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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里瞎担心有什么用,不如早点回家睡一觉。”他睨她一眼,微眯的眼睛里流转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然后撇下她信步朝他来的方向走去。
这一眼,无比熟悉,一如当日在Pub,他被古芊菁拉走时回头看她的那一眼,暧昧而意味深长。从一开始,他就不曾用真心对待古芊菁。
“童靖阳,”她在身后叫他,“你为什么要帮他做事?”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又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
狭仄的巷子里回荡着硬朗而带着些许沧桑的声音,陈述语气的疑问句,字字铿锵。
“那么,你又是为什么。”
抬起头,浩瀚的天空被割成碎裂的形状,冬夜静若坟墓,无星,无月。
向往天堂也许有很多理由。
而选择地狱,只需要一个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逢魔时刻(下)
郝友乾的电话来得比方若绮预想的还要早。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那不堪的一幕幕就反反复复地出现在脑海里。
“方若绮,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郝友乾的声音带着一贯的笑意,听起来还是客客气气。
“古芊菁怎么样了?”方若绮顾不得与他周旋,直奔主题。
“托你的福,那帮人说什么也不敢碰她。”
方若绮听了这话,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才迟钝地体会出郝友乾话里的嘲讽之意,并不十分情愿地向他道歉:“抱歉,因为我的关系出了一点意外,打乱了你的计划……”
“哈哈,”他突兀地笑起来,语气很是慷慨,“没关系,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必要的时候,还是会有方法让岳行空乖乖就范。”
温暖的被褥也抵挡不住心底渗开的寒意,方若绮靠在床头,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拉高一些:“如果……我是说,如果岳行空不肯交钱,你会怎么做?”
“你好像很不安?告诉你也无妨,如果岳行空不爽气地交钱,就算那些人不对古芊菁做什么,她和童靖阳那些精彩的视频也足够让岳行空头痛的了。”
“这样会把童靖阳也搭进去的。”方若绮说得很冷静,心里却愈发不是滋味。她宁可古芊菁和童靖阳在一起是逢场作戏,否则感情上的伤害远比肉体来得更深痛。
“我从来没有亏待过小童,这次他做出一点点牺牲也是心甘情愿的,何况接下来才是你们两个的重头戏,有时候为了达到最终的目的,不得不用一些手段……”
“所以你原本打算牺牲的人,是我。”方若绮镇定地说出这句话,捏着电话的手心沁出冷汗。
郝友乾始料不及,发出几声干笑:“哈哈哈哈,你果然很聪明。”
方若绮紧咬嘴唇,不让内心的惶恐和愤怒有喷薄而出的机会。
现在想起来,她非常后怕。倘若动手的人并不知道她和高明权的关系,倘若她当真照郝友乾的话不顾一切地救古芊菁,那么现在她也许正在遭受不堪想象的欺凌,也许用自己的尊严和清白换来了古芊菁的信任。是那样讽刺的偶然,救她于千钧一发,亦让她在平静下来渐渐悟清郝友乾的算计后心惊胆战。
“害怕了吗?”一段时间的空白后,郝友乾不紧不慢地说,“既然入了局,当然要玩到散场,跟对了庄家,自然会赢得衣钵满载,要是中途离场,不要说血本无归,说不定……”
“接下来要我怎么做?”方若绮略微无理地打断他。威胁的话她不想再听,从一开始,她就未抱有全身而退的希冀,所以他不需要费任何口舌来利诱甚至恐吓她。
“做事的人说,你一再要求用自己替古芊菁做人质,不错不错,懂得随机应变……古芊菁一定不会想到有人会舍身救她,她虽然人缘差,但其实为人简单,日后极有可能将你看作知己——当然也要你懂得把握机会,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要做什么。”郝友乾老谋深算,总是每走一步教她一步,待她明白全盘计划的时候,木早已成舟。
不用问郝友乾为什么会对古芊菁的性格如此有把握方若绮也能猜到,按插在她身边的童靖阳定是将她的个性摸得一清二楚。而以她对古芊菁的了解,的确是如他所说,脾气恶劣,但个性单纯。
“好,我知道了。”
“不过,做生意嘛,面面俱到总是有好处的,现在龙权社实力雄厚,道上见了他们的人都要忌其三分,这些年我和他们相安无事互惠互利,他们的规模不断壮大,我的生意也顺风顺水,倘若之后横生什么枝节,商场黑道必定都是血雨腥风,牵连无数。”
“你放心,我的事没有其他人知道,也不会让别人知道。”
彼此都说得极为隐晦,刻意地绕开高明权的名字。就像方若绮和童靖阳,始终不提郝友乾。心怀敬畏也好,逃避原罪也好,这些呼风唤雨的名字总是自成禁区。
多年来,郝氏集团和龙权社处于同一个天枰的两端,维持着让双方都满意的平衡,郝友乾顾忌的,是以方若绮和高明权的关系,一旦出什么差池,对方是根基雄厚的黑帮,自己占不到任何便宜。原本只是想利用方若绮,却不料多出这样一层关系牵制自己,郝友乾也不得不步步为营。
“那最好那最好,我就知道你是个顾全大局的人,”郝友乾的语气甚为微妙,“放心,莫小姐的事一定包在我身上。”
“那么就拜托郝先生了。”
“哈哈,何必见外,以后叫我理察就可以了。”
挂上电话,方若绮更是睡意全无。世事难料,曾经的梦魇意外地扭转了今天的局面,助她逃过一劫,并且让郝友乾对她多了一分顾忌。但她明白,她尚未立于不败之地,郝友乾是她望尘莫及的对手,而她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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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绮的账户上多了一串对她来说匪夷所思的数字,但她大概永远也不会去动它,它买的是她的良心,是她的安全,是她的前路,这远远比这串数字本身更加沉重。
她度过了惴惴不安的两天,高负荷的工作之下,竟也没有出什么纰漏,只是手上的工作停下来的时候,常常神思恍惚。有时候收回思绪,对上黎华若有所思的目光,心跳一阵慌乱。
两天后的晚上,高明权送她回家,他们照例在公寓楼下告别。方若绮刚刚走上楼梯,听到下面传来一声轻唤。
“方若绮。”
古芊菁的声音,纤细飘渺,鬼魅般升腾在静谧的楼道里。
方若绮停下脚步,楼道的感应灯突然熄灭,突如其来的黑暗惊得她一个激灵,寂寂月光从楼梯间的窗户照进来,她看到映在窗户上自己的脸,苍白得可怕。
“方若绮。”
声音近了些,夹杂着高跟鞋敲击地面响声。方若绮跺跺脚,感应灯又重新亮起来,楼梯的拐角处,古芊菁缓缓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白皙到憔悴的脸,目光里有从未放弃过的矜傲,微微仰着头,神情里却有难得一见的柔和。
她们隔着半层楼梯相望,方若绮莞尔而笑,悬空的心终于归位。
“你没事?”
“他们只是把我关起来,收到钱就放了我。”
“上去坐?”
“好。”
一前一后走上楼,楼梯间有节奏地回响着脚步声。爬六层楼梯终归是有些累的,走在前面的方若绮稍感意外,身后古芊菁居然迟迟没有抱怨,转头看看她,对上她的一脸忿忿,别过头笑起来。
让古芊菁在小沙发上坐一坐,方若绮去厨房烧热水。
“刚刚高明权送你回来?”古芊菁走到厨房门口跟她说话。
“嗯。”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方若绮转过头,与她面对面地站着:“我必须这样做。”
“你做事太绝,总是把自己搭进去。那天晚上换作我是你,我会自己离开。”
方若绮定定地看着她难得认真严肃的表情,回过身,跳跃的火光映进她的瞳仁里,幻化成一片迷离的光影:“换作是别人,我也会这样做,所以你不用多么感激我,何况我也没能改变什么。”
“我以为你讨厌我,会很乐于看到那样的情况。”
“我早说过,你该反省一下为什么招人讨厌。”
几秒后,两人默契地笑出声来。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方若绮在危急时刻舍身相救所带来的震撼,彻底冲破了身份地位在古芊菁心里划出的界线。古芊菁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骄纵令人敬而远之,亦不是不在乎,只是习惯。她生来金贵,受尽千恩万宠,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令他人却步,一再失望之后,便习惯独来独往,骨子里的那份傲气也变本加厉。
不是不孤独,不是不寂寞,只是若要逼自己放低身段去与人维持脆弱的友谊,她宁可骄傲地活出自己的精彩。
这恰恰是令方若绮内疚的地方。古芊菁不与人交好,却被她伪装出来的真心收买,蹬着Christian Louboutin的高跟鞋爬六层楼梯,穿着及膝短裙站在她没有暖气的屋子里与她交谈。
电水壶发出刺耳的叫声,蒸汽扑扑地顶着盖子,方若绮关上煤气,倒了两杯水,把一杯递给古芊菁——她本想冲咖啡,但想必古芊菁情愿喝水也不喝速溶咖啡。
就好像是明知身上有了个伤口,偏还要挖开看看似的,方若绮问她:“你和童靖阳算怎么回事?”
她捧着杯子,尽管有些烫手,温暖却蔓延开来:“起初不过以为是在一起玩玩,演艺圈的人嘛,有多少真实。但他又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要么躲着我,要么就奉承我,只有他啊,敢直接说我的不是,就跟你一样。”
方若绮笑笑,竭力隐藏起苦涩。
“起初总是跟他吵架,可是平静下来想想,除了家人,能这样坦率地对待自己的人又有几个,久了,反倒有些依赖了。”她说到这里,娇媚的大眼睛里流露出少女般的腼腆。
“那么黎华呢?”
“他呀……大概是我从小习惯了最好的,进了演艺圈,根本看不上那些轻佻浮躁的男人,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只看得上黎华,只想追求他一个人。他耀眼的光环太吸引我,这是不是爱情我不知道,也来不及去想,他身边就有了你。”
“我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古芊菁似乎很惊讶:“我以为你是喜欢他的。”
方若绮自嘲地笑笑,轻酌杯中热茶:“连你都追不上他,何况是我。”
“他看你的眼神不太一样。”
方若绮一愣,说:“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他看徐心宁的眼神。”
古芊菁懒懒地倚在厨房的门框上,下巴微微仰着:“你说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一副自以为是又性冷淡的样子。”
方若绮噗哧笑出声:“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高贵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