂显得极为新潮,车里坐着四个小伙子,一水的大背头,黑西装,眼睛紧盯着路边三个身材曼妙的少女。
开车的小伙子猛然狂按喇叭,鸣笛声把三个女孩子吓了一跳,看到恶作剧得逞,汽车里爆发出一阵狂笑声。
“有毛病吧。”曾语儿低低的骂了一声。
“表姐,别跟这帮恶少一般见识,咱们走。”虽然年纪最小,但林徽因却是姊妹中的领军人物,尤其这种时刻,两个表姐都下意识的听她的话。
女孩们加快了脚步,陈子锟瞄了瞄汽车里这几张面孔,若在四年前,他早就捡起砖头砸过去了,可现在的他却并没当一回事,毕竟在美国上学的时候,他和乔治等人也经常开着车在马路上追逐女孩子。
可是他这一眼却给自己惹来了麻烦,汽车忽然加速前进,挡在他们前面,一张白脸伸了出来:“嗨,小妞,跟我们到六国饭店跳舞去吧。”
三个女孩站住了,林徽因正色道:“先生,请你放尊重些。”
“嘿哟,我哪儿不尊重了?今儿小爷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不尊重。”小白脸开门下车,一只咸猪手就伸了过去。
“啪”的一声,咸猪手被林徽因拍了下去。
小白脸兴奋起来:“有劲,爷喜欢,你们几个也别闲着啊。”
车里另外三个油头粉面的青年也下了车,把三个女孩围在墙角,这里虽然是西单繁华地带,但他们走的是一条僻静的巷子,真要发生点什么,还真没人来救。
四个纨绔子弟没把陈子锟放在眼里,林徽因等人也没打算指望他,因为陈子锟今天的行头是一套单薄的学生装,看起来就像一个买不起冬装的穷学生,瘦高个,这种人往往是很没有战斗力的。
“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敢乱来不成!”林徽因严词喝止对方,但丝毫效果也没有,王孟瑜和曾语儿吓得更是腿都软了,对培华女中的乖乖女来说,欺男霸女的恶少只存在于戏曲和小说中,真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那些段子里的悲惨故事反而更加剧了恐惧。
她们瑟瑟发抖的样子更加刺激了恶少们,四个小子搓着手,舔着嘴唇嘿嘿淫笑着凑了上去,完全被无视的陈子锟挠挠头皮,终于忍不住了。
“嘿,哥们。”他拍了拍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
那人一转头,只见钵盂大的拳头迎面而来,当时就鼻血长流了。
另外三人反应还算迅速,立刻摩拳擦掌准备斗殴,可是他们哪里是陈子锟的对手,被一拳一个迅速KO,小白脸更是被打断了鼻梁子,血流满面,惨不忍睹。
“曾小姐,麻烦你到前面马路上的警亭去把巡警喊来,不能便宜了这帮小子。”陈子锟道。
“好嘞。”曾语儿一溜小跑叫警察去了。
“王小姐,林小姐,麻烦你们帮忙,把他们的鞋带解下来。”陈子锟又道。
“什么?鞋带?”两位女生都瞪大了眼睛表示不懂。
“对,鞋带。”陈子锟说着,亲自做了示范,将小白脸皮鞋上的鞋带抽了下来,反剪其双臂,捆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猪蹄扣,这种绳扣极其歹毒,把头、手、脚连在一起,犯人只能仰头翘脚趴着,如同待宰的猪猡。
林徽因和王孟瑜见状,也把其余三人的鞋带解了下来,交给陈子锟来帮这几个恶少都绑了起来,这四个可怜虫什么便宜还没占到就被一顿老拳打得七荤八素,现在又被绑成这样,恨得牙根直痒痒。
“小子,你行,你敢打我,我记着你了。”小白脸恶狠狠道。
“打你怎么了,我还要把你送官法办呢,像你这种纨绔子弟就该长点记性,要不然你还以为四海之内皆你爸呢,都他妈惯着你!”陈子锟照头就是一巴掌。
几个小子依旧骂骂咧咧,陈子锟听着耳朵起茧子,索性将小白脸的皮鞋脱掉,拉下他的袜子塞进嚷的最凶那个人嘴里。
于是,整个世界清静了。
几分钟后,巡警赶到,陈子锟拿了一张许国栋的名片给他们看,巡警们立刻敬礼,将四个人犯押走不提。
陈子锟雷厉风行就惩治了恶少,在三位女生的心中分数值再次猛涨,送她们到家门口的时候,竟然都有些依依不舍起来。
“再见,三位美丽的小姐。”陈子锟彬彬有礼的摘下学生帽致意,然后转身离去,竟然连头也不回。
“我觉得他……很有男子气概。”曾语儿望着陈子锟的背影离去,站在门口傻傻道。
“嗯,他还是个很有趣的人。”王孟瑜道。
“回家吧。”林徽因不发表任何意见,进了林宅大门,关门的时候,却深深凝望了那个背影一眼。
刚进家门,林徽因便被父亲叫到了书房里。
“徽儿,爸爸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陈子锟。”林长民凝神做思索状。
“您应该是见过的,陈子锟曾经是之民叔叔家的包月车夫。”林徽因答道。
“哦?车夫。”林长民若有所思。
“是的,但不是一个普通的车夫,他是辜鸿铭和刘师培的高足,又是公派留美的学生,知识面很宽,人也很有眼界和志向。”
“不不不,他似乎到我们家里来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