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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了,应该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姑娘放心。”
金铃唇角一勾,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慢慢放下帘子,坐了一会,无聊得紧,便进了随身空间。呈放射性摆放着的书架中间放着一张圆木桌,上面摆着几本还没读完的书,虽然这个空间现在属于晚上时间,但是这个房间有个古怪的地方,即使包围在黑暗中也会发光,所以不存在看不清的问题。
为了不再被人嘲笑没有知识,这么多年,金铃都没有放弃读书,虽然她在这方面算不上聪明,但是努力还是有些成果的,大部分的字她大都认得,《诗经》、《老子》,还读了不少唐诗,虽然她不会像那些文人一样提笔作诗,但是背些出来还是可以的。在书法方面,她也找了一些名人的字帖过来学习,虽然算不上出彩,但至少端正工丽。现在的姚金玲,不再是以前那个胸无点墨,连个字都认不得的小宫女了,她要让别人看看全新的自己,这种心情迫不及待起来。
马车果然赶在了天黑之前进了城,最终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
金铃一下马车就有些激动地环顾四周,十多年过去了,京城变了许多,一股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却让她悸动不已。
“姑娘,里边请。”眼尖的小二连忙走了上来,招呼着。
“给我准备一间上等客房。还有,把店里的招牌菜每样一份送到我房间来。”金铃颇有贵家小姐的气度,语气丝毫不拖泥带水。
“小的明白。”
金铃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车夫,说道:“这是给你的车钱。”
“姑娘给多了。”那人数了数,老实地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金铃说道。
“那些是赏你的。”金铃说完,拢了下衣襟,转过身去,跟着小二哥走进了客栈,随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把包袱往床上一扔,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金铃摸了摸,苦着脸等着小二把吃的送过来。趴在床上许久,也不见有人来的模样。金铃不耐烦地走出房间,正准备下楼去质问的时候,肩膀被人轻轻地擦了一下。
金铃满脸不悦,刚刚抬起头来,便听到那人开口:“真对不起,姑娘,在下没有注意到姑娘从房间里出来。”
男子声音温润,不温不火,带着一股清冽的气质,有点长安城外人的口音。那张脸凑得很近,虽然笑容清淡温和,却有股逼仄的气息,让人感到有些压迫。
“姑娘,你怎么了?”那人的脸凑得更近些了,热气轻轻呵在金铃脸颊上,有些发痒。
金铃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已经红透,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我没事。”
“姑娘没事便好。”那人薄唇一抿,笑得无害,倒是没有一点作弄的意思。
这时,一个佩剑的精壮男子从后面走了上来,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来,声音低沉,小声道:“公子,已经打点妥当。”
素衣公子左手一抬,示意他不必多言,便提步往前走去。
金铃总觉得那人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回过头去,偷偷地打量一下,见他一身华服,青丝玉冠,气质非凡,肯定不是普通人,而且还有佩剑的下人随从着。
这么想着,耳边传来小二抱歉的声音:“真对不起,姑娘,有些事情耽搁了,真是抱歉。”
“我快饿死了,还不快端进去。”金铃端了一下架子,一想到刚才居然被那人的声音和容貌吸引了一下,就觉得甚是丢人,她晃了晃脑袋,全神贯注地盯着美食,把那神秘公子的事情扔到一边。
“姑娘请慢用。”小二哥把菜都上齐了,便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酒足饭饱之后,金铃又吩咐人打了热水,自己又进了空间,把准备好的花瓣拿了出来,颇有情调地在水面上铺了一层。
因为舟车劳顿,这一晚上睡得特别好。梳洗了一番之后,出了房间,准备下楼吃点东西,下楼梯的时候,却见到一个有些面熟的男人。那人没有胡子,一身便服,脸色凝重严肃。金铃总觉得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走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她才想起那人——
的确是马元贽身边的小太监。
怎么会在这里?
金铃连忙收住脚步,迅速地往上爬楼梯,看到那人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过去,经过了她的房间,最终停在了昨天遇着的那位白衣公子房间门外,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心谨慎地敲着了敲门,然后迅速地闪了进去。
难道那个白衣公子和马元贽相识?而且看这种情况,恐怕不是相识这么简单吧。
金铃怕给自己惹上麻烦,连忙下了楼,点了几样点心,一个人坐在那里吃。没吃多久,那个小太监就下了楼,又没过多久,白衣公子和他的随从也下了楼。
金铃低着头,生怕他们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吃过早点,也闲来无事,便想出去逛逛京城,反正来日方长。
“听说,白马棋社来了一个很厉害的棋手,打败了很多高手。”刚走出一段路,就在一个茶寮前听到有人在讨论下棋。
“我也听说了,听说那个人好像叫高显扬,年纪不过二十有余,果然是少年才俊啊。”
金铃听到高显扬这个名字,便觉得一股复杂的情愫从心底溢出,胸口有些泛苦。
“请问两位老伯,不知道你们口中的白马棋社在哪里?”金铃走进茶寮,躬身询问着两个讨论得兴致勃勃的老者。
其中一位给她指了一条路:“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白马棋社了。”
“多谢。”
“姑娘年纪轻轻,也喜欢下棋?”另外一个慈祥地笑着,摸着胡须说道。
“是啊。”金铃也不辩驳,应承下来,道了一声谢,就侧过身去,顺着老伯指的方向一直走了过去,没过多久,就看见写了白马棋社四个字的匾额。
走进去,便小声向伙计询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个棋手很厉害,叫高显扬是不是?”
“姑娘也对下棋感兴趣?”那伙计看到姿容美貌的女子过来问话,自然格外的热情,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的确有位叫高显扬的公子到经常到我们这里来下棋,棋艺高超得很。”
“那你快带我过去。”金铃亟亟地说道,说完才觉得自己显得有些操之过急了,连忙说道,“我好讨教几招。”
“那可不行,姑娘,高公子要下午才来,也不是日日来,姑娘要不坐下来,喝杯茶,也可以看看其他人下棋,可好?”伙计热乎地给她提着建议。
“好吧,我要一壶碧螺春。”金铃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品了一会茶,觉得实在有些无趣,便付了帐走了出去。
吃过午饭之后,她又不死心地过来了,这回伙计主动上前来,笑着招呼道:“姑娘,您又来了。”
“你们的茶不错。”答非所问地说道。
“高公子已经来了,在楼上的雅间,不过人有些多,姑娘不介意的话,我领你一道去。”
“那就麻烦你了。”金铃在不显露本性的时候,还是非常娴静温婉的女子。
“不麻烦不麻烦。”伙计堆着笑,热乎地把她领到了雅间外,果然已经挤了不少人了。
高显扬正在和别人对弈,脸上满是认真,就像当年对她说“我一定亲自带你去看琼花”那样。已经褪去稚嫩的模样,如今的显扬带着成熟的气质,在棋局上运筹帷幄,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了。
很快,他就成为棋博士,然后入宫,最后爱上刘三好。
“妙招啊。”观众中间爆发了一声赞赏之词,众人啧啧称奇。
金铃虽然并不精通下棋,但是还是懂得一些胜负的,现在执白字的显扬已经占了上风,气势早就压倒了对手。他轻抬起右手,对着对面的棋手轻轻一笑,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白子落在棋盘上,发出闷闷的一声。
“承让。”显扬谦谦君子地双手交握,冲着对方行礼。
“我是输得心服口服。”输的那人并不恼,反而一脸笑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离了席。
“接下来……”显扬一语未毕,便听到一声清脆如铃的女子声。
金铃从众人中间走了出来,向显扬伏了下身:“小女子愿意向高公子讨教一番。”8
☆、第12章 棋局·去高家
第十二章
“姑娘,请。”高显扬稍稍一愣,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熟悉,一直看着她坐了下来,扫了一下袖子,冲着他稍稍欠身。
金铃见他好像还没有认出自己来,有些生气,但是想到自己变化极大,也就不再同他计较了,她可是连他多年之后的模样也见过了。
“小女子棋艺不精,不知道高公子可不可以让三子呢?”金铃对下棋只能说知道些皮毛而已,而这些皮毛还是在宫里做宫女的时候,由宫中棋博士教的。
“当然。”显扬也不小气,对着金铃做了个请的手势。
金铃当然不客气,把自己所有学到的知识都用了上去,但是,最终输得也很凄惨。
“金铃姑娘,承让了。”高显扬憋着一股笑意,对着金铃拜服道。
金铃也冲着他拜身道:“多谢高公子手下留情。”
原本打算看一出好戏的观众没想到看了一场惨败之局,有些遗憾,又有人跃跃欲试,准备和高显扬一决高下。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白衣公子,青丝玉冠,眉眼微微低垂,走了上来,说了声:“在下裴司寒,还请向高公子讨教一番。”
裴司寒声音一出,立刻淹没了其他人的声音。只是悄然往那里一站,就是一个让人无法忽视掉的存在。他似乎已经认出了金铃,金铃当然认得他,心神被他的目光搅乱了一下,莫名的逼仄感让她有些喘息不过气来。
她连忙站起身来,对着他说了声:“请。”
“多谢姑娘。”裴司寒声音淡如春风,眼睛里流泻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让人觉得有些寒冷。他白衣翩翩,转身坐下,轻拂衣袖,淡笑道:“高公子,请。”
“裴公子多礼了。”高显扬唇角微微一扯,露出一个并不明显的弧度。
两个人下得难分难解,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撼。
“两位都是青年才俊啊,我们当真是老了。”说话的是刚才在茶寮里给金铃指路的老伯。
金铃虽然不太懂棋,但也感受到了棋盘上那股相驳的气势,不免有些被气氛带动起来,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手中的棋子移动着,最终总算落下了帷幕,两个人平分秋色——和棋。
“当真妙哉。”观众们爆发出一声赞赏声,众人纷纷相和。
原本紧张的气氛渐渐消失,大家谈笑着,渐渐从雅间里走了出去。金铃留在原处,眼睛一抬,看向淡笑着的裴司寒,不小心四目相对,竟觉得有些寒意。
裴司寒站起身来,对着高显扬作了个揖,颇有风度地说道:“以后还请再讨教一番,在下还有事,先走了。”
走过金铃的时候,他故意停了一下,但很快就走了出去,外面正在等着他的是面无表情地随从,他一直警惕地注视着自家主子,手似乎随时都可能有动作一般。
金铃收回目光,缓步走上前去,正想喊出“高大哥”这个称呼的时候,却见他手里仍然紧紧捏了一枚棋子,仍沉溺于刚才的棋局中,竟是忘了周围一切。
“怎么会这样?”显扬嘴里念叨着这么一句,时而盯着手里的棋子,时而又把