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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不错,你常常来吗?”方若绮的父亲喝着茶问道。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带着父亲到公司附近的饭店要了一个包厢,又把服务员打发出去,方若绮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她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在苦苦寻找的真相也许正近在咫尺,就在自己的父亲手里。
他放下茶杯,敛起散淡的神情,语气严肃:“你真的和高明权在一起吗?”
她想,原来那天她坐在高明权的车里从后视镜里看到的人,的确是她的父亲:“你为什么确定筱筠的死和他有关?”
“小绮,你和他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你爱他,还是为了替你的朋友报仇?”
她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关心她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只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没有余力去谈论其他任何事情:“快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确定筱筠的死和他有关?”
他沉吟片刻,缓缓说:“我亲眼看到那个女孩被撞死。”
“你说什么?!”方若绮激动得坐不住,“筱筠是被高明权撞死的吗?”
“不,不是的,是其他人开车撞她的,但是高明权很快也出现在那里……”
“然后呢?!”
“他上前看了看那个女孩,好像已经没救了,他们两个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来又有一个男人赶到,三个人说了几句之后,高明权和后来的那个男人就一起离开了,那时候我附近有人经过,怕出什么乱子,也就赶紧离开了……”
“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是预谋好要杀死筱筠的吗?”
“我不知道……我离他们太远,听不清他们说话,甚至看得也不是太清楚,只记得后来的男人也很面熟……”
“是谁?”
“我真的想不起来他的身份,”他一手支颐,努力回想,“但是因为他身材特别高大,长得也很俊朗,好像不是一般混黑道的小喽啰的模样,所以我对他印象很深……我记得他皮肤很黑,深红色的长发……”
方若绮霎时明了,拿出手机登上网络,递到他的面前:“你说的是这个人吗?”
他眼睛一亮:“没错,就是他!原来是明星吗?怪不得那么眼熟。”
那是贾志皓那支着名的男士沐浴露广告。
恍然、震惊、愤怒、怀疑,所有的情绪轰然在她的身体里炸开。无论是童靖阳的调查结果还是她父亲的亲眼所见,莫筱筠的死都与贾志皓密切相关。她依旧难以相信,她那单纯可爱的好姐妹,怎么会与这样的人扯上关系,而她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还被郝友乾骗得团团转,不惜为他赴汤蹈火。
“小绮,你没事吧?”父亲见她面如纸色,失魂落魄的毫无反应,焦急地拍着她的肩膀。
她侧身避过他,冷淡地摇头。
他无奈地坐回椅子上,关切地说:“高明权不是这么简单的人物,你应该知道的吧。你不是一向最讨厌黑社会的人,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她反问道,“为什么会出现在筱筠出事的地方?不要告诉我这只是个巧合。”
“我……”他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快说啊!”
“唉,”他深叹一声,握起拳头砸向自己的额角,显得很是懊悔,“那时候我走投无路,找了很久才知道你去了民歌餐厅,我就去那里找你。那天早上店还没有开门,我在门口等,直到那个女孩一个人来到店里,我告诉她我是你的父亲,她很气愤地赶我走。你不在我当然也不会赖在那里,可是还没走远,她又追上来,问我是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我承认了,她对我说,钱她会想办法,但是叫我不要来打扰你,因为你已经够苦的了。她是个好孩子,我想你在她那里生活应该会过得很好。她说第二天晚上她要在PSTV做节目,我们就约在了附近的那条没什么人经过的巷子里等,可是结果,我却亲眼看到她死在车轮下……”
“为什么?为什么你永远要增加别人的负担,毁掉别人的人生?!”
她的父亲总能轻易地激怒她,她终于激动地跳起来,无法克制地对着他咆哮,桌上的茶杯被她打落到地上,叮叮哐哐一阵刺耳的破碎声,滚烫的茶水蜿蜒一地狼藉,她的手背被烫出触目惊心的红印。
服务员循声进来收拾,父亲狼狈地向他们致歉,她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也许莫筱筠的确瞒着她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但她永远是那么温暖的女孩,用自己并不强大的力量替她抵挡所有不幸。而她的父亲,也许并非无罪,但绝不是罪魁祸首,他只是恰好目睹了这一场有计划的谋杀,现在又不巧地在她面前,承受她毫无理智的宣泄。
夕阳正盛,霞光照进眼睛生生地疼,她阖上眼睛,好让眼泪不要留下来。
“小绮,我知道你怪我。但是我也别无选择,那时候我被追债的人逼得走投无路,没能拿到那笔钱,那个女孩又死了,我也不敢再来找你,只好去别的城市躲了一段时间。”
“我们去报警,”方若绮突然睁开眼睛,“告诉警察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筱筠的死不是什么意外,有你这个目击证人……”
“没用的,”他用力摇头,“高明权是什么样的身份,我的背景又这么不干净,警察根本不会当一回事,没有人会理我们的。”
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高明权也好贾志皓也好,都是极度危险的人物,有任何差池她随时会粉身碎骨,否则她不会如此步履维艰。
他继续说道:“起初我以为你进演艺圈是为了出名赚钱,还觉得很诧异,我以为你并不希望被我找到,如果你成名的话,我就随时都能找到你。直到看到你和高明权在一起,我才明白,你都是为了那个女孩……”
她倏然站起来要离开:“我要一个人静一静,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有些着急,也随她站起来阻止道:“你不要做什么傻事,那些人不是你能斗得过的,就算你想同归于尽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她看着他担忧的神色,心底隐隐一动,上次一别隔了几年再相见,这一次,极有可能相见无期,于是心又软下来:“你想要多少钱?”
他一怔,说:“我真的不是来要钱的,只是想来看看你。”
“上次黎华给了你很多钱吗?”
“没有,”他错愕道,“他只是投资了一家酒吧交给我打理,他是老板,可是所有收入都归到我账上。这是酒吧的电话地址,有时间的话来坐坐吧,是正经生意。”
递到方若绮手中的是一张精致的名片,正中央用花体英文字母印着酒吧的名字。
Jane。F。 Bar。
她紧紧地将名片攥在手里,内心温暖涌动。那个男人永远如此周到,他大可置身事外,或是干脆给他一笔钱将他打发走,可他却给他安排一份正当并且收入丰厚的工作,他可以在那里醉生梦死,但又无权挥霍他人的财产。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她减轻后顾之忧。
她一度以为,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任何可靠的东西。原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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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黄昏的街头,黑夜穿破云霞无声降临。
手机里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关古威,收件箱里也塞满了他发来的短信。他早该习惯她的任性,一次又一次,无故地消失,突然地出现。
她清晰地预感到结局的临近,可即使一切都已很明了,她却仍旧觉得茫然,不知道为什么。
她应该与高明权摊牌,问他要一个真相,她也许会得到答案,也许会死,反正她从来也不曾抱着全身而退的侥幸。
但她无法回避内心强烈的期望——无论是出于莫筱筠对高明权的迷恋,还是因为他对自己好得无可挑剔,她希望高明权与莫筱筠的死无关,尽管就目前她所掌握的线索看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对面的楼房亮着一盏盏灯,像黑夜里兀自闪烁的繁星。她深深地呼吸,清冽的空气冲进她的身体,撑起孤注一掷的勇气。
是时候面对最后的结局了。
手机突然在她的手心铃声大作。
“明天下午三点来证券公司,有要事商量。”郝友乾用他一贯沉着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对她说。
“我来不了。”她从未试过如此断然地回绝他,心中竟有畅快之意。等不到明天,一切就结束了,她何必再被他摆布。
那头沉默,许久才又出声:“莫小姐的事你不想知道了吗?我还打算明天给你一个交代。”
一切来得正是时候,于是她答:“好,我明天会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日暮之前
方若绮想,真相揭晓前的这个晚上,她无论如何是无法面对高明权的。
她打电话给关古威,失去耐心的他隔着电话对她劈头盖脸一顿抱怨。她淡淡地问,你请客任吃任喝还做不做数?
他们去吃火锅,最辣的那种,吃得大汗淋漓嘴唇红肿,不顾形象地放肆大笑,对他的恋情对她的现状绝口不提。
她坐他的车去郊外。
她说,还是怀念从前的日子,他骑自行车,她坐在后座,他总是骑得很快,夏天夜晚清凉的风吹起她的头发,她觉得自己像在飞翔。
在远离市区空旷的马路上,他放下跑车的顶棚,凉风夹杂着植物的香气扑面而来,一瞬间她的头发被风吹乱,他恶作剧得逞似地笑着问,这样如何?他开这辆车有近一年的时间,却第一次享受到开敞篷车的自由。
他们躺在郊外的草地上仰望天空。墨色的苍穹无边无际,闪烁的繁星勾出一片动人心魄的银河。
他们断断续续地聊天,好像说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那么几分钟的光景,她便沉沉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柔和的霞光漫进眼睛,一天一地的光辉。
是日出。
身边的男孩盘腿坐着,似乎一夜未眠。她动了动麻木的身体,与他并肩而坐。
红霞一路烧到天脚,铺天盖地的霞光似曾相识,让她有了时光回溯的错觉,仿佛是在帝国大厦的观光露台,仿佛是在北海道黄昏的雪地,仿佛是某个傍晚站在EAMI的走廊上。
原来,每一次都是日暮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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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中午之前告别。他的嗓子有些哑了,不知道是因为吃辣还是因为熬夜。她幸灾乐祸地嘲笑他,然后认真对他说保重,再见。
他逗她说,下次她失恋的时候也要请他吃饭看星星。
她笑着打他。
她一个人坐在咖啡店靠窗的沙发上发呆,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她却很清醒,一遍一遍地回想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眼泪那些谎言,一年的时间,漫长得像过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