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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不肯停下来,就这样一点一点吃力地挪着,汗水湿透了毛衣,手肘、手腕在挪动的过程中被擦出血迹来,可是她全都不在意。
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看到陆皓东。
“你、你看看我……”下腹一波阵痛袭来,时微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下唇已经被她咬得鲜血直流,她却只顾抓住陆皓东裤管,倏忽间还勾起唇角朝他笑了笑。“陆皓东,救救我、我的孩子……”
纤长苍白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裤管,凸出的骨节暴露在冷风之中,显得她整个人都颓败不堪。
“救救我的孩子,”时微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提不上气来,泪水混杂着汗水在她面上肆虐,她揪住他的裤管勉力晃了晃,“求你……他、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陆母冷眼望着这一幕,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把手枪,举起来对准时微,冷冷扣下了扳机。
时微还在缓缓抬着头,所有的一切都像慢动作回放一样,看在她眼中显得清晰无比。
弟弟的身体一定很不舒服吧,他向来最爱干净,现在躺在地上,肯定很难过。
陆皓东僵硬的身体站在自己面前,显得高大又遥远,阳光从他身后照射下来,时微突然悠悠然想起来,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到户外的阳光。
明媚又刺眼的阳光。
天台上冷风一阵又一阵吹过,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阳光的热度了。
腹部却有热流一点点流出,好像是脆弱的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这是时微第一次亲自触摸到死亡,它离她这样的近。
陆皓东也离她很近,她吃力地仰着头看他,他也不肯回她一个眼神。
那么他还过来干什么?是对她恨之入骨到了这个地步,非要亲眼看她死在他面前吗?
他的下颚弧线紧紧绷成一条直线,优雅动人的曲线都变得凛冽生硬起来,时微模模糊糊地想,他大概是真的对她厌恶到了这个地步,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了。
她的手还抓着他的裤管呢,雪水已经玷污了他的黑色西裤,她猛地抽回了手,有些狼狈又不安地替他拂去了裤管上的污渍。
手指也由于疼痛而变得颤抖起来,污渍非但没有清除干净,反而更加扩大了痕迹。
像是她的一生,都从来没有这样清晰过。
远处陆母的子弹已经离开了枪膛,时微张了张嘴巴,她本来还想告诉陆皓东,上一辈的恩怨,到此就结束吧,不要带着一颗怨恨的心生活下去了。
她从来没有恨过他。
可是现在,怕是来不及了。
真的来不及了。
锐利的弹头缓缓打进了身体里,鲜血同样在雪地里开出妖艳的花朵来,鲜明的对比令时微心中猛地颤抖起来,她望着自己满身满手的鲜血,终于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不!!!!!!”
第六十四章 寒心有时
陆皓东带过来的人马还守在天台外面,听到枪响后立刻机警地冲了进来,后面紧跟着刚刚赶到的陈曦和陆珏,陆珏手里还攥着一个人,陶飞。
三个人冲进天台后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片死寂。
死一样的沉寂。
细微的压抑的抽泣声从不远处传来,陈曦眼尖地走过拐角,刹那间失声尖叫起来:“学长!!!!!!”
陆珏眼神一凛,立刻拽着陶飞赶了过去。
时微侧跪在地上,满身满手的鲜血将她整个人都染得鲜红,陆皓东整个身体趴伏在她身上,后背上的枪伤还在不断地朝外汩汩冒着鲜血。
时微表情慌乱又无助,她不断地伸手按压着他的伤口,可还是制止不住不断涌出的鲜血。
“时微!”陆珏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这才发现她的整个身体都被冻得僵硬了,他费力想要将陆皓东从她臂弯中拽出来,却发现她怀抱紧得容不下任何缝隙。
“时微,”陆珏不得已蹲下来同她对视,“我是陆珏!你清醒一下,”他的余光很快扫到了她的下/体已经渐渐有血水流了出来,他艰难的开口,“时微,听我说,孩子恐怕是要出生了,你要镇静,知道吗?我把陶飞带过来了,你听他的话,好不好?先把堂哥放开,嗯?~”
时微的目光由迷乱渐渐清醒过来,任由陆珏将她面上的泪水拭去。
“时微,你听我说,现在我需要让陶飞立刻给你做检查,还有我堂哥,他没有死,他还有呼吸!你松松手,不然我们没办法救他!”
这话像是一颗炸弹,终于让时微彻底清醒,她紧紧攥住陆珏的手臂,脸上的泪水像是怎么样也流不完似的,她却终于松开了怀抱:“求你,救救他……”
陆珏皱紧了眉头,每个人都最需要抢救,时微却顾不上自己的痛苦,又猛地揪住了刚走到她身前还喘着粗气的陶飞:“不要救我,陶飞……”她艰难地启齿,呼吸断断续续的,“我的弟弟……还在雪地里,你先去看他……你去救救他!!!”时微拼尽了力气说完这番话,还强撑着精神要等他一个答案。
“我答应你,先救你的弟弟和陆皓东,他们都不会有事。”陶飞脸色凝重一字一句,“时微,我绝不食言。”
时微终于彻底放松了心神,软软地倚进陆珏怀中放心晕了过去。
“伯母,请您先跟不相干的人离开。”陈曦在一旁恨得银牙暗咬,可是面前的女人毕竟是学长的母亲,左右也是长辈,她压下了怒火勉强做了个“请”的手势,手下的人立刻架着还有些狂乱的陆母迅速离开。
至于陆母带过来的人,早已被陆皓东的手下制服了。
受伤的人很快被抬下了天台,至于血迹漫延的天台,也被迅速得清理干净,天台上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根本看不出刚刚在这里上演过惨剧。
手术台上的无影灯渐次亮起来,时微静静地躺在上面,她被腹部的阵痛痛醒过来,医生已经准备好一切开始手术。
腹部已经接受了局部麻醉,这种感觉令时微的五感都渐渐有些弱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好像自己连灵魂都渐渐漂浮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手术台上自己。
无影灯的灯光打得大亮,时微似乎透过这灯光看到了自己的一生,她想,等孩子生下来,总归是要做一个了断。
可是她也许等不到这一天了。
漫长的手术终于结束了,时微被护士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陈曦在门外等着她,看见大门一开她立刻赶了过去。
“家属呢?”护士抱着婴儿走出来,“是个儿子,四斤二两,早产,还要放进观察室观察。”说完不等陈曦答话便迅速带着婴儿离开了。
陈曦只张望了一眼,私人医院里都已经加派了足够人手,不怕再出什么意外,她快步赶到时微床前:“……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时微朝她虚弱地笑笑,用口型对她说:“他们呢?”
“正在手术,”陈曦知道她心里放心不下,只得边随着护士将床推进病房边对她说,“子弹没有打到要害部位,两个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你弟弟失血太多,需要立刻输血。”
时微闻言张了张嘴巴,半晌喃喃了一句话。
陈曦听不清,只得俯身靠近了她的唇边,隐约听见她说:“不要……不要让妈妈知道。”
陈曦心中一声叹息,掖好了她肩膀的被子,轻声道:“我知道。我会安排的,你不要担心了,好好养伤,你现在身子非常虚弱。”
时微却不肯休息,抬了抬手指,陈曦连忙握住她的手。麻醉的药效渐渐褪去,伤口缝合处有隐隐的痛感渐渐传来,时微喘着气看向陈曦,有眼泪抑制不住从眼角滑落。
陈曦看得心疼,用空着的另外一只手替她擦干净眼泪:“傻丫头,生了孩子不可以流眼泪,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嗯?~”
时微努力睁大了眼睛看向她,张了张嘴巴终于用气声说道:“陈曦……你、你不会骗人,对不对?你告诉我,”她说了一串话累得不行,却还是坚持到手指骨节泛白也不肯松手,“……他,他真的还活着吗?”
“真的。”陈曦定定地望向她,语意坚定,“时微,我跟学长并肩作战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他若是有事,我还能出现在这里?你只要放心养伤就行了。”
陆珏一直守在陆皓东那边,听到时微安全下了手术台的消息,也忍不住赶了过来。
他推开病房大门走进来时,正看到陈曦半弯着腰低声劝哄时微的场景。
陆珏长叹一声,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时微刚刚止住了哭意,在看到陆珏的一刹那,眼泪哗的一下又溢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陆珏显得有些慌乱,连忙拿了纸巾替她擦脸,时微却松开了陈曦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
“小嫂子,我以我的性命跟你发誓,堂哥他真的没有生命危险,”陆珏看着这一对苦命鸳鸯,心里嘴里也一阵阵地发苦。“陶飞更是亲自操刀上阵替你弟弟进行取弹手术,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她确实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时微终于想起来,陆皓东在子弹朝着她飞过来的一刹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身手,将自己紧紧护在了身下。
她是眼睁睁看着陆皓东倒在了自己身上的。
鲜血流了一地,她怎么堵,都堵不住。
陆珏看着她的神情渐渐陷入慌乱之中,连忙用力摇了摇她:“小嫂子!你清醒一点!都过去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是啊,她怎么可能不安全?所有的人用生命替她垒了一堵厚实的墙壁,刀枪不入。
她怎么可能不安全?!!!
睿睿开枪以前,最后关心的问题还是她到底有没有幸福。
而陆皓东,他在倒下之前用唇语对着时微说了一句话:跟陆珏走,永远不要回来。
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她。
“小嫂子,你可别再哭了,眼泪都擦不干了……”陆珏慌乱的声音响起来,时微这才发现,自己又一次泪流满面。
“……”
陆珏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得同陈曦一样将耳朵附近了时微的唇边。
“……带我走。”
陆珏神色凝重地停下了手上动作。
“带我走!”时微摇着头就要起身,却被陆珏一把坚定地按住了。
“你干什么?”陈曦在一旁愤怒地斥责陆珏的鲁莽,他却只作未察。
“小嫂子,”陆珏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刚刚进门以前,已经问过护士了,你的孩子、你和堂哥的孩子,虽然早产导致有些虚弱,但他身体健康,四肢健全,没有任何生理问题。”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伯母她,她一定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来刺激你,对不对?我从前、我从前若是知道她心里存着这样的想法,是说什么也不会向她通风报信的。”
“是,你们的婚礼,是我告诉了她。可是我后来又改变了主意,在她行动之前接走了你。”
“不为别的,只是不想相爱的人却不能相守。”
他静静说着,时微渐渐平静下来。
说到这里,时微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陆珏只作没有看见。
“可是百密一疏,我还是让她钻了空子。我没想到,她会这样无所不用其极地伤害你。”
“从小,伯母就对堂哥要求特别严格,反倒对我这个外甥,愈发地另眼相看起来。”
“可是你不必怀疑,堂哥他姓陆,他就一定是陆家的人。”
“绝对不会流有别人的血液。”
“孩子是健康的啊小嫂子,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你还在质疑什么?!”
明明知道不可以流眼泪,泪水却根本不受控制地不断流下来,时微闭着眼睛,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