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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们都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而且有的人已经这样生活了许多年,那么,也许可以说,我们现在的几户就象一家人了。虽说决不能因此就得出结论,说我们害怕和外人来往——我们只不过是早就在一起生活罢了。我们学会了互相了解,互敬互爱,学会了实事求是地办事。
我们当然也听收音机,听音乐,听新闻,有的人还订了报纸。但是我担心,我们毕竟是些天性孤僻的人,很难有什么世界大亨会使我们振作起来。我们的兴趣都在这里,在山沟沟里,说得坦率点,我们没有功夫关心遥远的地方发生的事情。
恐怕您还会认为,不仅如此,我们还是一些老保守吧?
是的,我们总是投票赞成共和党,甚至不会自找麻烦问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无论您怎么找,在我们当中也找不到一个人会有那么多空闲来谈论政府寄给农场主们的调查表,说些诸如此类的废话。
我记得,我们山谷里总是事事如意的。我指的不是土地,而是人。在邻居这个问题上,我们一向很走运。新来的邻居年年都有,怪得很,一个真正的败类也没得,这对我们来说是顶顶重要的了。但是,老实说,每当有人性情急躁,转脸就走时,我们往往会感到不安,彼此间就会猜测:这些人大概是购买或者租赁荒芜的农场的吧?
老路易斯曾经住过的一个农场早已废弃了,一间间房子都破旧倒坍了,田里也长满了杂草。这个农场曾经被一个从戈波金斯-科尔尼斯来的牙科医生一连租用了了四年。他在那里养了一头牲口,每逢星朗六来看望一下。我们这些人私下里都在嘀咕,还有谁想在那里种地呢?但到最后连想也不想了。
农场实在荒芜,我们以为,再不会有人想买它了。有一回,我到戈波金斯-科尔尼斯去顺便看望那儿的一个代表企业主利益的银行家。我说,假如牙医不延长租期,我也许是不会反对的。可银行家回答说,农场的主人住在芝加哥,他们倒不希望出租,而想全部卖掉。他个人对这类事情并不抱任何希望:有谁会买这样的农场呢?
但是到了春天,我们看到有几位新客出现在农场里。过了一些日子,我们才知道,原来农场到底还是卖掉了,新主人叫希思,勒德里纳利德·希思。
伯尔特·斯密特对我说:“勒德里纳利德,真了不起!新农场主的名字多好听呀!……”
其他的话,他真的一句也没说。琼戈·哈里斯有一回从城里回来,看到希思走到院子里就顺便到他那儿玩了个把小时。您自己也知道,这在邻居之间是常有的事。希思好象也很高兴琼戈去看他。不过琼戈总认为,这个新来的人不太象个农场主。
“他是个外国人,真的,”琼戈对我说,“从头到脚,全身黑不溜秋,象是西班牙人,要么就是南方哪个国家来的。不过,勒德里纳利德这个名字,他是从哪儿弄来的呢?这是个英国名字,可他一点不象英国人……”
后来我们听说,希思也不是西班牙人,他来自远方。英国人也罢,西班牙人也罢,或是其他什么人也罢,他们一家人干起活儿来可象个干活儿的样子,大伙儿都很羡慕。
他们家总共才三个人:他、他妻子和一个大约十四岁的女儿。三个人干起活来没日没夜,干得又好又出力,从不轻易去打扰任何人。
因此,我们开始尊敬他们了,虽然我们来往并不多。这倒不是我们不想来往,也不是他们讨厌我们,只不过是我们这些人不会马上断定新来的邻居是好是孬,而是要慢慢儿来,好象他们应该自己在我们的生活中扎下很。
希思有一台老掉牙的破烂拖拉机,上面缠满了电线,要是轧轧轧地开动起来,那可真了不得!田里刚刚干得可以耕地,这位邻居就动手翻那块长年生满杂草的荒地了。
我常常感到吃惊——他该不是通宵达旦地耕地吧,因为常常在我要睡着的时候,就听到轧轧轧的拖拉机声了;虽说不象城里人想象的那么晚——我们在这个小山沟里睡得很早,然而天不亮就起身了。
有一天晚上,我出去寻找两条任何栅栏也关不住的小牛。你想想看,天都晚了,干了一天活人也累了,又下着毛毛雨,街上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这时候才知道两条小牛犊又不知溜到哪儿去了,而且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得从床上爬起来去找它们。我不知动了多少脑筋对付它们,总是白搭。小牛犊一旦跑出去胡闹,你说啥也拿它们没办法。
我点了盏灯就出去寻找了。折腾了两个小时也没找着,它们就象是钻到地底下去似的。
我灰心丧气,想回家去。忽然间,我听到了拖拉机的声音,原来我正站在一条稍高的田埂上,东边就是从前那个路易斯的田畴。现在,我要是沿着田埂走不了几步就可以到家,这就是说,还可以稍等一会儿,等拖拉机从犁沟远远的那一头开回来时,顺便问问希思看到我那两条该死的牛犊没有。
夜,漆黑漆黑,星星都藏到乌云后面去了。风在树梢间飒飒作响。我心想,天要下雨了,大概希思今天想多干一小时,好在下雨前把地耕完。虽说并不是这么回事,我还是认为,兴许是他过于勤奋了。就象现在这样,他耕的地也已经超过山沟里其他各户了。
瞧,我下了陡坡,越过一条小溪。好在我知道哪儿水浅。可是,正当我寻找水浅的地方时,拖拉机全速开走了。我睁大眼睛寻找车灯的灯光,但什么也看不清,心想,站在树后面当然看不见灼光了。
后来,我摸到田边,穿过篱笆,跨过一道道犁沟,迎着拖拉机走去。只听见拖拉机在田头拐了个弯,又掉转头向我轧轧地开来。但奇怪得很,拖拉机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就是见不到车灯。
我找到最后一条、也就是刚刚耕过的一条犁沟,站在那儿等着。——倒不是一下子给吓住了,可总叫人感到诧异:希思不开灯是怎样耕地的呢?记得当时我还以为,他的眼睛大概象猫的眼睛,能在黑暗中看见东西。现在想来,自己也有点好笑。我怎么真以为希恩的眼睛和猫的眼睛一样呢?但在当时,我可顾不上开玩笑啊!
拖拉机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了,好象每秒钟都会从黑暗中突然向我冲过来!我吓得要命——可别给压着啊!我一下跳开了。这一跳没有三码也足有两码远!真叫人害怕,简直怕得要命。其实,我不跳开,就是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也不会挡路的。
拖拉机从旁边开过去的时候,我挥了挥灯,叫希思停下来。就在挥灯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瞧了瞧驾驶室。我发现,驾驶室里没有人。
我的脑子里一下翻腾开了,闪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希思一定是从拖拉机上跌下来,身上流着血躺在地里哩。
我急忙朝拖拉机追过去,想在拖拉机离开犁沟,撞到树上或者其他东西之前,使它熄火。就在我差一点要追上它的时候,它已经抢先拐了弯,而且——任凭您怎么想——它是自己拐弯的,拐得准确极了,好象周围就是大白天,看得清清楚楚,拖拉机手好象是在方向盘后面驾驶着呢!
我跳上后面的挂车,牢牢地抓住坐椅,好容易爬了上去。然后,伸出一只手抓住油门的制动杆,想把发动机熄掉。但是,手刚触到制动杆,我就改变了主意。这时拖拉机已经掉头,自动地顺着一条新的犁沟前进了。不过,事情还没完哩。
您如果碰到一台打着喷嚏、咳喘着、一边走一边发出打雷声音、随时都有崩裂成碎片危险的破旧的拖拉机,您爬进了驾驶室——那您的牙齿马上就会被震掉!这台拖拉机也是那样打着喷嚏、咳喘着,可一点也不震动,跑起来平平稳稳,就象是一辆高级小轿车,只是当车轮碰到高低不平的地方时,才微微颤动一下。
我就这么站着,一手提着灯,一手抓住制动杆,再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到了拖拉机准备重新转弯的地方时,我跳了下来,径自回家去了。我没去找这位躺在田里断了气的邻居。我知道,希思根本就不在田里。
本来,我可以立即问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过,当时我可没让自己伤脑筋、找答案。大概我一开始就被弄糊涂了。一个人尽可以为各种各样的不同寻常的小事操心,但是,当你碰上象这台无人驾驶的拖拉机那样真正是重大而不可理解的事情时,最好二话不说,举手投降。因为就凭你那么一点可怜的本领,反正解不开这个谜,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过一段时间,你就会把这个谜忘得一干二净的了。既然解不开这个谜,那最好把它丢到脑后去。
我回到家,在院子里又站着听了一会。风越刮越大,雨又滴滴嗒嗒下起来了。可是,风刚刚小了一点儿,那拖拉机的轧轧声又传到了我的耳边。
进屋时,艾伦和孩子们已经睡熟了,我一句话也不好跟谁说。
第二天,我把前前后后都细细地想了一遍,更不吭声了。正如我现在所理解的那样,反正谁也不会相信我的话,而我只会招来一大堆讥笑。要知道,邻居们是不会放过机会在无人驾驶拖拉机这种故事上笑话我的。
希思耕完地,又赶在别人前头在谷地里下了种。庄稼顺顺当当地长出来了,天气简直象订购的一样!真是,六月里突然下了大雨,无论如何也没法给玉米锄草——田里浸透了水,怎么进得去呢?我们整天在自己的庄园里荡来荡去,或是修修篱笆,或是杂七杂八地谈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咒骂几句天气,无可奈何地干瞅着田里长满了杂草。
我说大家都在闲荡,那是不包括希思在内的。他的玉米就象是展览会上的陈列品一样,你就是用放大镜也看不到一根杂草。琼戈实在忍不住了,就好奇地到他那儿打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希思只是微微地、并无恶意地笑了笑就谈起别的事来了。
做苹果馅烤饼的时节终于到了。苹果虽然还没熟,可做馅饼倒是挺合适的。应该说,在全山谷里,论烤饼谁也比不上艾伦。我的艾伦就凭她烤的那些馅饼,在州的集市上哪年都得奖。就为这。她还挺骄傲的哩!
有一回,她烤了一些饼,用毛巾包好,到希思家去了。我们这个小山沟里有个习惯:妇女们常常带着自己做的饭菜到邻店家作客。每人都有—种别具一格的菜肴——她们已经掌握了这种独特的、一般来说无伤大难、引以自豪的本领。
结果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仿佛她和希恩一家已经是老相识了。虽说她回家晚了一点,我只好自己弄饭,孩子们也叫起来了:“我们饿啦!什么时候让我们吃饭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就在这时,她回来了。
她现在说起话来简直没完没了。她说,希思把房子粉刷一新:谁能想到,这样破烂的房子还能整得这么好呢?她还说,他们辟了一块菜园。说到菜园,她的话特别多。艾伦说,菜园很大,修整得很好;主要的是上面长满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各种蔬菜。艾伦说,那些蔬菜真奇怪,一点也不象我们种的这些。
关于这些蔬菜,我们还谈了一些。她说,菜种大概是他们从来的那个地方带来的。虽然据我所知,无论您住在哪儿,蔬菜总是蔬菜,西班牙也好,阿根廷也好,廷巴克图也好,种菜园子的人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