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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明星志愿＇茧
作者：若依_
☆、在劫难逃
方若绮怔怔地望着眼前男人无懈可击的脸，扯出人畜无伤的笑。
她生了一张秀丽灵动的脸孔。二十二岁的年轻女孩，漫不经心地轻扬唇角，便似飘落一池樱花瓣，涟漪阵阵。
“你觉得怎么样？”周映彤看着这两个人沉默相望，催促黎华道。
他挑了挑眉，一手托腮，依旧肆无忌惮地打量她。年轻女孩见到天王这般镇定的，她还是第一个。初初对公司这样的安排是不满的，只耐不住周映彤的强烈推荐想着来打发一下，谁料竟对这眉宇间写满无畏的丫头有了些兴趣：“听说你之前是做古芊菁的助理，整整一年。”
“没错。”她动了动唇，轻描淡写地吐出这两个字。
“哦，”他在沙发上坐下，颀长的手指轻敲扶手，似乎在饶有兴味地等待一场诉说，“说说你是怎么摆平这位大小姐的。”
“助理么，逆来顺受不就行了吗？”她依旧恭敬地站在他和周映彤之间，神情淡然得像是在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这话不假。但就是秉着这样一句简单得人人都知道的话，却没几个人能真正坚持做下来的。古芊菁在SUN唱片公司的头一年，换了七任助理，最长的那一个，也在不到三个月的时候忿然走人。
可是，面前这个笑容清浅如暖阳，眼眸淡漠如凉水的女孩，一做就是整整一年。
“这样是不够的。”他的脸上浮起盈盈笑意，倒不是真想刁难她，只是她的不羁让他觉得有趣。
“我知道，”她歪了歪脑袋，嘴角的弧度大了些，“要百依百顺，随机应变，看该看的，说该说的……不过这些只对别人有用，对古芊菁，逆来顺受就够了。”
“很有意思，”黎华不再追问，缓缓地站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用女助理。”
他高过她大半个头，她仰头看着他优雅的笑容，明亮的眼睛俏皮地一闪一闪：“我也是第一次做男艺人的助理。”
通常别人都称呼他天王，她却只用“男艺人”这个不带任何等级色彩的字眼。平静的表情里，究竟隐藏了多少心高气傲？黎华默默地想着，向她伸出手：“那么就预祝我们合作顺利吧。”
她把手放进他的手心，眉眼弯成新月，唇角开出灿花。
他握着她冰凉的手指，触到她指尖的轻颤，不动声色地松开手。
到底只是个二十二岁的女孩。
看着她得体地告别、阖上门，他拉出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对周映彤说：“不觉得她做助理可惜了点吗？我不信你没有看出她的潜质。”
“外形是不错，但不肯开口唱歌的人是没有资格做歌手的。”周映彤正色道，“她说她对唱歌没兴趣。”
“真可惜，”黎华戏谑地说，“我只知道你对挖掘有潜质的歌手有兴趣，没想到也喜欢挖别人公司的助理。”
“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说只要能来EAMI，做任何一个新人的助理都可以。以她的能力，我想放在你身边或许是个不错的安排。”
黎华喃喃自语地说：“既然不想做歌手，又何必这么向往EAMI？”
“当然不一样，”周映彤接话，“你觉得像她这样的姑娘，在SUN对着季青平和古芊菁好，还是在EAMI对着你我好？”
门外，方若绮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左手轻轻地抚上自己的右手，仿佛那里还存留着他手心的温热，还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倘若不是自己对这个圈子毫无热爱，去做演员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民歌餐厅后台的小房间里，墙上贴着黎华的海报，已经和斑斑驳驳的墙壁一起褪了色。
她唯一送过自己的生日礼物，是一张黎华的专辑，歌词本已经旧得模糊不清。
她不追星，那对她来说是一件太奢侈的事。但他的风华正茂确确实实伴她走过了压抑而黯淡的青春韶华。
她从未想过要走近他，甚至有些排斥。她的紧张来自于对现实的惴惴不安。有些美好只适合仰望，他是高高在上的那颗星，但若坠入凡尘，或许比任何人都更平淡无奇。尽管她习惯了生活的阴霾，但抬头能看见那颗星照亮不属于她的天空，亦是好的。
她已经走到了这里，管他是黎华还是关古威，她都要绝不回头地走下去。
“关古威。”她轻声叫他的名字，迂回的走廊里响起幽幽的回声。
他迈着轻快的步子从走廊彼端向她走来，她看到他的微笑，像灿烂的阳光，一点一点升起来，让她觉得温暖。
错身的时候，他的右手搭在她的右肩上，轻缓而清晰地拍了两下。
她停下脚步，回头问：“什么时候回民歌餐厅？”
他高大纤瘦的背影在她的视线里越来越远，背对着她摆了摆刚刚放在她肩头的右手：“后天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
☆、深入虎穴
“新来的助理毛手毛脚的，跟你没法比。”盛满红酒的高脚杯倒映着古芊菁高傲的脸。
华丽的水晶灯泛着炫目的光泽，方若绮微眯起眼：“你可以反省一下你自己，没有几个人能像我一样忍受你。”
她仰起头喝下大半杯酒，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像一只美丽的天鹅。
“也没几个人敢这样跟我说话的。方若绮，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有什么是不敢做的？方若绮吃吃地笑起来。
当日古芊菁突然嫌参加颁奖礼的露背礼服腰围大出半寸显不出纤纤细腰，方若绮在颁奖礼前的一个小时开着车一路狂飙替她去改；
拍《人鱼公主》的时候正值深秋，古芊菁嫌海水冰凉不愿下水，方若绮二话不说临时做了她的替身，之后高烧一周不退；
甚至古芊菁带爱犬爬山失散，方若绮连夜独自在山头替她找。
但这些对方若绮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在生活的夹缝中生存下来的人，都有超于常人的韧性。何况现在，她又多了个义无反顾的理由。
“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桌上的酒杯她始终没有碰，这样高档的酒店，毕竟不是她习惯来的地方。
“我要接近黎华。”她跋扈的目光直直地迎上她的不屑。
“古大小姐真是抬举我，我到现在跟黎华说过的话也不到十句，你怎么知道我能帮你制造机会接近他呢？”
“呵，”古芊菁冷笑一声，举杯饮尽杯里的酒，“方若绮，别来这套，你我好歹也相处了一年，你有多少能耐，我清楚得很。”
“现在我已经不是你的助理，没有义务再为你做任何事。”方若绮毫不示弱地回敬。
“当然，你要多少尽管开口。”她胸有成竹地说。
方若绮顿了顿，她亦明白，有些她想做的事，光凭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是不够的，于是说：“好，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查一个人。”
“什么人？”
“如果你答应，我们就成交，否则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古芊菁又倒了半杯酒，举起酒杯，语带傲慢地说：“成交！”
方若绮端起酒杯碰了碰她的杯口，又放下。她用食指蘸了杯里的红酒，一笔一划地在桌下写下一个名字。红色的液体如淋漓的鲜血，蜿蜿蜒蜒地晕开。
古芊菁睁大眼睛，本就苍白的脸愈显惊悚：“方若绮，知不知道在这个圈子里，像你这样的小角色随时都能尸骨无存？”
“你只需要帮我去查，不必挂心我的安危。”
“依你的条件和能力，大可纵身进来，做个艺人，查什么……也方便。”
方若绮露出鄙夷的神情：“这个圈子有多肮脏，你不会看得比我少，你乐意沉沦是你的事。”
“哈哈，”她放肆地笑起来，“既然这么不齿，又何必留在这里，低声下气地做下等人？”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她也不动气，只是断然地答。
******
民歌餐厅是方若绮二十多年人生里，唯一一段温暖，如今却被生活撕扯的四分五裂，每一道伤口都比她身上的疤痕更触目惊心。
“风钟轻轻响，我一个人静静唱。黄昏送走了夕阳，取而代之是月亮。”
舞台上一束纯白的光，关古威一如往常，抱着吉他孜孜不倦地唱。清澈悠扬的歌声袅袅绕绕，宛如漫过心房的潮汐，沧桑褪尽，徒留一片温软。
方若绮抿着酸涩的柳橙汁，心神恍然。倘不是关古威的回归，彼时莫叔心灰意冷，怕是早把民歌餐厅仓促了结了。
他的人同他的歌一样，温润如玉，明净淳朴。哪怕如今声名鹊起，亦不忘当日驻留过的这个渺小的舞台。
方若绮自问不是个情感丰盛的人，但内心对关古威的感激，却从来没有少过。是他的诚挚和善良，为她保住了这个她还能回得去的家。
“若绮，假如在那里不顺心，民歌餐厅随时等你回来。”只一四季轮回，莫叔却仿佛一夜老去。不止添了白发，连说话的口吻亦是迟暮老人般的嘱咐。
“莫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何况还有阿威在。”若绮不禁感慨，事到如今，她连每次回来都要拣阿威在的时候，又哪来的勇气再在这里生活？她自然是记挂莫叔的，只是每每看到他，彼此的伤口便一览无遗，痛上加痛。
“唉，阿威、筱筠也就罢了，若绮，你既然不想当明星，又何苦非要进这个圈子？就算不在民歌餐厅，你这样年轻，去哪里都能有大好前途。”莫叔哀叹道。
“如果我觉得累，我会回来的。”若绮浅浅一笑，她无法再向莫叔解释更多。
“其实阿威真是个不错的孩子。”莫叔望着舞台上静静歌唱的关古威，不禁感慨道。当初他多么希望关古威和莫筱筠能走到一起，但他亦知，儿女们的情感是勉强不来的。莫筱筠对关古威无意，关古威又钟情于方若绮，作为长辈，他又能改变什么？
方若绮也若有所思地望着关古威。男女情爱，活到二十二岁，她还没有真正体会过。她的人生有太多的缺失需要填补，莫叔也好，莫筱筠也好，关古威也好，都填补了她的亲情，所以即使莫叔和筱筠一再明示暗示地要她考虑关古威，她始终无法找对感觉。
无言以对，淙淙的歌声在他们之间穿行。方若绮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场漫长的相持，但总要有一个人率先扯开自己的伤口，让疼爱她的莫叔来做，她于心不忍。
她终于惶惶地开口：“下星期筱筠的忌日，我会回来。”
正是曲终，掌声四起，一下一下拍打在她的心上，打得她神思恍惚。隐隐绰绰看到莫叔眼角的闪烁，还有舞台上的关古威，明媚的笑脸。
初秋的夜，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