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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傻话呢,瞧我这个如何,比南华送你的香脂好上千倍吧?”
“嗯,是好得很。”
“丫头,你今晚不太对劲,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她喉头发硬,似有千般委曲涌上心头,想说却说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
云澜天生便有种能力,让人如沐春风,愿意与他倾吐心事,从前她爱与他作对,回回见他先调侃,故意贬低他的魅力,今夜她没有心情自建心防,只觉他深沉的嗓音问出的话句句贴心,
见她眼中泪光闪动,云澜心中大奇,他此番去的远,日夜兼程地来回赶路,并不知宫中两日出了什么事,话音不由自主地柔了下来:“可是两日不见,有些想我了?”
往日他若是如此调笑,早得了阮梦华连连呸声,可这会儿她却用手捂了脸轻轻哭泣起来,直至痛哭出声,口中含糊不清说着话:“……都欺负我……没有……没有人……”
云澜立时后悔,顾不得往日对她恪守着的男女之防,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入怀里,待她挣扎时轻轻哄道:“别动,你若想哭,就哭个痛快。”
阮梦华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让眼泪肆意流淌,她自小到大甚少哭泣,即使流泪也只是躲在没有人的角落里,因为没有一个怀抱可以让她依靠。她哭着想了很多,把自己的从前想了个遍,每个认识的人,做过的事,想着说着,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最终累了,睡了。
云澜守了她一夜。
西来青鸟东飞去(一)
这是上京城最富盛名的商家香宝斋的楼船,每年到这个季节,香家会派出商队从运河至东明城,再从出云港转而出海行商,沧云大陆物产丰足,沿途收购来的货物到了那些番国可都是稀罕东西,准能卖得高价,以货易货,再进些番国产物回来兜售,获利甚丰。
上京城往东明城走水路半月方可到达。这半个月中,大家伙吃喝拉撒都在船上,头回远行的伙计甚多不适,甚至有人趴在船沿上吐了几回。
“小宝子,你还是早些上岸回家的好,光是运河上就不行了,那到了大风大浪的海上,可有你受的!”
一个瘦弱少年用手紧紧抓在船舷上,用力忍住不适,挣扎着道:“不行,我答应我娘,一定要赚钱回来!我……”
话未说完,又开始干呕起来,却实在是吐不出东西了。
一帮伙计有的劝有的嘲笑,聚在一起闲聊。船行才半日不到,远处的山,近处的水,看得时间长了,早没什么新鲜,这半个月都要呆在船上,只有闲谈来打发时间。
“文山大叔,你出过海,给我们讲讲那些番国的事,可好?”
“要说的太多了,你们想听什么……”
五年前海运通航后,香家是最早走海运的,几回下来所得之利让见者动心。只是出海一个来回就得一年左右,海上多风险,少有人敢尝试,故利益虽大,却只有那些有财力的商号才会走海运。其他为了发财铤而走险的小商人,多半找上这些商家,暂时加入商队,交些钱财,搭搭顺风船。
阮梦华便是以此为名目上的船,此时她已换了身装束,扮作一个落魄的独行商人混在船上,化名孟华。天气不错,她坐在甲板上靠着盘成一团的粗绳晒太阳。那件天青色斗篷被她卷成一团,当作包裹随身带着,样子略有些残旧,量有扒手也不会多瞧一眼。
想要发财的人很多,但是能上船的却没有几个,香家势大,按说不在乎照拂些许商家,但人总是怕麻烦的,所以并非来者不拒,多少托了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说项的商贩都被拒之门外,更别说如阮梦华这种离开渡口前一刻才到的。可她手中持有一张名贴,里面留书之人来头甚大,一向谨慎的香家门事荣毅不得不将她迎上来,甚至客客气气地单独替她安排了间舱房。
风轻水柔,红日高照,阮梦华看着两岸隐隐的青色山丘,默然想着心事。
半日,足够府中派出人手四处巡查她的行踪,上京城要再添一条关于她的传闻:刚被长姊抢走夫婿,传说会赐封公主,如今却下落不明……
那又如何?她不是突然做此决定,而是早与南华商量好的,从宫中回来没几日,终于等到了这个时机,只不过计划略有改变,她扔下了南华独自上路,还有云澜……想到这儿她摸了摸怀中的玉瓶,临行之前她终是带上它,也许这真能救她的命。
水流湍急的地方,船夫唱响了号子,船尾喧闹的伙计们停下来,看着船夫如何操使船只避开漩涡,坐在甲板上的阮梦华察觉到甲板震动,回过神才知已到了望天峡。
峡谷险峻的风光令人惊叹,一向平静的河水在此处多有激流,两岸的山向内欲合,只有抬头望到天空才不会让人误以为船只穿行在山腹中。再往前开阔处,两边幽深秀丽的山林清晰可见,便如一幅长长的画卷。
不多时楼船便已出了望天峡,江河水再次平缓下来,中层的舱房里,香眉山徐徐收回画笔,满意地对着刚刚完成的惊涛图左看右看,末了自赞一声:“画意涌然,一蹴而就,果真了得!”
他等着有人能附合一声,但等了片刻却不听房中另一人出声,只得将画笔搁下,回头问道:“柳兄还未睡醒?”
适才船身不稳,连墨汁也溅出些许,难为他柳君彦还能长睡不醒。
“香二少,你若不在我房里大呼小叫,我便能多睡片刻。”
柳君彦无奈地坐起身,他可是赶了一夜的路,上船倒头就睡,如今才是午时,哪里睡够了。
“不知为何,从柳兄这里赏景最是合适,我做画也象有如神助,不若你与我换房住,可好?”
柳君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原来香二少喜欢这间舱房,无妨,船是你香家的,你想住哪间便住哪间,不过照你这种喜好,我怎么觉得下舱房那些伙计住的大通铺更适合你一些。”
“柳兄说笑了……”突然二人同时噤声,听外面的动静。
柳君彦的这间舱房在中层最里间,对面还有一间,此时过道上有人走动,直直走到最顶头才停下,开了对面的房门,进门后便没了动静。
香眉山眉头微微皱出一个好看的“川”字,似在想什么难题。
对面舱房的人甚是无趣,进房后便没有了声响,象是连水也没喝便倒下去睡。柳君彦哈哈一笑,突然转变了态度:“香二少不是要换房吗,那便换吧,我正想住得宽敞些。”
“如此多谢柳兄。”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分,风流成性,风流成性啊。”
“何以见得?”
“我说你这趟居然不带一两个小娇娘上船,原来是为了对面这个女子。”
“柳兄厉害,我若不是见过此女一面,绝看不出她是扮了男装。”
“小意思,此女定是常常扮做男子,行动言语老到,一般人看不出来。你还敢说自己不风流,若不是想住得面对面同人家搭讪,何苦大费周张地要跟我换房?”
“错矣,香某还没自不量力到要去同那名女子搭讪的地步。”
柳君彦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香兄如此自谦,倒叫我甚是不惯。”
香眉山摇头不语,只是在心里想了又想:她为何孤身一人,还偏偏上了我香家的船?
香家此趟派出的主事人是家主的二弟,香眉山的二叔香文盛,早些年金安王朝未曾开通海运时,香文盛便已扬帆出海,远游数年后回到香家,总念念不忘那一片碧海蓝天。这五年来他一次也没落下,海上经验老到,香家能一次次在损失极少的情况下安全往返,全仗此人。
香眉山却是头回出海,他一向重文轻商,还在上京城办了个画院,成日与一群画师钻研画技,若不是此次香父以番国画师更胜本地之语相诱,他是不会甘心情愿随二叔出海。
当然他并非一味沉浸在作画赏画之中,既然答应了出海行商,也知孰轻孰重,在管事荣毅带着那张名贴来找他时,他便已去瞧过那位古怪的商人,一见之下微惊,哪里是什么搭靠香家的商贩,居然是女扮男装的阮梦华!说来也巧,他们曾在杏子坞见过一回,也知她的名姓和身份来历,只是阮梦华并不知自己是谁,根本未把他放在眼中。
他犹豫了一会儿,去向二叔通禀此事,但瞒去了自己与阮梦华相识一事,只说有一身份来历不明之人上了船,介绍之人乃是与香家有极深渊源的一位东家,之后便细心留意起阮梦华一举一动。
风华夫人府的大事小事在上京城纷纷流传,二女易夫之事他略有所闻,可为何她会孤身一人?虽闻这位小姐自小寄养在外,仁帝恩宠风华夫人是出了名的,他甚至允风华夫人为其女儿请宫卫前去护卫,她此番回京仁帝更是接入宫中,怎会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船行水上,即便是香眉山不盯着阮梦华,她也跑不掉,何况她每日不是在甲板上晒太阳,就是在舱房里睡大觉。香眉山只好继续作画打发时间,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与柳君彦闲谈。
“君彦,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他的手一抖,下笔一塌糊涂,苦笑道:“你说的什么话。”
“如若不是,为何我到哪里,你便跟到哪里?你要看美人儿,我把舱房让给你,但你又不看美人了,成日跟我吃住在一起,难道不是看上我了?”
香眉山无奈,放下笔,理了理袍裾,端坐下来,离柳君彦远远的,正色道:“呆会儿船会停靠在松城渡头,松城最有名的便是游妓,夜路独行多寂寞,今夜叫一两个美人上船,可好?”
柳君彦摇摇头:“我才不爱好这口,你请别人同去吧,不如叫上你二叔,我看他老人家老当益壮,一定会欣然同往。”
叔侄同去狎妓成何体统,香眉山指着他气笑道:“你这些年越来越不象话了。”
他们有同窗之谊,只是柳君彦在许多年前便另拜了名师,行踪莫名,几年中每回上京城,总能让香眉山更多惊奇,他似乎走了另外一条路,与文士们格格不入,却更见名士之风。
“君彦,你这趟似乎又神秘不少。”
“何出此言?”
“你要去何处?”
“不定,或许便跟着你们出海也未可知。”
“为何?”
“这船上值得一探的人,何止是我?且不说你一直想盯着的孟华,光是你二叔……”
西来青鸟东飞去(二)
香眉山一挑眉:“我二叔?”
船行至今,香文盛吃住都在舱房内,轻易不出舱门,还吩咐香眉山无事不得打扰,连请安也免了他的,前几日香眉山去见他提及阮梦华一事,香文盛似另有隐忧,对船上多了位贵客毫不在意,只让他看着点便成。
他本就在猜测柳君彦上船的目的,不想竟坦言为了二叔而来。在香眉山眼中,香文盛是香家的传奇,是个值得敬重的长辈,即使与自己少有亲近,可毕竟是自己的亲人,柳君彦这些年神神秘秘的谁也不知他在做些什么,曾听闻他有公职在身,也不知是真是假,莫非香宝斋有何问题?
谁知柳君彦邪恶的跟了句:“我想你二叔定是带了女宠,日夜行云布雨,连房门也顾不得出来……”
香眉山脸上一黑,柳君彦又道:“这几日你我不时听到房中有响动,似有人在他房内,你猜老爷子在干什么?”
原来让他感兴趣的居然是这个,香眉山拿这位老友无法,只得任他胡言乱语。
傍晚时分,香宝斋的船停靠在岸。
松城渡头是沿路较大的渡口,每到华灯初上,来往商船停泊之后,城中游妓便乘了小小花船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