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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说,车祸的创伤竟会促使思维过程发生偌大的变化,能使头脑具有某种新的,从未有过的特征吗?会不会是脑震荡和神经功能紊乱触发了某种沉睡着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本该在今后千百万年间通过自然进化的途径才会逐步发展的?看来,脑部的损伤使这个进化过程在短时间内便完成了,而使他——仅仅使他一个人——的能力和感觉几乎超前了百万年?
看来,这一看法即使不是十分完善的,也是唯一可以说得通的解释。也许,专家们还会找到某种别的理论。
他从桌旁站起来,推开凳子,走近炉子。炉门歪斜得很厉害。迪尼埃斯用火钩把它往上微微撬起才把炉门打开。炉里的木柴己烧成木炭了。他弯着身子,从靠墙的木柜子里拣了一块劈柴,扔进炉膛,然后,又加了一块小一点的,把炉门关上,自言自语地说:“不管愿不愿意,这几天之内应该把炉门好好修一下。”
他走出房间站在凉台上,望着河对岸的山岗。风从北边吹来,呼啸着绕过房子,向通向河流的深谷袭去。但是,高空晴朗清彻,似乎叫风抹了个干净。点点星光从天际洒落下来,星光在狂吼的大气中闪烁不定。
他瞅了一眼星星,情不自禁地问自己:“它们今晚又在谈论什么事了吧?”但并没有去细听。要听星星对话,必须集中注意力。记得他第一次听到星星对话,也是在这样明朗的夜晚,他走到凉台上,忽然寻思,星星在谈些什么呢?它们之间能够交谈吗?真是个愚蠢的想法!古怪而不切实的念头!但是,既然头脑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他就真的开始倾听起来。自己意识到举动的荒唐,但同时又醉心于这件蠢事,就象一个确信有圣诞老人或驯顺的诞圣诞小白兔的孩子,他不断地对自己说,在这百无聊赖中,要是能听到星星的对话该多么幸运呀。于是,他听呀听的,终于听到声音了。不管叫人多么惊奇,但是不容置疑,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些异种的生命体在互相对话。他好象被接上了一根同时承担着几百万次、甚至几十亿次的长途电话对话的巨型电话电缆线。当然,这些对话不是用语言进行的,而是用某种特定的信息(也许是一种思维),这种信息并不比语言难懂。如果不能全听明白——说实话,全然听不懂的情况也是常有的——那显然是因为他缺乏有关的训练和知识。他把自己比作聆听核物理学家科学讨论会的门外汉。
自从那晚以后不久,当他爬进人们称为野猫洞的那个不很深的山洞之后,他第一次感到岩层深处有生物存在。他想:“要是我不去听星星对话,或是听了不去深加研究的话,也许我再也不会怀疑到会有生命体埋在石灰岩层的深处。”
他站在凉台上,眼望着星星,耳朵里只听得风声呼呼。过了一会儿,河对岸远处盘山公路上,闪过微弱的灯光——那里晚上经常有汽车驶过。风好象骤然停息了,仿佛是在积聚力量,以便吹得更加凶猛。就在这间隙的一刻,迪尼埃斯恍惚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一种斧头砍树的声音。他再仔细一听,又传来一声,但辨不清是哪一个方向传来的,风声把一切都淹没了。
“也许是我搞错了,这么个夜晚谁还出来砍柴禾?”迪尼埃斯这样断定。不过,也不能排除猎人出来打貉子的可能性。猎人找不到隐蔽得很深的貉洞时,有时会情不自禁地砍起树来。这种做法不大合适,只有贝恩·亚当斯跟他的俊小子们会干得出来。可是,这样的狂风之夜,根本不适宜打貉呀。风把各种气味都搅混了,猎狗很难嗅出野兽的行踪。只有平静无风的晚上,才是猎貉的好时机。如果神志清醒的话,有谁会在这暴风之夜砍树呢?大风会改变树木倒塌的方向,弄得不好就压在伐木人自己身上。
他又凝神谛听起来,想再一次捕捉住那个不明不白的声响,但是风停息片刻喘了口气以后,刮得比原先更厉害了。除了风的呼啸声,什么声音也辨不清了。
阴暗的早晨一片静寂,风势减弱了,只听得轻微的簌簌声。
迪尼埃斯半夜醒来晚听到风敲打着屋顶,窗框吹得象敲鼓一样咚咚作响。在两侧陡削的河谷里,大风悲切地呼号着。
他再一次醒来时,一切都平息了。窗上透出拂晓的灰暗曙光。他穿上衣服走到屋外。周围悄无声息。天空布满云层,一点儿出太阳的先兆都没有。空气清冽,好象刚刚经过了一番洗刷,同时又很沉闷,因为地面上白茫茫地紧裹着一层潮湿的水气。满山岗的秋叶亮光闪闪,比在明朗的晴天还要风光。
迪尼埃斯于完家务,吃罢早饭。就到山岗上闲逛去了。当他下了山坡来到最近的一条山谷时,心里暗想:“但愿今天不要发生时代变换的情况……”情况再反常,他也不至于每天都碰上时代变换的问题。他找不出可能引起时代变换的任何原因。有时,他很想哪怕只是大致上摸出个原因来,便作了种种详细的记录,早晨以来有哪些感觉,干了些什么事,甚至外出散步选择的路线也记下来,但是,仍然没有发现其中的规律。这规律性肯定隐藏在脑海深处,稍微一触动那根弦,便会具备新的功能。然而,这一现象总是突如其来,不由自主。迪尼埃斯无法掌握它,也不能有意识地控制它。有时,他试图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变换时间,硬想使古代复现出来,但每一次都枉费心机。两者必居其一:或者是他并不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特殊功能,或者是这种功能实际上是不可能加以控制的。
今天他真诚希望奇异的功能不要突发出来,他多想在山岗上逛逛,趁着山岗还没有完全失去它那最为迷人的景貌,充满着幽微的悲切:山林清晰的层次由于大气中雾汽弥漫而显得模糊含混,树木失去了劲头儿,象一群忠诚的老友默默地等待着他的来临;枯萎的树叶和苔藓在脚下沙沙作响,盖住了走路的脚步声。
他下坡来到谷地,在一棵倒在地上的树干上坐了下来。近旁就是一条涓涓山泉,这是一条小溪的发源地溪水顾着多石的河道向下赐漏流去。如果在五月,山泉的间流处长遏了星星点点的沼泽花,小坡上铺满了颜色鲜嫩的野草。可现在既看不见野草,也看不见花朵。树木默然伫立准备过冬。夏秋的植物有的已经干枯,有的正在萎黄。落叶一层一层地覆盖着地面,象在细心地保护树根免遭冰雪的伤害。
迪尼埃斯想道:“在这样的地方,好象一年四季的特征一下子揉合到一起来了。”一百万年以前,也许还要更早些,这里的一切就象今天显现的这个样子了。当然这中间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远在几千年以前,这些山岗以及整个世界是一年四季温暖如春。而大约一万多年以前,在北海,离这儿不远的地方,还矗立着一座足足一英里高的冰山。那时,从现今收场所在的山脊上,大概可以看到地平线外有一淡蓝的线条,那就是冰山的顶端。可是在冰川期,尽管常年冰雪封地,但已经有了四季的变化。
迪尼埃斯站起来,沿着山坡上的羊肠小道继续前进。这是一条牛群通行的山径。当年,在这儿森林里放牧的,不是他的两条奶牛,而是整整的一群。迪尼埃斯沿着小道迈着步子,再一次——不知是第几次了——为奶牛的灵敏嗅觉惊讶不止:它们准确无误地选择在这个最平缓的坡度上踩出一条路来。
他走到小道的转弯处,在一棵枝杈远伸的白橡树下停留了片刻,观赏着那棵参天大树——这是一棵天南星。这些年来,他对它总是百看不厌。大树已准备好过冬:绿中带紫的树盖完全脱落了,光秃秃地露出了一串串深红的果实。在即将到来的少食的月份里,它们可以充作鸟类的食物。
小道向山岗深处蜿蜒开去。寂静的气氛越显得肃穆,白茫茫的水气变得更加浓重了。迪尼埃斯感到,周围世界乃是他独有的了。
溪流的对面,就是那个野猫洞。透过畸形弯曲的雪松枝杈,它那土黄色的洞口大张着。春天里,小狐狸常在雪松树下嬉戏。从这里可以听到远处溪谷回流处野鸭子的呷呷声,长年累月风化形成的野猫洞就在陡峰上方的峭壁上。只是今天这里有点异样。
迪尼埃斯呆然不动站在小路上,望着对面的山坡,心里感到有点不大对头,但是起初他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在他前面展现着峭壁的一大部分,他总感到缺少了什么东西。忽然他明白了:树没有了,就是长期以来野猫夜间捕食后攀着爬回洞去的那棵树,后来一些跟他一样有心想看看野猫洞的人也是从这棵大树攀上去的。自然,现在那里已经连猫儿的影子也没有了。还在第一批移民迁来后,这些地区的野猫就几乎被赶得干干净净,因为,野猫发起狠来会把羊羔掐死。不过,直到现在为止,仍不难发现野猫居留的踪迹。在山洞深处的角落里,往往会有撒得一他的骨头和小动物的颅骨碎片,这些都是山洞的主人不知什么时候抓来喂养它的下一代的。
那棵坚实的老树挺立在这里大概不止一百年里。砍倒它没有任何意义,弯弯曲曲的木头根本不合用,而且,要把雪松从谷地拖出去,更加不可思议。昨天夜里迪尼埃斯上凉台去时,在大风停息的瞬间确是听到了远处笃笃的斧头砍凿声。想不到今天大树就失踪了。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就往斜坡爬去。他竭尽全力,使劲儿地爬着。花岗岩山坡差不多呈四十五度的角度,他不得不匍匐前进,用手攀着向上爬,心里怀着莫名的恐惧,恐惧中还蕴含着一种比对大树失踪更困惑的东西。要知道,正是在这里,也只有在这里,在野猫洞里,才能够听到埋在岩层深处的生物的声音。
迪尼埃斯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他头一次听到神秘的生物时,当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他以为这沙沙声是种幻觉,是在恐龙中间溜达的声音,是凝神倾听星球对话而听到的声音。最后,他攀上大树爬到野猫洞里去了。这洞他来过不止一次,并得到一种反常的满足,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如此难得的修静处所。他欢喜坐在洞口前面的台阶边沿上,凝视山谷对面布满山顶的树冠的上方,在那里可以看到岸边牧场上溪水回沉处水面的反光,不过,看不到溪流本身,如果要看到溪流,得继续沿山坡往上爬才行。
他欢喜野猫洞和洞前的台阶,因为这里远离人烟,仿佛与世隔绝一般。他爬进洞见,照旧又看到了世界的一个部分,即使这是极有限的,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到他。“我同那些也喜欢与与隔绝的野猫一样了……”他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其实,野猫在这里落脚不是为了远离人烟,而是因为这里十分安全——为了自身的安全,特别为了小猫的安全。谁也不会走近野猫洞来,通向此地的道路只有一条——靠老树的树杈作为跳板。
有一天,迪尼埃斯钻到洞底,第一次听到了生物的声息。当然,他又看到了那些零星碎骨,这是很久很久前小猫伏在地上发着呜呜噜噜的声音,尽情美餐以后留下的残迹。他学着小猫的样子,也伏身在山洞地上。突然,他感觉到身旁有一种声音,象是从地底下,从岩层深处传上来的。起初,这不过是一种感觉,一种猜测:那里,在下面存在着某种生命。自然,开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